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见徐晨

c市实验中学。

        “上个月月考的成绩排名贴在教室后面了，我们班表现不错，排名靠前的同学要继续保持，退步的同学过后也要好好反思。”这是每次月考结束后，思语所在班级的班主任的“口头禅”。

        好像初中生的世界里，就只有学习、作业和考试。思语当时虽然读的不是市里面拔尖的重点中学，课业的负担却一点也不轻松。

        下课铃响，一部分同学去看月考成绩，还有一部分同学在讨论当时非常火的一档娱乐选秀节目。

        “喂，你们看《超级偶像》了吗？咱们c市赛区有个男生长得好帅，歌也唱得好，搞不好最后会进总决赛呢！”

        “得了吧，才刚比到分赛区，总决赛就10来个名额，现在说也太早了！”

        “我看好那个谁，好像他这几期都是唱的自己写的歌，真的太有才华了！”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各自欣赏的参赛选手，她在一旁却完全插不上话。那时候她哪里懂什么选秀，唱歌，明星，除了学习以外，她眼里就只有当时做空乘的男朋友秦宇。秦宇是她表哥的中学同学，比思语大将近10岁，两人相识于思语表哥的一次同学聚会。接触一段时间后，两人的共同语言也越来越多。他喜欢她的文艺气质，她欣赏他的绅士风度，心思细腻。虽然是两个年代的人，却丝毫不影响彼此的感情交往。

        只是碍于当时校风家教都很严格，两人始终都只能保持“地下恋情”的状态，她可不敢让爸妈知道她早恋的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再加上从小就被爸妈灌输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观念，娱乐圈那些七七八八的事，她也是很少关注，最多也就每天中午回家或晚上写完作业随便瞟两眼一些综艺节目。说来也奇怪，那阵子她时常在几个节目的预告单中看到一个叫“徐晨”的名字，可能真的是因为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太多，她竟然记住了。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个徐晨是谁，也从没有见过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名字比较好听。有天晚上，老妈刘惠琴好像也在看她们班同学讨论的《超级偶像》这档选秀节目，就顺便问了她一句，她看好哪个选手。赶巧的是，她那天又一次看到了“徐晨”这个名字，而且正好是在《超级偶像》这档节目里。

        她真不像她们班同学那样，对这选秀节目里边的选手如数家珍，譬如，xxx来自哪个赛区，xxx长得帅啥的。她就对“徐晨”这个名字有那么点印象。就随口跟老妈说了句“徐晨吧，我看好徐晨”，刘惠琴当时还笑着说：“徐晨长得挺帅的”。

        多年以后，当她终于来到北京，走在北传的校园里时，她总是感慨，如果那年，妈妈没问她那个问题，又或者她当时没有注意到“徐晨”这个名字，她的人生是不是会彻底的改写？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时的“高手”正好就是这档选秀节目的现场摄像师。她甚至幻想过，如果能早一点认识“高手”，当时是不是就有更多的机会见到甚至接近徐晨。可是她又庆幸，没有在自己最低谷的那个时间段认识“高手”。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乐意锦上添花，但很少有人雪中送炭。她没有那个自信——“高手”会如现在这般赏识当时只会怨天尤人的她。好在难过已过，现在看来，那些痛苦的过往，不过是过眼的云烟而已。当年实习的时候，跟“高手”聊起她喜欢的徐晨，聊起那段过往，她总说，人生的美妙，有的时候并不在于如愿以偿，而是阴差阳错。

        本科没能考到北传，却机缘巧合的认识了男闺蜜林逸；和秦宇的感情虽然最终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但她却实现了学生时代最大的梦想——考上了北传的研究生，然后来到了徐晨的身边。即使后来秦宇结婚生子，但两人却依然保持着不错的朋友关系。她不是不爱秦宇，而是更爱徐晨，后来的十多年，她也只爱徐晨。她可以为了徐晨努力到无能为力，众叛亲离。却不会为秦宇去牺牲自己的梦想，也给不了秦宇想要的稳定的婚姻生活。

        说到底，她和秦宇还是有缘无份，也终究不是走得到一条路上去的人，说到底，也是不够爱。但她并不后悔这段感情，她很感激那些年，秦宇带给她的快乐，还有他对她疯狂“追星”的包容和理解。

        200x年6月x日，她第一次在那档选秀节目里见到了徐晨，即使她已经记不清楚那次比赛中徐晨唱的是哪首歌，是怎么晋级的，但她永远也忘不了徐晨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瞬间，阳光帅气，语调温柔，那个时候的徐晨，还只是一个音乐学院的在校学生，却满足了她心中对“梦中情人”的所有幻想。

        当时很多她那个年龄段的中小学生都喜欢徐晨，他长得帅，会唱歌，说话温柔，对歌迷还超级贴心。这种各方面都十分完美的男生，很难让女生有免疫力，她也一样，那时候每次提到徐晨，她就会特别开心。

