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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暧昧


  李珩听着眼前人不加掩饰的温言软语,下颌绷得死紧,钳着人的手也不自觉的加重,道:“你所言,我还能信吗?”

  明婳不言,只是眸光灼灼的盯着眼前逐渐逼近的容颜,这张面孔比之前世稍稍年轻了些,可那眸中的情绪却令人难以琢磨,不知是不是被自己那番话刺激到,男人额上的青筋凸起,看起来有些让人胆寒。

  想了半天,明婳根本不打算同他解释,干脆伸手扯过男人的衣领,仰着脑袋凑上前,却在那两片薄唇前堪堪停住。

  此时窗外日头西垂,透过窗纸浅浅的洒落进来,却恰好在床幔深处留下了一抹阴影。

  明婳此时双手环着李珩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男人的脸侧,悄悄凑近他耳畔,声音带了些迷乱。

  “殿下若是再这么问下去,臣女真的会忍不住的想亲你...”

  李珩气急,体内积压已久的情绪顷刻间失控,颅内叫嚣着嗡鸣之声,本是极能忍耐之人,每每在这具身子前丢盔卸甲。

  明知她是故意如此想逃避他的追问,自己确还就这般让她得逞。心中恼意加重,李珩逼着自己清醒过来,嗤笑一声,在明婳有些惊惧的目光中俯下身来,生生将人困在床榻一角。

  明婳没有料到此人会如此急色,依着自己对他的了解,被自己方才这么撩拨,这人在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之前是不会冲动行事的。

  可这般又是...

  李珩气息微重,钳着明婳手也不自觉的用了力。

  明婳吃痛的“嘶”了一声,眸中也蓄满了水汽,眼尾通红上扬,愈发勾人心魄。

  像是察觉到李珩的异样,明婳被压着忍不住挣扎了几下,腰肢扭动间倏地被一双大手箍的死紧。

  紧接着,李珩低沉又有些沙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方才不是胆子很大吗?怎么这会儿怕了?”

  明婳咬了咬唇,将眸子瞥向一旁,固执的不去瞧他。

  就在李珩伸手想要掰过这人的下巴,逼着她正视自己的时候,不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男子焦急的声响。

  “主子,营中出事了!”

  “在外头候着!”

  屋外的纪朝怔愣了一下,似乎听到自家主子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他刚从军营赶来,还未来得及打听这府中的情况,便紧赶慢赶着来了主子院前。

  莫不是主子受了伤?这才气息不稳。

  沉默片刻,终是犹豫着出了声。

  “主子可是昨夜受了伤,可需要属下去请郎中?

  李珩咬牙,却忽然感受到身下人突然贴上来的气息,眼神也带了些勾人的情绪。

  李珩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刚想好好警告一番眼前的女人,叫她不要随便撩拨自己,却被人突然打断。

  这便罢了,谁知身下的女人此时竟咯咯的笑出声来,那眸中狡黠之意甚显。

  明婳心中好笑,见这人一贯板着脸的样子突然把持不住,竟生出些许畅快之感。

  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却见得眼前人的脸色愈发阴沉,最后竟恶狠狠的俯身在她耳畔咬了一口,才堪堪从她身上撤下。

  走之前还丢下一句不得随意走动,气的明婳藏在袖中的手攥的死紧。

  这人是属狗的吗?怎么动不动便咬人。

  李珩走的突然,明婳身上的女耶罗之毒也消散的差不多,只觉身上乏力的很,方才又同他闹了一场,如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离了一般,怎么都提不起一丝力道。

  突然,一阵推门声响起,明婳顺势望向门外。

  此时青楸端着托盘进来,见明婳面色苍白的样子,顿时红了眼眶,将刚出炉的燕窝粥放在榻边。作势扑到明翰身上,语气哀戚道。

  “姑娘可担心死奴婢了,昨夜见您晕着进这院子,奴婢吓得魂都丢了。”

  明婳瞧着青楸哭哭啼啼的,不免心中好笑,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差事办得不错,若不是你求了雍王来,恐怕现下只能见到我的尸体了!”

  “姑娘莫要再浑说了,下次便是刀架在奴婢脖子上,奴婢都不会同姑娘分开的。”

  明婳听青楸如此说,不免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这丫头跟着她这么多年,面临生死都能这般义无反顾,真是...

