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万箭穿心（上）

还没等她询问到底是谁，电话那头的人就先开口了，好像比她还要着急。

        “…实在不好意思，姐夫，我今晚有别的事情，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你先别着急…这事我爸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们下周再聊吧…等你们来北京再说…我现在还没到家，先说到这里吧。”接完这个电话，思语顿时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

        “思语，你姐夫是在跟你说让你帮你侄女在北京介绍工作的事吗？”徐晨听了个大概，基本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你记性果然好，我天，也是醉了，这个点跟我打电话。好像我有义务帮他们家孩子介绍工作一样，搞搞清楚好不好，我在北京也是打工的。”思语说起这事就心烦。

        “思语，你们家什么人要来北京工作啊？需要我帮什么忙的话，直接说一声哈。”熙熙还是挺热心的。

        “我哪好意思麻烦你们，而且我大概率上是帮不上忙的，甚至压根就不想管。昨天晚上我跟徐晨聊过了，他清楚这件事。”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明确。

        “我问小语要不要让她侄女来星晨工作，还想着让amy去问问公司哪个部门现在在招人。她不让我管这事，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徐晨也做了个简单的解释。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在北京发展，我也不想把我那侄女介绍过来给星晨添乱。”什么人适合做什么事，她觉得自己的观点并没有问题。

        “嗯，没毛病。要在北京这种遍地都是人才的大城市生存立足，往往需要绝对的实力和强大的内心。”熙熙也认同思语的这个观点。

        “思语，说个题外话，还是尽量别和你家人把关系闹得太僵，不管帮忙与否，你都不要太强势，面子上要过得去。”徐晨还是希望她和家人好好相处的。

        “再说吧，估计我表姐他们一家下周要来趟北京找我，躲是躲不过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下个路口我就快到家了…各位改天见哈，我现在只想回家睡觉。”到家就差不多11点半了，在外面待了一天，感觉是真累。

        “嗯，慢点。一会早点休息。”下车的时候，徐晨仍不忘跟她告别。等思语到家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闺蜜周鑫明天出差回来，可能还得再去一趟北四环整理下自己放在她那的私人物品，再请她吃个饭，这应该也是假期前她们见的最后一面了。

        想到刚刚在车上接电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态度也是有点问题。思语也曾反思过，她实在不算一个情商很高的人，至少在遇到这种在她看来有点超出自己的能力，甚至有些“过分”的事情上，她的态度从来就是比较强势的，也不愿意抽出时间来跟家人好好谈谈。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那些事，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释怀或者放下。当年她执意要留在北京，家里所有的亲戚都觉得她是异想天开，那种得不到任何人支持的无助，来自他们的冷眼和讽刺，可能一辈子她都难以忘怀。当然还有她对徐晨的特殊情感，家里所有知道她追星的人，都把她当成一个“异类”，他们甚至无数次的在她面前对徐晨评头论足，更没说过什么好听的话。

        既然如此，那就各走各的路好了。也是为了顾及亲戚之间的面子，她除了很少回家外，也很少在他们面前做过多的辩驳。然而思语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等到家里人觉得她在北京混得不错的时候，就理所当然地觉得她就应该不计前嫌地帮忙，不管是不是她分内的事。既然他们从来就不认可她曾经的选择，又为何在自己遇到问题的时候，想也不想就直接求她。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不可能平静。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做到那么大度，可以“圣母”到不计较曾经的任何恩恩怨怨。她也从不觉得自己做得多么过分。这种清冷和淡漠，10来岁的时候就已经根植在思语的心中，她把对徐晨的爱一直深埋在心底，这20多年她有多隐忍，就有多反感家里那些跟她三观不和的人。

        因为想起这些事，她睡前的情绪也有波动，而远在c市她表姐的家里，似乎今晚也有些不太平。

        c市东区xx小区公寓。（c市方言翻译）

        因为女儿一直没找到个正经工作的事，思语的表姐和姐夫都很焦虑。刚刚联系上思语，又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们夫妻这一晚上也是焦头烂额。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每个家庭都是一样的，做父母的有几个会不为孩子的前途担心忧虑的。

        “老公，她那边到底什么态度啊？这一晚上都不接电话，好不容易联系上也没说几句，她愿不愿意帮这个忙啊？”说话的是思语的表姐顾娟红，她是思语姑姑的女儿，比她大10多岁，他们两家人的关系之前还不错，但她和思语的关系以前还过得去，后来就逐渐不怎么联系了，有时候过年都难得见一次。

