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独自调查

大家最近都在忙核实证据以及准备新闻发布会的事，连环车祸的受害者身份确认工作，只有蒋老大和甄真还在办。

        核实证据的工作也是困难重重，那些图片确实没有作假的痕迹，徐庆磊竟为他的每一个受害者都拍了照，把这些照片作为收藏品，在他不能出去狩猎的时候，能通过这些照片回味他的每个猎物垂死前的画面来满足内心的渴望。

        可是，这些照片都是在受害者被杀害后拍摄的，画面中能清晰地看到他们已经放大的瞳孔，从他们头顶照下的昏暗灯光只能照亮一小部分受害者的周围环境，没有自然光，无法判断受害者被拍下照片的时间，没有参照建筑物，完全无从得知受害者被关押的地点，至于他们是如何被夺去生命，以及被弃尸于何地更是没有任何线索。

        helios自从昨天在直播中发布了这些资料后，并没有提出其他要求，似乎他只是想不择手段迫使警方出手，找到自己的妹妹，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是警方并不知道helios的真实身份，更遑论找到他的妹妹。

        蒋晨他们仔细核查照片及目击者证词时，发现了很多蹊跷之处，比如照片中除了受害者并没有其他人，根本无法证明是徐庆磊拍的，至于那些目击者，多是因为提问者有诱导性地提问，才有了那些指向性明确的证词。

        仔细看，这些人的目击证词有些用词含糊，内行人看来这些证据完全站不住脚，可是外面的网友并不会这么仔细考虑这些，他们被愤怒冲昏了头，被网络上其他人的情绪所煽动，从而放弃了通过动脑获得更加合理的结论。

        这些天，网上对执法人员以及对整个司法体系的谩骂沸反盈天，分局的公关同事们头发都掉了一大把也没能成功扭转舆论。

        蒋晨他们对徐庆磊以及他亲属名下的地产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只是在厕所排气扇内找到了这些照片，上面沾满了徐庆磊的指纹。他们还废了很大力申请到了搜查令，从日冕公司调取了徐庆磊家周围的监控录像，这些天蒋晨基本没怎么合眼，他们轮流查看监控录像，直到现在完全没有可疑迹象。

        所以，公关部的同事准备从没有确实证据出发，列出helios制造炸弹炸死警察、捏造证据、恶意引导舆论抹黑执法机关等诸多罪状，并且联系各大新闻媒体筛选提问问题，准备靠这次新闻发布会挽回他们的公众形象。

        同时对helios真实身份的调查也在紧锣密鼓地开展，他的身份隐藏在层层的代码下，他使用的代理服务器遍布世界各地，之前是完全无从查起，但是自他直播后，局里的人认为他大几率是本地人，因为文件里的受害者和目击证人都是本地的。

        局里的人分别走访了这些目击者，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见过helios的真实面貌，helios通过网络找到他们，并许诺报酬，由他决定见面时间和地点，全程录音。据他们描述，来跟他们见面的人戴着兜帽，墨镜以及能遮住半张脸的口罩，身高180左右，有点驼背，用了变声设备隐藏他原本的声音，他挑选的地方都是监控盲区，所以调查又走进了死胡同。

        他们只能从helios的追随者入手，这些人的马甲不难扒，所以这些天他们也请了很多人来局里喝茶。

        在蒋副队他们通知以情晓之以理，恩威并施，红脸白脸轮番登场，安抚威胁一样不落地谈完话后，终于有了些头绪。

        甄真这边一边背着发布会的稿子，一边思索着那具无名女尸的dna比对结果，她的面部被破坏，完全没办法通过面部识别，指纹也没办法对比，如果dna对比没有结果，那她的调查就陷入僵局了，这一段时间他们通过交通局提供的资料以及他们内部系统的人脸比对结果，已经完成了其他死者的身份核实工作，比她预想的要快很多。

        她看着女孩的证件照片，女孩的眉目漂亮大气，怎么都不能跟女孩如今残破的尸身联系在一起，甄真长叹一口气，这个女孩跟她年龄相仿，本该鲜活明艳，有无限可能，可谁知竟死无全尸，于是她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女孩身上的疑点调查清楚。