  思及此,明婳脑中倏地闪过前世青楸的下场,心中全是强烈的恨意。

  前世皇帝圣旨下的突然,几乎是一夜之间明府便被查抄,她都没来得及安排身边人的去处,母亲死前派朱颜护着自己,青楸却被明姝抢了去。

  明姝见不能亲手了结自己,便只能拿自己身边人出气。可以想到,青楸在明姝身边,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

  后来,明府的旧人告知她,青楸不过三个月便被明姝折磨的不成样子,浑身是伤的被扔在雪地里,死的时候,手中还握着自己去教坊司之时留给她的一根银簪。

  那是她所剩不多的首饰,想着青楸留在明府不容易,便给她留些可以傍身之物,临走前还交代她拿去当了换些银子,这样在府中也能过的舒坦些。

  却不料这傻丫头不仅没听她的话,还将那簪子留到最后,她买通那下人待自己去收尸的时候,那簪子生生的刺进这丫头的掌心,深可见骨。

  那下人告诉她,青楸是不过是因为给当时是澄王侧妃的明姝身边的嬷嬷浣衣之时不小心弄脏了衣角,那嬷嬷一怒之下便命人将青楸往死里打,后来不过是因为青楸的哀嚎声吵到了明姝,她便命人灌了哑药。将人扔到了雪地里,任她自生自灭。

  再后来,许是因为有人撞见青楸怀中死死护着的东西,生了歹心。可青楸死活不愿妥协,那人见不过是根银簪,又搞得如此脏污不堪,便没能得逞。

  明婳瞧着青楸此刻有些天真的眼神,替她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碎发,笑道:“这次的事来的突然,也是无奈,下次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人去面对的。”

  “姑娘...”

  青楸只觉姑娘脸上的情绪有些伤感,以为是自己方才说错了话,语气焦急道:“是奴婢方才失言了,姑娘莫怪罪。”

  话落,连忙端过塌前桌案上的那碗燕窝粥,殷勤道:“这是这别院的管家刚刚吩咐人熬的,奴婢刚刚瞧了,没加香料,还兑了些牛乳。也是奇怪,这管家怎么如此了解姑娘的喜好,不愧是雍王殿下身边的人。”

  明婳望着青楸手中已经温热的燕窝粥,唇畔牵起一抹笑容。心中了然。

  这哪是管家了解自己的喜好,明明是李珩他自个儿,这燕窝粥从前不论是在雍王府还是在后头的太子府,李珩知道她爱喝,便每日不辍。

  她其实心中明白李珩想知道什么,他想知道前世她为何要自尽,还有明明心中有他却为何口口声声说着不爱,不要,不愿。

  可这些事情要她如何开口同他讲,那张一直藏在太子府书房的立后诏书在她被关进内狱的前一晚,同样的也是李珩将要登基的前一晚。悉数看在眼里,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她的名字。

  一个风尘女子的名字。

  当时她不过是李珩府中的一个侍妾,还是那般出身,身上还背着叛国的罪名。怎可做那大绥的皇后?自己想来都十分可笑。更遑论一向看重礼教的大绥皇室。

  本打算一死了之,可终究不愿他因为自己而背负上荒淫无道的罪名,便将自己的所作所为悉数传到了京都的每一处角落,任凭天下人谩骂她,指摘她。

  一向活得清醒的她心中明白,男人面对权力和美人时权力的诱惑是巨大的,在这般风言风语的推动下,李珩一定会在举国而来的压力之下处死自己。只要她一死,他的皇位便坐的稳了。

  可李珩却始终不肯杀她,无论她多么疾言厉色的羞辱,将他已经破烂不堪的伤口在场撕裂鞭笞,直到再也无法愈合。

  她怎能不知自己作为李椋的棋子,最后只有死才是她的结局。

  这些事,叫她如何同李珩开口,将他用生命才逐渐愈合的伤口在次撕裂?

  她宁愿李珩恨自己,这辈子难走一些,也不愿再让他伤心。

  还有便是,若明家真难逃天命,这辈子也重蹈前世覆辙。那她也只会成为李珩的累赘,他的身份,他的能耐注定要走一条很难的路,若她不能与他并肩作战,反而成为拖累,那又有什么意思?

  青楸瞧着自家姑娘一个劲儿的转着手中的汤匙发呆,没来由的有些疑惑,忍不住出声唤道:“姑娘?可是这粥不合口味?”

  明婳回过神来,瞧着手中的燕窝粥已经有些微凉,可还是一勺一勺的用着,那被苦药刺激过的舌尖突然染上甜腻,让人有一瞬间的舒适之感。

  可那甜腻又逐渐转为酸涩,吃着吃着明婳突然落下泪来,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响动,很细微,钻入明婳耳中却令她暂且收回眼中的神色。

  云喜此时突然出现在屋内,见青楸也在一向紧绷的面色不自觉有些许放松,犹豫着要不要禀报,却听见明婳低声道:“无妨的,说罢。”

  云喜这才发觉明婳面色很是苍白,像是身子十分虚弱,奈何事情紧急也是无奈,道:“姑娘,燕家芸姑娘那边,出事了。”

  “出了何事?”

  “昨日不知是谁传了消息,说燕家芸姑娘被人劫了马车,失了清白,如今韦家人正去颍州庄子上闹着那,扬言若芸姑娘若不给韦家交代,便要将事情捅出去,叫燕家女儿都无法做人。”

  明婳蹙眉,良久才渐渐舒展开,瞧了眼云喜,笑道:“备好马车,咱们去庄子上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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