        “你妹妹说她今天在外面有点事，所以没注意看手机。好像她刚刚在回家的路上，也没跟我说几句话，只是说到北京再说。”思语的姐夫章学斌对这事也只能如实转达，他们的关系从来也都说不上亲近，自然问不出太多有实质意义的信息。

        “她工作有那么忙吗？就是个在私企打工的白领，有什么可拽的。上回听我舅舅舅妈说，她到现在还没男朋友，也没结婚的想法，真不知道她在北京图个什么，难道还真是为了梦想啊。”如果思语听到她表姐这番话，估计真的会说，有这样的亲戚，是一场灾难。

        “娟红，不是我说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这个表妹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她家境殷实是一方面，又是在首都北京读的研究生，我听你舅舅说，她工作的公司不是世界500强，就是中国前10，咱们这本事，估计去打扫卫生都不够格…”

        “你表妹思语她不是我们这个层次的人，虽说我们俩的家庭条件也还可以，但咱们都不是读书的那块料，能力和见识都比不到她，她不愿意跟我们多说什么也很正常。”思语的姐夫倒还是一个看得清的人，虽说文化程度不高，但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

        “不就是比我们多读了几年书嘛，当年我要是努力一点，说不定比她混得好多了。也怪咱们家清清不争气，考了这么个没名气的职业院校，要不是舅舅退休了，我至于舍近求远找她这个混大城市的人帮忙吗？以我舅舅在c市的人脉，如果他还在职，帮清清介绍个工作都是分分钟的事。”顾娟红不以为然地说到，中专毕业后她就去了当地信用社工作，也是思语的爸爸陈健托关系介绍过去的，虽说职位一直没什么晋升，但也都是安安稳稳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你舅舅还在位，方方面面的人脉都有一些，自然能帮到你。但是现在不比当年啊，咱们家能用的关系都用了，你也知道，公务员事业单位都是逢进必考，清清读的不是正规的大学，连报名参加考试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像我们这些国企，进人第一关都必卡学历，我又没混个一官半职，根本说不上话。去生产线上做工她又吃不了这个苦，让她自己做点生意开个店她又没兴趣，我这也愁啊，女孩子没个正经工作，以后找对象都难。”姐夫也是很传统的人，说的也都是现实问题。在他们c市这种二线城市，有正经工作的女生一般都不愁嫁。

        “学斌，你现在着急有什么用啊。也怪我们c市太小了，没什么特别多的工作机会，清清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也是很正常的。但北京不一样啊，北京是大城市，工作机会多，就业面广，你看思语现在不也混得还行，让清清跟着她学，保准以后比她还优秀…”

        “其实咱们家清清就是心思不怎么用在学习上，但她人还是很聪明的，你也不要这么悲观。你不是说思语在北京的那什么500强工作嘛，让她跟她们公司领导说说情，就说是自家人，让领导多关照关照呗。”c市有句方言，翻译过来就是：有的人说话——牙齿从来都不和舌头打商量的，说的便是思语的表姐顾娟红这种人。

        “娟红，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啊，在我们本市的国企，进个人第一关都死卡学历学校，何况北京上海这种名校海归高材生如云的地方，世界500强又不是你家开的，也不是你表妹开的，哪怕她愿意帮我们去说这个事，人家领导就愿意收吗？你还以为这还是几十年前你舅舅给你安排工作的时代啊，现在大家都是各凭本事吃饭。像我们这种没学历没什么人脉的人，也就只能做点基础工作，挣点养家糊口的钱了。”章学斌也很无语自家老婆的这种根深蒂固的“关系”思维。

        “那你说咋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清清到底是不是你女儿？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操心，你除了跟我说这些没意义的话，一个解决方案都拿不出，真不知道找你是干什么的。”顾娟红本来就没什么文化，着急起来口不择言也是常有的事。

        “你还讲不讲道理了，我是实话实说而已。清清这个事确实比较难办，我能找的人都找了，也托我姐姐姐夫问过了，目前都没什么消息。他们事业单位要进人真的不是个容易的事，就算是直系亲属，也要经过内部考核的…”

        “咱们除了等消息，确实没什么好办法了。我上周也问过我们领导了，如果清清作为子弟要进我们中建集团的编制内，学历至少要本科，还得专业对口，否则最后是过不了人事科那一关的。”章学斌没说错，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不再是过去那种可以靠“关系”解决子女工作的年代了。他当年能进中建集团，是因为自己的父母就是中建的员工，享受了“子弟关照”的福利进编内的，而这种政策现在也是一去不复返了。