        有的时候，秦宇也会问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徐晨。她当时也说不出太多的为什么。“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的觉悟，是很久以后她才意识到的，那时她已经在北传念书了。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就恨不得全世界哪哪都有他。喜欢上徐晨的思语，整个人都变了。以前不怎么看报的她，后来每天第一件事就是去翻阅当天报纸上的娱乐新闻，看看有没有《超级偶像》的最新节目单，有没有徐晨的消息。

        以前不怎么爱上网的她，开始加入徐晨的贴吧，隔几天就去留言给他加油；周末比赛的晚上，她要么想法设法的跟歌迷团体去比赛现场观摩，要么就去找秦宇，用他的手机给徐晨投票。她会省下自己的早饭、午饭钱买他的海报贴纸贴满整个房间，会在爸妈不在家的时候，上网查徐晨的行程，坐机场巴士到离家50公里外的xx机场去给徐晨接机，再让秦宇送她回去。青春年少时这样“疯狂”迷恋徐晨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深爱的徐晨，有朝一日竟然这样的触手可及。

        香港街头的天色越来越暗了，想着也该早点回酒店了。明早还要赶飞机回北京，amy早已把酒店地址发给她，叫上计程车，回到酒店收拾下也差不多该休息了。走着走着，正好路过市区这边一个dior的门店，她进去选了一套新款的全套护肤品，才叫车回家。想起白天跟“高手”通话，他明天又正好到北京出差，趁这个机会正好托他给嫂子带点礼物，也算是她一份心意了，既然难得回去一趟，心意总是要带到的。

        半小时后，回到酒店房间，想着今天徐晨对她的告白，和20多年前她对徐晨的一厢情愿相比，是该说人生如戏还是戏如人生呢？

        翻开手机的通讯录，她拨通了男闺蜜林逸的电话。差不多一分钟，电话接通了。

        “有空没？跟你说点事。”跟林逸说话，她根本用不着客气。

        “恭喜你啊！啥时候给我发请帖，等好久了哈。”林逸也不客气的回应。

        这是思语和男闺蜜林逸多年前的一个“约定”，林逸是学计算机的，从大学到研究生，每次电脑出问题死机，她都会找他帮忙解决。林逸对她的请求也是有求必应。有几回她开玩笑说，认识他这么多年，都省了修电脑的钱，那时候林逸每次都说，才不要收你的钱，要的是你和徐晨的结婚请帖。当年的玩笑，如今…

        “看来有些事你已经知道了，不过今天我没接受他的告白。当时情况比较复杂，我提前离场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确定这是你的风格？你确定你tm不是在逗我？”隔着屏幕她都能想象到他不可置信的表情。

        “骗你干啥？没这个必要吧。”

        “能采访一下你拒绝你的梦中情人的告白的理由吗？别说你是移情别恋了啊，我宁愿相信明天地球爆炸。”

        她本以为林逸会懂她的顾虑和纠结，可没想到他到底还是改不了“工科思维”。其实也不难理解，林逸太明白她对徐晨的痴情。他曾说过，听了她这个故事，这辈子都不算白活一场。这事要是写成个小说，分分钟都能改成剧本拍个电影电视剧，名字就叫《我和我的偶像》。一时半会，他的确想不到她拒绝徐晨告白的理由，也在情理之中。

        “我爱不爱他，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如果我说，现在的我早已没有当年敢爱敢恨的勇气了，你相信吗？如果12年前，我刚来北京的时候，徐晨跟我告白，第二天我就敢跟他一块去朝阳区民政局领证。”她想着这回林逸应该懂她的难处了。

        “12年前和现在跟你告白，有什么本质区别吗？都是同一个人，有啥不一样的”

        她觉得自己就不该和工科男讨论这么复杂的感情问题，他还不如“高手”懂她，至少人家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林逸这会却有点慢两拍了。

        “我放弃跟你探讨这么复杂的情感问题，给点建议我现在该怎么办吧。”

        “我哪有这个能耐指点你的终身大事，遵从你内心的真情实感就好。就跟当年你打定主意要留在北京，后来又义无反顾的去他工作室一样，更何况，你想嫁给徐晨想了多少年了，好不容易等到他跟你表白，你忍心拒绝？”

        林逸到底还是了解她的，他非常清楚思语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当年她为了留在北京跟家里反反复复吵架的事，他基本也都知道。他还全程见证了她为了去到北京，为了去到徐晨的身边，付出了多少努力和艰辛。她是一个任何时候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即使在最低谷最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放弃自己，都是因为徐晨，徐晨就是她一生中最坚定的精神支柱。

        “果然你还是懂我的，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回北京后怎么面对他，但是有句话你说对了，我这前半生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是随心的,说得更准确一点，是随他。我记得当年跟你说过，我要考研、要留在北京，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我爱徐晨。”她说着有些伤感。

        “所以啊，你按自己的想法来就好，你之前咋说来着，没有应该结婚的年龄，只有应该结婚的感情，干嘛那么患得患失的。”

