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闻香与焚香

“诚邀您于明日未时至浮香阁焚香点茶。”易迢迢展开帖子，将上面的字轻声念了出来。

        焚香？点茶？

        这不是巧了嘛，这两项都是她刚解锁不久的，正愁没机会用呢。

        魏忠问道：“姑娘，您要去吗？”

        易迢迢将帖子递给他，“去，当然要去。”

        不仅要去，还要美美的去。

        这司马瑶邀请她必定是不安好心，送上门的打脸机会，不要白不要。

        易迢迢忙碌了一番后，便舒舒服服地睡了个美容觉。

        睡醒时，她便到美容院中做了个脸部全面护理，又去服饰间去精心选了一身翡翠烟罗绮云裙。心儿为她上了妆，梳了一个极为华丽的涵烟芙蓉髻，看上去妍雅而又得体、醒目却不张扬。

        在心儿的陪同下，易迢迢按照帖子上的时间到了浮香阁，里头已经坐了不少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想必都是像司马瑶这般的闺英闱秀。

        易迢迢一走进来，自然是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众人见她这身打扮皆是眼前一亮——总是“易大人”、“易大人”地叫着，倒叫人忽略了，她原本也只是一位年方十八的妙龄女子。

        见其他人这般惊艳的眼神，司马瑶十分不悦地沉了脸。

        呵，打扮得再美又有什么用，骨子里的见识和教养，终究是劣等的。

        前两日，她曾无意中听父亲说起，王上竟然在朝堂上公然提出要立易迢迢为后？！这个女人到底凭什么？

        这几日，易迢迢“美救英雄”之事，更是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了专门的话本。说书的先生将易迢迢吹得神乎其乎，说什么她一箭射死了一头巨虎，又将刺客杀得七零八落，救了王上，王上也因此对她情根深种，实乃一段佳话。

        呸！什么佳话！她今日组建这个局，就是要让易迢迢认清楚自己的真面目。

        只是个低贱的戏子罢了，拿什么和她们这些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比？

        思及这些，司马瑶面色更冷了几分。她并未站起身来相迎，只是皮笑肉不笑地道：“哟，易大人，您可来迟了。”

        易迢迢脚下一顿，心中却是莫名。

        来迟了？她明明提前了一刻钟到了。可看她们这样子，的确像是已经开始了许久。

        看来，是司马瑶给她的请帖上故意写晚了时间。

        易迢迢立刻福身道歉：“抱歉，许是我看花了眼，竟见那帖子上写的是未时。让各位久等了。”

        崔怡荷站起身来：“定是下头疏忽了，怪不得易大人，大人快请坐。”

        原本以为其他人会觉得易迢迢是在找借口，却不料她们都一副理解的模样。司马瑶也不好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不情不愿地请她落了座。

        易迢迢坐下后，便道：“若是大家不嫌弃，叫我迢迢就好，叫旁的倒显得生分了。”

        其他人纷纷应是，觉得易迢迢为人温和有礼，全然不像司马瑶口中说的那样不懂礼数。

        “易大人，今日我们聚在此，是为了焚香点茶。焚香前，我们要先品香，您可带了香囊？”司马瑶并未更改称呼，一副未将易迢迢放入眼中的模样，且这话语气算不上好，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崔怡荷怕易迢迢不了解这些规矩，急忙道：“迢迢姑娘日理万机，来我们这些小女子家的聚会已是屈尊降贵，我们这些小家子气的玩意儿，让姑娘见笑了。不过，佳人宜配香，若是姑娘不嫌弃，就请用小女的香囊吧。”

        易迢迢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多谢崔小姐好意，不过我身上正好有一个香囊，

        便不劳烦崔小姐了。”说罢，便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香囊来。

        她所点亮的这套高级技能，不止是让她学会了理论知识，也囊括了相关礼仪。自昨晚收到帖子后，她便一直在抓紧时间制香。

        见状，崔怡荷也放心了。

        有一名身穿粉袄的女子好奇地问道：“不知迢迢姑娘所佩的是什么香？”

        司马瑶淡淡瞥了一眼，“易大人成日里只懂得唱曲跳舞，哪里懂得什么香。只怕是临时粗糙烂制，滥竽充数罢了。”

        易迢迢也不恼，向那粉袄女子徐徐道来：“这香名为竹露清。乃是用新鲜竹竿，于炭火上烘烤，得青竹沥；再取沉香半两、丁香二钱，倒入竹沥，混合研磨，阴晾一夜而制成。具有安心凝神的功效。”

        “这世上竟有用青竹制成的香。”那女子感叹不已，“我可以看看吗？”

        易迢迢捻袖抬掌示意：“请便。”

        粉袄女子将香囊放到鼻翼前轻嗅了一番，惊喜道：“这香味道颇为好闻，十分素雅别致，翠竹的香味萦绕鼻尖、回味无穷。真想不到，迢迢姑娘在制香上也有如此高的造诣。”

        易迢迢急忙垂眸：“不敢，只是班门弄斧罢了，比不得各位小姐。”

        司马瑶冷哼一声，扔给她一个荷包：“那易大人再闻闻，这个香用了什么？”

        闻香便知成分，那可是用香多年的大师也不一定能有的本事，司马瑶这明显就是在强人所难。

        方才那位粉袄姑娘立刻出声为易迢迢打抱不平：“司马小姐不免有些太强人所难了吧？试问在座的除了您以外，还有何人能做到？”

        司马瑶神色倨傲：“易大人本事这么大，你怎么就知道她不行呢？”

        “我的确没说不行。”易迢迢轻轻一笑，拿起荷包轻嗅，随即了然于胸，朗声道：“此香用了茅香一两、白芷半两、细辛半两、白檀半两、零陵香一两、微炒过的丁皮一两，分别研磨成粗粉，调和均匀，最后在合香粉中撒入微炒过茴香末一钱，装入纱囊。不知我说得可对，司马小姐？”

        司马瑶脸色十分难看。

        其他人都难以置信地望着易迢迢。

        司马瑶为人虽然专横跋扈，但在制香调香闻香上的天赋，是在整个顺京城中都出了名的。

        想不到易迢迢也有这样的本事，而且比起司马瑶更甚，不仅能说出成分，还能说出准确的用量与制法。

        众人忍不住由衷赞道：“哇，迢迢姑娘真的好厉害！”

        司马瑶极力想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失态，可却因用力过度而显得面部有些扭曲，“既然易大人对香有着如此高的造诣，那今日的焚香就交给你了。”

        “好啊。”易迢迢答应得很快。

        呵，打肿脸充胖子。

        只需要看她操作，便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擅长制香了。

        只见易迢迢取了香箸松香灰、埋炭，又用香铲将炭火外的香灰压得紧实平整，在炭火处开孔后，用香夹在孔上放置云母片，最后用香匙放置提前准备好的香粉，轻轻扇闻品香。

        整套动作优雅又熟练，且一丝错误都挑不出。

        香炉置于桌案，烟雾袅袅而上，顿时香满四溢。

        崔怡荷轻笑起来：“‘静觉眼根无俗物，翛然一室自焚香’，迢迢姑娘这炉香实乃沁人心脾、恰到好处。”[1]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司马瑶不甘又迷惘地望着这群人。

        怎么回事，她不是想让易迢迢出丑的吗？怎么反倒好似是帮她出风头的？

        罢了，也许就是她恰巧对香有些研究而已，她还有办法。

        司马瑶适时出声问道：“诸位姐妹都口渴了吧？”

        不待众人回应，又吩咐一旁的婢女：“先上茶吧。咱们先品茶、再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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