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子巡边

　　小孩子们一边说一边吃，而灰鼠却站了起来，他一手拿着竹竿，一手托着水果，昂首挺胸绕着大家走了一圈儿，神气十足。

　　“星燃，我这样像不像巡边将军，威风不威风？”灰鼠问道，还没等星燃开口，就有孩子笑到合不拢嘴。

　　“灰鼠，你这样像戏班子进城时牵的猴儿！”

　　这一比喻精准，引得众人发笑，就连星燃也捂着嘴，竭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你们就笑吧！过两年我就成年了！到时候我去参军，等我当上巡边将军，我不带你们到处威风！”灰鼠被他们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只能求助于星燃，“星燃你说，我能不能当上巡边将军？”

　　“没准儿还真能。”星燃连连点头，坚定维护自己好友的梦想。

　　但事实上，这个梦想在中洲这片土地上是不可能实现的。

　　穆星一朝，高官多贵族，重要官职更是只从贵族中选拔，更何况是替天子巡边的将军。普通人的晋升渠道狭窄，除非能力超群又依附于贵族，不然充其量就任些无关紧要的职位，替朝廷装点门楣，给天下想走仕途的寒人一点点希望。

　　听星燃这么说，灰鼠顿时有了底气，鼻孔朝天地拍了拍星燃的肩膀，对他们说道:“听见没？世子说有可能，那就是有可能，等我参了军，就给世子做侍卫了！”

　　星燃对他摆手:“别别别，给我做侍卫以后可没有出头之日，巡边将军是中央派下来的监察使，这两年中央颁布了左官律，在地方封国做官，如今可去不了中央了。”

　　“那就不去了，做你的侍卫挺好的！”灰鼠的主意变得也快，期间想都不用想一下。

　　“对了星燃，过几天巡边将军就要来了，每年八月代天子巡边，你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到底有多威风？”灰鼠提议，其他孩子听罢也是一脸期待。

　　星燃扶额，想到这件事就头疼的厉害，父亲对他向来宽容，唯有每年八月不行，怕他闯祸都不让他出去，而父亲自己也很忙，这种情况要持续一个月，直到送走那位将军。

　　今年还不知道会派谁来，挑不挑剔，凶不凶，在天子宣旨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而这几天，是他最后的快乐时光。

　　……

　　果然回了王府，就被王爷亲自告知:

　　“明日起在府里待着哪也不许去，这三年你也看到了，朝廷对诸侯愈发严苛，陆续被夺爵的也不在少数，总有风声说朝廷要夺爵收地，你也不想他日即位时只是个侯爷，被京官压上一头吧！？”

　　“老爹放心，每年八月的您儿子我，都会乖的像趴窝的母鸡，乖乖在窝里孵蛋，哪儿都不去，院子里的狗我也不惹。”

　　王爷瞪他一眼:“说声知道了就行了，哪儿来这么多鸡啊狗啊的说辞？吃饭！吃完老实回屋待着！”

　　之后的日子里，星燃依约待在家里，自己房门都很少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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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星燃坐在廊上与自己下棋，左手持一黑子，右手持一白子，正犹豫下一步该往哪儿下。

　　“公子，王爷请您过去。”家丁过来通传了一声。

　　“嗯。”星燃放下棋子，心里却欢喜异常。

　　解、禁、了！

　　少年跑跳着离开房间，家丁的那句“巡边将军还在”他完全没听进去。

　　“要是您再不让我出来，我都以为我是你不出闺房的女儿……”星燃伸着懒腰走进来，却看到老爹一脸严肃，而他旁边正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穿着一身朝廷的官服，不用问也知道他的身份。

　　星燃敛了笑意，挺直腰板跪在王爷面前，俯身贴地:“儿子给父王请安。”

　　“小儿顽劣，姜大人勿怪。”王爷举起手中的酒和身边的男人说道。

　　“让小世子先起来吧。”姜大人说道，“王爷和世子的关系真的不错。”

　　“小王只有这一个儿子，他母亲又去的早，他是我一手带大，难免会溺爱，以至于他缺少礼数，不懂事。”王爷说完，才给了星燃一个眼色，他才起身站到父亲旁边。

　　“小世子年轻，性子活泼不是坏事，莫非王爷舍不得……”姜大人顿了顿，抬眼看了看王爷的脸色，随后又笑道，“下官能理解，毕竟是独子，突然让你们分开，必然舍不得。”

　　王爷听罢眼眶微红，哽咽着说“喝酒，喝酒”。

　　这是……什么情况？

　　看出星燃的茫然，不等他问，姜大人便说:“朝廷旨意，诸侯国主嫡出之子需赴帝都生活两年，没有例外。”

　　“为什么？！”星燃脱口而出，又觉不合礼数，赶集低下头去。

　　“近几年诸侯国动荡，国主储位缺少管束，天家颇为忧心，特命诸侯国主在家反省，储位……也是就各位世子前往帝都，由天家亲自教导。”姜大人看他手足无措的模样，神色便缓和许多，“这是天大的殊荣，小世子莫慌，帝都繁华，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好事，是好事。”王爷抹泪，看上去也不像什么好事。

　　看着老爹这样，星燃自然也是心情复杂，一来远赴他乡的消息太突然，二来“帝都”二字对他而言一直是虚无缥缈的代名词，他都不曾有过多的了解，如今竟要久居。

　　两年对他来说已经太久了，毕竟过去将近十八年里他从没离开过凉州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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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大人打算隔天启程返回帝都，留了些时间给星燃收拾行李，也让他们夫子再多相处一天。

　　“老爹，我非去不可么？”星燃还是不甘心，说不定老爹舍不得，他就可以不走了。

　　“我的祖父和当今天家的祖父是亲兄弟，所以到我这一辈，细算起来和天家也不算亲近，所以啊，天家不会关注你的。等到了帝都少惹事，两年很快，爹等你回来。”王爷亲自给他挑选要带走的行李，一边宽慰他，“帝都人心难测，可以自保，但绝不能生害人之心。燃儿切记。”

　　“知道了，老爹。”星燃有点沮丧，靠在老爹怀里，“老爹，我也有事拜托你，你可一定要答应啊！”

　　“你说，但凡不过分，我自然不会拒绝。”

　　星燃想了想:“经常和我玩耍的那群孩子苦命，或是孤苦无依，或是家中贫穷，平日里多照拂着些。”

　　“都是凉州子民，老爹我义不容辞。”

　　“其中有个年龄与我相仿的，街上人总叫他灰鼠，他偷东西是有错，但本性不坏，后年他就成年了，麻烦老爹走个后门，给他在军中谋个职位。”

　　“以权谋私，这事儿老爹我做的出。”

　　王爷说罢，抱着星燃抹眼泪，言语间几度哽咽:“儿啊，去了帝都别太皮了，两年很快的，等你回来，老爹照样不管你，好不好？”

　　“老爹，都听你的，你要想我了就给我写信，你也好好保重，儿子没用，后半辈子还要靠你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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