        “我发现你现在说话变得越来越有哲理了，有没想法改行做个情感专家啊？”她笑着说到。

        “没那能耐,你还是赶紧想想，接下来怎么面对北京各大八卦娱乐记者狂轰乱炸的报道比较好。友情提醒：去个熟人家借住一阵子，等这事过了再说。”林逸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我知道了，明天回去再打算。不说了哈，明早7点的飞机回北京，我赶紧多睡几个小时。”

        “行，结婚请帖别忘了我的，拜拜。”

        从上大学起，她跟林逸的每通电话都不会少于30分钟。考研压力最大的时候，跟家里吵架吵到心力交瘁的时候，她有时甚至能跟林逸打3个小时以上的电话诉苦，两人聊到手机没电都是家常便饭。这么多年来，林逸也非常乐意的倾听她所有的心事，难过也好，痛苦也罢，他都愿意耐心的听她说完。即使很多时候，他无法直接给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解决她面临的问题，但作为同学，朋友以及男闺蜜，他佩服她“为爱痴狂”的勇气，也欣赏她敢爱敢恨的人生态度和她对徐晨数十年如一日的矢志不渝的真心。

        人生中能交到这样有质量的朋友，确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学生时代的思语不是一个有太多朋友的人，那时候的她心气很高，班里同学的家境大多不如她，除了偶尔一两个说的上话的，她和其他人基本都玩不到一块去。

        倒不是她势利拜金，她只是觉得同班同学跟她比起来都很幼稚，不爱学习就算了，还总是喜欢八卦男女同学之间的一些“绯闻”。如果你不参与讨论，就是不合群，而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她有自己独立的私人空间，有对她很好的秦宇，有喜欢的歌手徐晨，她的特立独行跟当时的班级氛围总是格格不入。

        不了解她的同学，总以为她心高气傲，瞧不上任何人，她不想解释，也懒得解释。和烂人烂事纠缠不清，就不是她的风格。这也是为什么当年12，3岁的思语，能得到当时22，3岁的秦宇的欣赏和爱慕。不是她多有手段和心计，搞得定比自己大10来岁的人，而是因为秦宇打心底里欣赏那个年龄阶段的她，那种超乎年龄的成熟和独立。

        她理解秦宇的工作性质，对他也没有太多的要求。空乘这份职业，看似风光，实则十分辛苦。没有特定的周末节假日休息，大半时间都在天上飞，挣得虽然是不少，吃的却是青春饭。过了30岁基本就得退居一线，要做到乘务长又很难，几乎是万里挑一。

        她从来不会无理取闹男友没时间陪她，也很少过问他的社交、薪资、家境这些私人问题。而且秦宇休假的时候，是一定会抽时间陪她的，她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如果徐晨哪天坐了他当班的那趟航班，他还会跟她“炫耀”一下。

        和其他男生不同，秦宇很理解她对徐晨的“迷恋”，他是那种看问题很成熟的人，在他看来，那个年龄阶段的女生，有个自己非常喜欢的歌手或者明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且，他也看过几期《超级偶像》，觉得徐晨是一个很稳重很有上进心的歌手，她喜欢徐晨也无可厚非。秦宇也是这个年龄阶段过来的，他印象中13,4岁的女生，要么太幼稚，要么就只知道学习。像她这么有个性、有意思、家教又特别好的女孩，他的确是第一次见。他甚至觉得，她比自己之前交往过的年龄相仿的两任女友都更有魅力。

        学生时代的她，虽然鲜少和同龄的同学打交道，但却有一个知她懂她且情商极高的男朋友，还有徐晨这么阳光帅气让她心心念念的偶像，她就觉得已经足够。那时的她非常不能理解爸妈为什么总说她封闭自己，不和同学交流，甚至说她完全不像是正常的同龄人，还问她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她也不能理解为什么父母总是逼着她去“合群”，觉得她必须和班上同学打成一片才“正常”。以她当时的年龄，也实在不知道怎么跟爸妈解释。她既不能“曝光”秦宇的男友身份，也更不敢多谈她对偶像徐晨的“迷恋”，她的压抑和委屈，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深埋心底的。

        整个家里，只有远在s省d市的堂哥跟她关系最好，也最懂她，但远水始终解不了近渴。堂哥当时也上大学了，也有自己的学习和生活，总是跟他说一些自己的私事也是不妥的。无论哪个年代，想要真正做自己，都是不容易的。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会有人不理解，有人冷嘲热讽，甚至有人觉得你性格有问题。而思语就是一个始终都要做自己的人，她太明白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让她为了迎合世俗，去活成爸妈希望看到的样子，她宁愿与世隔绝。

        真正懂思语的人，都知道她并不“另类”。林逸欣赏她的敢爱敢恨，直言她就不是普通人。女闺蜜周鑫喜欢她的爽快耿直，豁达真实。秦宇喜欢她成熟独立，有主见，有个性；“高手”更是懂她所有的想法，不仅支持她去实现自己的梦想，还非常理解她这种非普世的价值观。

        懂你的人，从来都不需要你解释太多；不懂你的人，你解释再多也是鸡同鸭讲，自寻烦恼。因为真正的志同道合，从来不是要求你和别人完全一样，而是我能欣赏你的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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