        发布会如期举行，林局首先发言，按照之前的策略，加上已经同各大媒体打过招呼，之前也敲打过不少helios的无脑追随者，这次网络直播中的网友也没有过激的言行。林局承诺会继续追查此案，尽快找出埋尸地点，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并且承诺会把之前徐庆磊经手的案件重新尸检。

        甄真发完言后就坐在轮椅上发呆，虽然是发呆，她还是端坐着目视前方，扮演好她的角色。不得不说柳知夏真的有才，她的发言稿除了条理明确，铿镪顿挫不说，更是成功把公众的视线转移到helios谋杀警察的暴行上。

        底下的镁光灯闪烁着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甄真坐的有些难受，想挪动一下，明天，最迟明天，她一定要换成拐杖，不然另一条腿也要不会走路了。

        发布会圆满完成，群众对此事的反应还算正面，终于让分局的大家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们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当务之急是找出这些受害者的埋尸地，可现在他们一点眉目都没有。

        中午蒋晨他们一齐点了川菜外卖，林局请了客，他们开心地点了很多，并且告诉甄真一定要过来跟他们一起吃，甄真推辞不了，干完活跟蒋老大一齐去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毛血旺、水煮肉片儿、小炒黄牛肉、永州血鸭、小炒肉、回锅肉、红糖糍粑等等点了一桌。川菜胜在色香味儿俱全，红油包裹着猪血、毛肚，油油亮亮，川椒味儿直冲鼻腔，让人打着喷嚏流口水，配的是五常的鸭田稻米，晶莹剔透，软糯鲜香。

        甄真喜欢川菜，平时吃饭也没有忌口。大家都在招呼她，甄真挨着柳知夏坐下，柳知夏帮她拿了一盒米饭，冲她眨了眨眼。

        “我们俩分这一盒吧，不能浪费哦。”柳知夏又拿出一个小碗，给自己分出一半。

        尽管甄真没有回以相同的热情，但是她很感谢柳知夏努力找话题让两人的聊天能继续下去。

        别人聊的事不像他们俩这么轻松。之前网上有黑客们想要挑战helios，制作做过木马陷阱，利用ip追踪器准确定位了他在东大图书馆，同时也获得了他的校园网账号，不过警察没能成功抓捕他，因为账号是盗来的，那个被盗号的可怜人从被窝里被拖出来的时候只有一条底裤，他同寝的五个舍友作证他没有离开过宿舍，所以警方只能放人。

        不过helios的追随者称在暗网的一个论坛里，有个疑似helios小号的马甲吐槽东大的供暖系统，所以网上有人猜测helios是东大的人。

        他们这顿饭吃的热闹，热闹完了，又回到了各自的岗位继续一筹莫展。

        甄真在系统中搜索女孩的名字。

        这个女孩名叫秦应真，她们二人的名字有一个字相同。

        秦应真在系统中没有犯罪记录，奇怪的是，这个名字并不在交通局提供的名单上，也没有人报案说她失踪，看到下面，秦应真的亲属关系，父母的名字后面都写了已逝，只有一个哥哥在东大读书。

        按照常理，她应该立刻联系直系亲属告诉他们秦应真过世的消息，可是女孩哥哥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只能先放一放。

        接下来甄真只能从这个女孩的社交媒体入手，她看着这个女孩注册的一百多个社交媒体账号，觉得无比心累，现在一个人拥有多个社交账号并不少见，有的用于工作，有的记录生活，有的用来逃避现实，人们用不同的账号来区分不同的身份，让自己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数字时代能够得心应手。

        她浏览着秦应真的社交媒体中账号之一发布的内容，有日常vlog还有美食、美妆分享，女孩拍摄的视频和图片也十分赏心悦目，这些内容所展示的生活十分完美，这个女孩的容貌、身材十分符合当下审美，这使得这个账号的粉丝数量十分可观。

        在秦应真发布的这些照片，她看起来十分开心，每张照片上都有她璀璨的笑脸。

        不过甄真浏览的越多，约觉得在这些照片里的秦应真有些诡异，她嘴角翘起的弧度都像是尺子量过一般。

        甄真皱起眉头，这个账号最后的日期是两个月之前。莫非这个时候女孩的生活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使他无法继续更新她的账号？这个社交账号的粉丝有50万，但是活跃的大概仅三千左右，这个账号发布的内容并倒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甄真准备换个账号再看看。