        “难不成咱们女儿现在只能去酒店当服务员或者去工厂打工了吗？她又怎么吃得了这种苦啊，况且这种工作也不能做一辈子，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她以后也要谈恋爱要结婚的，哪个男生愿意找一个在饭店做服务员或者在工厂做工的女生啊…”

        “老公，算我求你，我舅舅前几天跟我说，思语说如果我跟她提太高的要求，以后她可能都不想见我了。你去跟她好好说说，她虽然性格不怎么特别好，但还不至于跟你直接发生什么冲突。我记得她以前对你都是和和气气的，这事就交给你了。”顾娟红对思语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她心里也明白，想要让这个表妹愿意帮自家女儿，就不能和她发生正面矛盾。

        “行，我试试吧。其实你表妹思语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个性有点强势。虽然我对她不是特别了解，但不可否认，思语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她要走的路和我们不一样。至于她能不能帮得上清清，我也不是特别有把握，只能到下周一我们到北京和她面谈才知道。”章学斌对这事也是有些无奈，在他看来，思语并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

        “好了好了，想太多也没用。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高铁，还是等我们到北京再说。”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再想了，这个点想什么都是“烧脑”，天色也很晚了，顾娟红觉得目前没什么比睡觉更好的选择。

        “……”

        翌日，思语跟周鑫约好上午去她家拿东西，打算中午在“宇宙中心”五道口一块吃个便饭，下午再一块逛逛街，这周的最后一个休息日也算安排妥当了。哪知第二天早上9点多起来，又接到了家里的连环call，似乎周末都不想让稍微她清净会。

        “妈，今天周末，你能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会？”因为刚刚醒来，思语的“起床气”还没散。

        “你昨天晚上又去哪了？听你表姐说，你好晚才回去，你们公司周末也加班到这么晚吗？”思语她妈妈的语气虽然不那么强势了，但还是少不了吐槽和埋怨。

        “除了工作，我也有自己的社交好不好？我也是一个需要朋友的人，昨天晚上确实有点私事，所以回的比较晚，最后是我同事开车送我回来的。我表姐又跟你瞎说什么了？”为了不给自己“找事”，她刻意没有提徐晨的任何事。

        “倒是也没说你什么，只说你昨晚接你姐夫的电话很仓促，然后就直接挂电话了。你是不是长本事了，好像在北京混得还不错，所以谁都不放在眼里了？”什么状况都没搞清楚就轻易下定论，思语她老妈的性格就是这样。

        “妈，我不知道我表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又找我来吵架。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昨晚有事所以回得有点晚。什么叫我谁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我好像也没有这个义务一定要帮他们什么忙吧？清清是他们的女儿，又不是我的孩子，中国有哪条法律规定了阿姨一定要给侄女找个好工作的？”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听到这种话也会生气。思语觉得自己忍到现在，已经非常非常不容易了。

        “清清到底是你的侄女吧？你有必要做得这么冷漠吗？亲戚之间帮个忙这么难吗？小时候你表姐对你也不错吧，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似乎在他们上一辈人看来，亲戚之间帮忙就是理所应当的。

        “就因为我表姐以前对我好，所以我就必须给她女儿找个工作才算对得起他们家是吧？先不说别的，就算我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能力啊。妈，你搞清楚，我在北京也是给人打工的，这些公司也不是我开的，我说话不管用啊。退一万步讲，我就算有那个本事给她推荐个工作，你觉得清清能干得了吗？你怎么就不替你女儿我考虑考虑，我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思语实在是不想发脾气，但话语里的不耐烦也很明显了。

        “是，清清的学历是没你高，但你别忘了，你的本科也不好，现在不也在北京混得好好的？不想帮忙你就直说，但请你态度好点好不好？都是一家人，你有必要做得这么不讲人情吗？”就算思语说到这个份上，她妈妈依然觉得是她的不对。

        “妈，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没办法了。既然你也觉得我本科不好，那你们又来求我干什么？第一学历好的人那么多，你们怎么不去求别人？是不是因为别人不会搭理你们，所以才来找我啊？实话跟你说，要不是我爸跟我说了那么多，你以为我愿意管这事？我真是服了你们了，既然你们所有人都不认可不支持我的选择，为什么一遇到问题又总是理所当然地希望我帮你们解决？是不是因为我太好说话了？还是因为你们觉得找我帮忙不要花钱啊？”思语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我从小就教你要与人为善，你都是怎么学的。你在北京闯荡这么多年，现在有点本事了，所以看任何人都不屑了对吧？北传就是这么教你的？你对得起你的母校吗？”她妈妈以为，只要拿北传出来说事，她一定会“妥协”。

