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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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已经在狮城呆了五年，李知仪仍然清楚记得祖国里那个庭院的草木，记得五年前自己的老师关南山和她对弈的那一盘棋，记得老师最后的嘱托。
李知仪的思想非常另类。
在入大一的时候，学校组织辩论比赛，要求每个系辩论队的比赛人员是两支队伍八名队员，每名队员只能上场两次。
全校十六个系捉对厮杀，最后只剩下了李知仪在的物理系和人文系。
那一届的人文系强者辈出，极其强悍。如果派出还有最后一次出场机会的四人必然失败。但规则就在这摆着，所有人都无可奈何，只有李知仪指明了赛事章程中的备注：“如果辩论队的总人员少于八人，则不限制出场次数。”
接着李知仪痛陈利害，说服队友，然后就拿着赛事章程去找赛事主持，表示物理系辩论队的部分比赛队员因为败局已定，过于伤心失望而自愿退出辩论队。
赛事主持哑口无言。
就这样，物理系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组织起了一支规则不允许的最强四人队，夺得了冠军。
那时关南山是李知仪结构生物学的老师，但李知仪非常不喜欢上关南山的课。
李知仪选择物理是因为她当时认为物理是非常直接明了的学科，但关南山上课会把一个公式揉碎到无数的例子里讲授，这样的琐碎化作绕山云雾，将李知仪搅得耐性全无。
在耐着性子陪自己男朋友煎熬几天后，李知仪就在关南山课上直接拿起教材，靠着网络自学。
有不懂的问题再记下来下课问关南山。
如此一段时间之后，李知仪发现自己成功在物理的云山雾绕中碰了一鼻子灰。
从此就端正起了学习态度。
在李知仪进入大三之后，关南山突然邀请她去自己的实验室当助手。
进入实验室，被关南山引入会客室，李知仪非常魔幻的发现有两只小白鼠正在茶几上冲咖啡，还抱着一颗方糖放入咖啡杯中。
关南山先请李知仪陪他下了一盘围棋。
那时李知仪棋力稚嫩，只知道左突右冲，最后败的不明所以。
但关南山却没有就此说什么，而是引李知仪进入实验室，就着小白鼠开始给李知仪讲解并演示了什么是神经脉冲的发生和传播、什么是肌肉收缩对外部信号的接收。
看着陶醉其中如痴如醉的李知仪，关南山说：“你是一个一往无前的天才，如果想把自己的天份发挥在学习上深造，可以考虑一下生物物理学领域。”
那一天李知仪啥都没干，但那一天李知仪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过往控制生物行动的方式都是依靠诱导，而关南山用事实说明了想要控制一个生物的行动，只需要几行代码，这才是真正在生命意识的底层控制了一个生命的行动。
李知仪最终听取了关南山的建议，但又没有完全听从。
在考研成功后她选择的是加入行伍，然后又进入了编制。
但在这七八年里，她也一直有和关南山联系，向他请教学习上的问题，因为她同时也在考取生物物理学的博士。
时间一直到五年前，当关南山即将去往费维代表晟夏研究硅基生命的时候，他邀请李知仪来陪他下最后一盘围棋。
李知仪最后赢了，关南山非常开心。
一颗一颗捻回棋篓，关南山说道：
“你这孩子本质上是率性而直接，所以得知你加入行伍的时候，我是真的放心了。
这代表你真正找到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一夫之所以可以当关，不单单是因为悍勇，更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应该在何时悍勇，为何悍勇。”
李知仪傻缺一笑，点头称是。
关南湖接着说道：
“一直以来，祺然都是我亲自教授的，可很快我就要代表晟夏去费维研究硅基生命了，这一去费维必然会限制并监视我的行动，甚至会监视祺然。
如果是在国内还好，可祺然又是在狮城国立大学读博，好在国家很照顾我这一家子，发布了保护我女儿的任务。
我记得和我对接未来我的科研技术任务的就是你是吗？”
李知仪点头。
关南山说道：“所以我希望也是你来接受保护我女儿这项任务可以吗？这样我女儿在狮城，你也在狮城，我传递讯息被费维发现的可能性也要小很多。”
李知仪没有拒绝，反而调笑道：“老师您这主要是想让我去当您女儿的老师吧？这你能放心？”
关南湖点头：“我所有的学生里，你们两个最相似又最不同。搞研究时你们同样是疯魔脾性，但你是率性的，祺然却是执拗的。
如果祺然在狮城能有你的教导，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而你刚好又有能力可以保护她，所以是你，我才放心。”
“那必须的，能文能武，舍我其谁？”李知仪嚣张大笑，接着又掰起指头做苦恼状：“我是您女儿的老师，您女儿之前的老师是您，那咱俩以后不就是兄弟了吗？”
关南山一粒棋子没捏稳，摔落棋盘。
“滚出去！”
“欸，好嘞。”李知仪麻溜的转身就走，迈出大门之后，李知仪却回身给关南山行了一礼说道：“老师您一直都是思虑深远的人，必然已经有了准备。无论如何，祺然那边您放心。”
关南山没有回复，只是点头，依旧一颗又一颗地将棋子捻回棋篓。
关南山的评价并没有出错，在李知仪隐瞒身份成为狮城国立大学教授之后，她就一直在怀疑关祺然是不是自己投错了胎，提前出生的亲闺女。
虽然这样的想法非常不礼貌，但平日里与关祺然的接触和看着关祺然彻夜彻夜的在学习、实验中度过的表现，她心里就对这孩子涌出了无以言表的疼爱之情。
在关祺然身上，李知仪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自己对待热爱的事物的样子。
但李知仪只是给予关祺然必要的指点，并没有太过靠近。她没有忘记自己真正的任务是保护关祺然，而完成这个任务的第一个要求就是隐藏好自己。
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两年前，这两年里关南山成功将超概念生物电信号技术通过李知仪传回国内，关祺然也获得了博士学位，就要回国。
就在李知仪收拾行李，盘算着回国交接自己任务后干啥时，她注意到了国际新闻：“晟夏知名生物物理学教授关南山利用晟夏多项核心技术在费维进行利益交换，被发现后畏罪自杀”
那一刻李知仪只感觉万物幽寂，只有自己擂鼓的心跳与毫无规律的粗重呼吸。
整个世界都犹如斑白的墙皮一般寸寸剥落，只留下满眼的灰败。
在病床上，李知仪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度过了半天时光。
起床，换衣，付费，出院。
在医生护士们惊疑不定的目光里，神色颓然的李知仪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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