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梦境

甄真是被手机提示音吵醒的，原来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刚刚醒过来，整个人有些懵懵的，刚才的梦已经忘了大半，她的梦境一般都是碎片状十分混乱的，与其说是梦境，不如说更像是破碎的记忆。

        她打开手机，是蒋晨的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晚饭？甄真从开着的百叶窗看到外面的夜色，她竟然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赶紧打电话过去，蒋晨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蒋晨赶紧打起精神，接到电话时他刚刚从局里出来，看甄真这么久没有回他消息，正准备回家随便煮点东西。

        “我还好，你要不要……”蒋晨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我家吃饭？”他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

        “甄真？”蒋晨有些后悔自己的提议太过唐突，刚想收回自己之前的话。

        “可以啊，你家有菜吗？”

        甄真回过神来，赶紧答应了他，他们约好了时间，蒋晨他家的地址发给她，两人住的不远，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就可以，虽然蒋晨说他家什么都有，甄真还是去了楼下不远处的菜市场买了些成品菜和熏制的熟食。

        路过小区门口时她看到了一辆停在树影里的车，它已经停在那里好几天了，甄真能注意到它是因为这辆车的档次和她所居住的小区格格不入，不过她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在经过时瞥了一眼，车窗上贴着的遮光膜让人完全看不到车内的情况。

        甄真拎着东西跟着导航走在街上，蒋晨开车回家，应该也快到了，既然今天他这么累，干脆赶紧吃完饭让他早些休息，所以她干脆买了一些成品菜。

        她还没有走到蒋晨居住的小区，就看到他朝她走过来，蒋晨赶紧接过甄真手里拎着的东西。

        “怎么还买了菜？我家什么都有的。”蒋晨粗略地看了下她买的东西。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都买了些，看你今天那么辛苦，总不能再让你饿着肚子做饭。”

        蒋晨笑了起来，还是她想的周到些。

        他住的这个小区比她的好许多，小区内的的绿化很多，路灯下是重重树影，不像她那个地方，小区老旧不堪，电梯都是后来加装的，里面别说绿化了，楼下残破的草坪里还堆着许多旧家具，即使环境如此，她租的一室一厅还占去了她大半的工资。

        “我家有点乱，这几天总是睡在局里的宿舍，也没来得及收拾。”蒋晨想着自己家里还有个“大爷”，这几天虽然他拜托了蒋老大时不时过来照看一下，可是那位“大爷”的破坏力他是知道的，这几天，会把家都拆了的，不知道今天蒋老大有没有把那位祖宗接去自己家。

        蒋晨心里有些忐忑，心里祈祷那个祖宗千万给他留点面子。

        他拿出钥匙，刚转动了一下，就听到门内嗷呜嗷呜的叫声。

        “你不怕狗吧？”蒋晨苦笑着回头，小心地观察着甄真的面部表情。

        甄真也听到了门内的声音。

        蒋晨刚打开门就扑上来一个黑影，原来是只马里努阿犬，站起来把爪子搭到他腰上，正欢快地摇着尾巴，扑在他身上嗅着，接着就咧着嘴要去舔他。

        “它叫阿棕，在警队出生的，可是性格太活泼了没办法做警犬，被我领了回来。”蒋晨挠了挠阿棕的脖子，阿棕立刻躺在地上翻起了肚皮。

        甄真跟在蒋晨后面进来，阿棕立刻翻身起来站好，不愧曾经是作为备选警犬的狗狗，它的身形十分流畅，棕色的毛发十分漂亮，它主动凑过来闻甄真的手，甄真感觉到了它湿漉漉的鼻头。

        “别怕，它很友好的。”甄真听了蒋晨的话，让阿棕继续嗅着她的手，看到它嗅了一会儿尾巴又愉快地摇起来了。

        “阿棕很喜欢你。”蒋晨笑了，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厨房的流理台上。

        “乖狗狗。”甄真蹲下身来摸着阿棕的背毛，阿棕的豆豆眼湿漉漉的十分可爱。

        “我看了你买的那些菜，够我们两个吃一顿了，就差主食了，家里有米饭和馒头，你想吃什么？”蒋晨打开了冰箱，里面的确还有些菜，但都是前几天买来配方便面的，用来招待甄真还是十分不妥，幸好甄真有先见之明买了这些熟食。