        秦应真不同的社交账号之间发布的内容十分割裂，其中一个让甄真印象深刻的风格是哥特风摇滚少女，甄真总算明白为什么她身上有这么多穿环的痕迹了。

        看着浓妆的女孩摆出各种造型和与乐队的合影，她的肢体动作与行为举止跟之前的账号里的截然不同，甄真点开了其中一个视频，室内顿时充满了重金属的轰击声，她赶紧关掉拯救被震痛的骨膜。

        甄真感觉这两个账号竟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不仅如此，不同账号跟粉丝互动的口吻也大不相同。甄真并不是很熟悉心理学，一时间看不出她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一个人里面住了两个不同的灵魂。

        于是她又换了一个账号，这个账号的最后一条动态发布于一个半月前。

        “终于有了久违的平静，不用再为别人的错误买单。人生苦痛，还是要报之以热爱。”下面的配图是一朵被荆棘缠绕的玫瑰，玫瑰无刺，被荆棘扎的遍体鳞伤。

        这个账号没有发布太过哗众取宠的内容，粉丝只有个位数，每条动态下几乎没有回复和点赞，内容多是抱怨生活，有些内容也让人摸不着头脑，有一些充满了沮丧和厌世，还配上了一些自残的图片，更新频率也不如前两个频繁，只在一个半月前，内容才略微积极向上些。

        甄真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晚上九点，她翻开一条动态，下面有唯一一条回复，这个网友很锲而不舍，在前面几条动态下面也有评论，大致内容都是骂博主传播负能量，没人愿意在网上看这些，不想死就去找心理医生之类的，有几条评论后面还了一个心理学专家。

        找出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对甄真来说没有难度。

        她在系统里查找了一下他的真实身份，发现是日冕公司的职员，除了喜欢在网上喷人对骂，没有任何犯罪记录，她又顺手搜索了一下那个心理医生，发现他在日冕公司旗下的工作室，还在业内颇有口碑。

        这个倒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日冕公司的总部设在这边，而且日冕公司旗下业务范围覆盖地区广、领域多。

        查完了资料，又到了深夜，她刚转着轮椅走到分局门口，有人按响了车喇叭，原来是蒋晨，他今天开了一辆黑色的suv，他摇下车窗，正在冲甄真笑着。

        “这么巧啊，你也刚下班，我送你回去吧。”

        蒋晨把甄真扶上车，把轮椅熟练地折叠起来放到车箱里。

        “我明天就可以换成拐杖了，不然太不方便了。”

        蒋晨看着她敞开的帆布包里的一大推资料。

        “这么晚了，还要带资料回去看吗？你工作也很拼命啊。”

        甄真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他实情。

        “这是我自己要查的一些资料，不是案子，想带回家慢慢看。”

        蒋晨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你晚上吃东西了吗？我刚出去买了胡椒牛肉饼和牛奶，要不要吃一点？”蒋晨把手伸到后面，拎出一大袋香喷喷冒着热气的牛肉饼。

        甄真本想矜持些，但是面香和牛肉香混在一起，让人食指大动，让本就饥肠辘辘的她完全没办法推辞。她道了谢，接过来，拆开一个肉饼，香气更浓郁了。

        “蒋副队，你吃过了吗？”甄真问道。

        甄真睁大了眼，看到蒋晨凑过来，把她手里的牛肉饼咬了一口，她看着缺了一大块的肉饼，犹豫是继续吃还是再拿一个。

        她的脸有点发烫，想了一下她还是放下手中这个有点烫人的牛肉饼，从袋子里再拿了一个。

        蒋晨有些后知后觉，不大好意起来，他真的没有想太多。

        路上他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倒没有上次尴尬了。

        到了小区楼下，甄真谢绝了蒋晨想把她送上去的建议。

        “这边有电梯的，天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蒋晨想自己也不能太过心急吓到小姑娘，也没有过于坚持。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一个男人的眼中，他坐在熄了火的车内，特殊的车膜让外界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只能看到有火光一闪一灭，那双眼睛像淬了毒，宛如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蛰伏在暗处等待猎物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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