        “妈，我也告诉你，即使我不是北传最优秀的学生，但我在北京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我的母校，也对得起我的导师。你可以问问我们同学和我导师曾敏老师，看看他们对我的看法是怎样的。你也可以问问他们，看我有没有这个义务给我侄女解决工作问题…”

        “如果你把事实原委说清楚，他们也觉得我必须给清清解决工作问题，那我无话可说。拜托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总是提c大，说句实话，你们这些人真的没资格在我面前提北传，不要玷污了我的母校在我心里神圣的地位好吗？”在思语的心里，徐晨和北传都是她的底线，她所做的一切，完全对得起自己的母校。

        “就凭你这句话，我都觉得你不配读这么好的学校。你是不是觉得就只有你有本事考得上北传？要不是你当年运气足够好，你也考不上好吧？”思语她爸妈总是觉得，考上北传是她运气好，又不是清华北大，哪有她说得那么玄乎。

        “俗话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问问清清，她怎么连个本科都考不上？我本科再差，至少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国家承认学历的学校。她倒好，读了个花钱就能上的专科，还好意思让我给她找工作，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我发现，我们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亲戚都一样，我那嫂子也是，上了个三流大学，还敢说自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文化人，让我这个北传的正牌硕士都不好意思说啥。说句不好听的，人不知自丑，马不知脸长。我要是她们，就乖乖地夹紧尾巴做人，少在外面丢人现眼。”思语也不是歧视学历低的人，她只是特别受不了她们家这些学历低还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而已。“高手”飞哥的学历也很一般，但却在传媒圈混得如鱼得水，左右逢源，像飞哥这种能力强情商高的人，即使学历不那么高，也总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有一席之地。

        “说到底，你还是嫌弃她们没你有本事是吧？你学历高，能力强行了吧，但老妈我也求你，下周你表姐和姐夫来找你的时候，你态度放好点行吗？就算你不愿意帮忙，能不能说话客气点？别人他们觉得是我没教好你，你的面子是面子，我和你爸爸的面子也是面子，行不？”知道自己不占理，思语她妈妈的口气也终于缓和了不少。

        “这事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怎么做。妈，我都这么大人了，为人处事我有我自己的考量。你和我爸就不要瞎掺和了。我早就说过了，别对我有太高的期望，只要不给我提太过分的要求，我可以跟他们好好说话，但也请你转告我那不懂事的表姐，做个拎得清的人，心里有点谱，别说不该说的话，一切都好谈。”其实只要她表姐不对她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她完全可以跟他们一家心平气和的沟通。

        “我会让你爸跟你表姐好好说的，但你一定不要说太过分的话。我实在是不想在你们家人面前丢人，更不想因为你的事丢人。”好像她妈妈说到这里，才说到重点。

        “好好好，我听你的行吧？我一会有事要出去，先挂了哈”。想起一会要出门，思语现在只想结束这场不愉快的对话。

        “好了，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啊。”挂电话之前，她老妈还不忘提醒一句。

        挂断电话已经差不多9点半了，思语稍微收拾了下就准备出门去坐地铁。路上接到周鑫的消息，周鑫说等她到她家收拾完东西就出门吃饭，餐厅也提前订好了。看了下时间，到知春路那边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她就在地铁上直接给周鑫回消息让她稍微等会：

        晨&sunshine：姐们，我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才能到，现在还在地铁上。

        鑫：你咋刚出门呢，昨晚几点睡的？

        晨&sunshine：昨晚是回得有点晚，今天早上又接了我妈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哎，一堆破事，我都快烦死了啊啊啊啊啊啊！

        鑫：你妈咋又烦你了？给姐们说来听听~

        晨&sunshine：见面说吧，地铁上呢~语音不方便，一言难尽……

        鑫：好咧，我猜又不是什么好事……

        晨&sunshine：还真让你猜对了，的确不是好事，见面说~

        鑫：你们家的事，都能拍部家庭伦理电视剧了

        晨&sunshine：见面说吧，顺便跟你吐槽下~不吐不快！

        鑫：你也是不容易，seeyou~

        晨&sunshi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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