        “馒头就可以了，米饭还要蒸。”甄真走进厨房，看到了冰箱里的东西。

        “这就是你说的什么都有？”甄真看着那捆蔫蔫的菠菜。

        蒋晨有些不好意思，拿出盘子把熟食盛出来。

        “这个是我们要吃的馒头吗？”甄真指着冻成一坨的馒头。

        她看着蒋晨默默拿出蒸锅，加了水放了篦子，捡了三个被冻的梆硬的馒头扔进去。

        二人终于坐在了餐桌旁，屋子里的暖气很足，即使蒋晨开了窗，甄真背后还是出了一层汗。

        桌子上摆了切好的红肠、码的整齐的酱牛肉和拌好了的凉菜，甄真刚刚忙活了一阵，现在都有些饿，蒋晨端出了热好的馒头，招呼她可以吃饭了。

        阿棕刚吃了狗粮，乖乖地趴在蒋晨脚边。

        “今天去找郑教授做咨询，怎么样？”蒋晨问道。

        “没什么，挺好的，就是还要再去。”甄真知道他要问这个，刚好她也有些事要问他。

        “郑教授不肯给我做心理评估，还要我再去几次，之前也会这样吗？”

        蒋晨告诉她这些都是常规流程，让她不要担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工作。”甄真叹了口气，惆怅不已。

        “这个急不得，郑教授可是个十分认真负责的人。”

        甄真沉默了一会，觉得今天买的菜有点咸，猛灌了一大杯水。

        “今天我们去找了程蔚。”蒋晨主动跟甄真提起今天的调查。

        “我们两年前有过一个抓捕helios的行动，抓到的就是正在读大二的程蔚。”蒋晨看到她疑惑的神色，解释道。

        “helios不是秦峰吗？”

        蒋晨跟她详细分析了一下秦峰存在同伙的推理，甄真点了点头。

        “这么说，秦峰被程蔚杀害的可能性最大。”

        蒋晨摇了摇头，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秦峰的死跟程蔚有关，细细想来，筒子楼里发生的事情十分离奇且说不通，那些纷乱的线索卷成一团，每当他们走到死胡同，似乎总会有新的线索出现，莫非真的有人在背后刻意引导，那么这个人又出于什么目的呢？

        “我想不通秦峰的同伙为什么隔了一个月才在网上承认爆炸案是自己所为，他曝光这个有什么目的呢？”蒋晨合拢着双手支着下巴。

        “也许他是为了把徐庆磊的罪行公之于众？”甄真一边帮忙收拾餐具一边说。

        “所以他这样做是避免被人发现helios已经被杀？”

        “那是谁一直在暗网上发布消息，又是谁给记者的匿名信呢？”蒋晨想起最近的以一系列事，觉得头大。

        “虽然程蔚已经有禁止碰电脑的禁令，但是他应该还是有办法完成那次网络直播，但为什么要等一个月呢？”

        “很可能是因为什么不可抗力吧。”甄真收拾完，又去逗蹲在一边的阿棕。

        “也许他因为什么被抓住关起来了，也许是因为生了什么大病住院了……”蒋晨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甄真抚摸阿棕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她看了看左手的腕表，时间已经不早了。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啦，你好好休息。”甄真站起身，准备跟蒋晨道别离开。

        蒋晨执意要把甄真送回去，路上甄真一直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是不是我的话太多了？”昏暗的路灯下蒋晨看不清甄真的表情。

        “没有啊，你能跟我分享案件进展我已经很开心了。”

        “那就好。”

        甄真在小区门口跟蒋晨道别，催促他快点回去好好休息。

        “甄真……”

        她转身刚要进去，只听见蒋晨叫住了她。

        “你的电脑技术怎么样？”

        甄真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还可以吧，能熟练掌握office。”

        蒋晨被她逗笑了，二人愉快地道了别。

        甄真注意到本来停在小区门口阴影里的车已经离开了，她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的甄真打开灯，看到餐桌上的那个名片，这么晚了再打电话预约太打扰别人了，还是明天再预约吧。

        她在冥思苦想如何才有可能打开那个档案柜，关键是要解开那个密码锁，而且她需要有单独待在那个屋子的机会，现在看来把秦应真的资料带出来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她的脑子就像生锈了一样，明明到了该动脑的时候，她脑海里的东西就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层纱，越是想看清就越是模糊，甄真干脆放弃了思考。

        躺在床上的时候，甄真突然想起来，蒋晨为什么要问她的电脑技术？不会是恰巧因为她之前重伤住院了一个月就怀疑她是helios的同伙吧？

        她真的算不上电脑高手，蒋晨又在逗她。

        在临睡前甄真搜了一下日冕公司的基本情况，原来日冕公司除了负责城市安全监管，还在开发人工智能、神经网络构建方面出于顶尖地位，现在用于城市安全监管的正是与公司同名的人工智能，它不仅能覆盖所有的非政府摄像头，分析出潜在的犯罪事件提前通知执法部门，还即将监管网络安全。日冕公司开发的神经网络也即将应用于航天技术中，推动人类对无垠太空的探索。

        这些都超出了甄真的认知范围，她是个科技白痴。

        也许是受临睡前浏览的日冕公司简介的影响，她梦到了浩渺的太空，舷窗外的星星就像一粒粒尘埃，散落在静谧的荒野，她孤身一人漂泊在宇宙中，等待飞船到达遥不可及的终点，孤独像野兽吞噬着她，这一刻，她只能通过一遍遍地播放地球传来的影像证明自己曾经是他们的一员。

        她熟悉这艘船的各个角落，在数个光年中她走过了每一个角落，不过只有一个舱体她没有权限进入，今天恰逢一场巨大的宇宙风暴，强大的磁场让这个尾舱的门禁短暂失效，她不费吹灰之力地打开了舱门，穿过了一道道安全门终于到达了内部，原来这里面竟是这样大。一根巨大的透明管道树在舱体正中，在它周围密密麻麻布满了无数的休眠仓，像一道道电缆。

        她感到好奇，走上前去，休眠仓的透明面屏上蒙着一层尘埃，如果不是她每天擦拭飞船的舷窗，也会积这么厚的一层。她想着，伸出手轻轻拂去面屏上的尘埃，想要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透明面屏因为她的接触而亮起，里面是一张沉睡的面庞，原来里面睡着的是她的同类，原来她并不孤独，她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抬手擦去了并不存在的眼泪，她启动触屏想要唤醒这个同伴。

        “航程并未结束，是否坚持唤醒？”飞船的人工智能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

        她点了“是”。

        “单个个体强制脱离梦境系统会造成神经不可逆的损害，是否坚持唤醒？”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是”。

        面屏闪烁了几下，她看到冻存液正缓缓排出仓外，人工智能开始了倒计时。

        “强制唤醒启动，倒计时5、4……1，唤醒成功。”

        她看到仓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人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肺部隔了这么久才重新有空气进入肯定是会有不适应的，没有关系，飞船的生态系统运转良好，提供两个人生存的氧气根本不成问题。

        “已经到目的地了？”男人沙哑的着声音问道，他爬出了休眠仓，身体因为不适应外面的环境而跪倒在地。

        “航程未结束，您已被强制唤醒，请排除飞船故障后继续休眠。”

        男人骂了句脏话，看到了仓门前站着的她，还有她善意的想要扶他起来的手。

        “alice原来是你，你不好好地维护飞船怎么跑到这里来的，这里是禁止你进入的。”

        她听着他的话，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看着她疑惑的表情，男人冷笑道：“这才多长时间就忘记自己的职责了？”

        “我们是同类。”她说着，隔了这么长时间她又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刻板不流畅，她想这大概是太久没有说话的原因。

        “谁跟你是同类，你这个机器人。”男人激动地点着面屏，要求飞船的人工智能让他立即休眠。

        他刚刚转身，手就被大力攥住，他怀疑自己的手腕要被捏碎了。

        “alice，放手！”男人回头大声命令她，她拒绝了他的指令。

        “alice，强制关机……”男人的语气变得更加急切，他感受到她的力道没有一丝一毫的减轻，索性转过身，想要趁她不备把她按到在地，他成功了，依靠着体型优势压倒了她，奇怪的是男人虽然紧紧地压着她的脖子，她却没有呼吸困难的情况。

        男人看到把她压倒也没能让她松开手，干脆拎起她向旁边的舱体砸去，她重重地摔到地上，终于松开了抓住男人的手。

        “垃圾。”男人看到她倒地不起，干脆不再管她，转身向他的休眠仓走去。

        刚走到仓门前，他看到了面屏上映出了他身后的人影，然后他听到了咔嚓的一声，终于看清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谁。

        她完好无损地站在他后面，扭断了他的脖子，男人像一滩烂泥倒在地上，双眼怒睁着。

        “梦境系统加载完毕，请立即连接。”她听到系统没有感情的声音，看着打开着的休眠仓，走了进去。

        甄真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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