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33

        宇智波佐助年少时也不是没想过再见春野美咲的场景，可惜这份微弱的希冀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变成了浑不在意的淡漠。春野美咲，不过是一个比陌生人稍微熟悉的存在罢了。他更在意的，是她所说的“姐姐的事情”。在来的途中，少年就在思考这句话的深意。

        推开ks牛排餐厅的玻璃门，抬眼便看见了那个女人。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她反而更加光彩照人。此刻她侧对着他，将淡淡的目光投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

        “什么事。”少年开门见山，也并未客气，直接就在女人对面坐下来。

        春野美咲闻言一惊，瞬间转头，看见他的刹那眼波微颤，有些激动。

        “佐助……”艳丽的嘴唇开阖，她的脸上闪过一种思念和愧怍交织的表情。

        宇智波佐助并未看她，而是将视线转移。女人点的食物布满整张桌面，看到这些菜品时，少年之前不耐的心情变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春野美咲赶忙说道：“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佐助，饿了吗？”

        佐助抬眸瞥了她一眼，淡淡回道：“这都是我小时候爱吃的，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这会儿宇智波佐助才在她精致的脸上捕捉到一丝疲态和退缩。

        不意和她叙旧，他继续开口：

        “你说的，我姐的事，究竟是什么。我赶时间，最好快一些。”

        女人倏地沉默。她垂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指，显得有些紧张，半晌后她说道：

        “佐助，你和妈妈一起生活吧，我已经告诉过那个男人，他很喜欢你，他会接受你……”和她在一起，佐助可以得到最好的教育，过最好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落入姐弟禁忌的污名中，接受四面八方而至的恶意与攻击。

        宇智波佐助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黑色的眼睛眯了眯，唇角微勾泄露一抹讥诮，沉静面容此刻全然是听到笑话般的难以置信。

        女人看到他的表情心顿时凉了半截，赶忙又补充，“难道你不想……”

        “不想，不可能。”方才的嘲意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冷然，“我从来没当你是我妈。”

        春野美咲被骤然展露的反感所刺痛，于是怔愣在当场。

        宇智波佐助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别和我说这些废话了。我姐的事……到底是什么？”

        春野美咲回过神来，这才蕴起委屈与愤然的情绪。她眼神瞥开不再看自己的儿子，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又重重地放下。

        “没什么，我是骗你的，为了让你来见我……”

        宇智波佐助怒极反笑，冷冷哼了一声，立即就转身要走。

        春野美咲的话响在身后。

        “佐助，我知道我有问题，我现在也想要弥补！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

        少年“飒”地一声转过来，眼中满是浓浓的警告意味，“我警告你，不要再来打扰我……还有。”他稍微一顿，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暴躁起来的情绪，“我对你们赤砂一家，都厌恶透顶。”

        ……

        春野美咲满腹思绪，步履沉重地回到家。平素里灯火通明的家里此刻漆黑一片，而保姆佣人们也不见踪影，整栋别墅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安静到过分。女人不觉心中有些疑惑。

        她在黑暗中穿行，走到大厅，突地发现沙发上端坐着一个黑影。

        美咲脚步一顿，不由地喊出来：“弘一……？一个人坐在那里干什么？”

        “蝎刚才来过了。”是一个苍老而疲倦的嗓音。

        “什么？”女人秀丽的眉毛微蹙，略感奇怪。

        “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赤砂弘一站起身来，面对着她。

        清冷的月光透过巨型落地窗投射进来，美咲似乎看见他脸上犹有湿痕。一瞬间，女人的心里像是被湿棉花堵住一般，发潮发闷。她张张口，有些说不出话来。“弘一，你……”

        ……

        赤砂弘一坐在沙发上，惬意地搭起了腿。今日他难得清闲，便一边吃着果盘里切好的水果片，一边看着报纸上的时事新闻。

        蝎就是这会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男人面对自己的儿子时向来没有什么好脸。他面色一沉，严肃质问：“干什么？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你有个家？”

        “以后我都不会回来了。”少年张口，语气中毫无起伏，和往日的冲撞完全不同。“断绝父子关系吧，我们。”

        “什么？！！”骤然听闻被他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热血突突地往头上冲，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于是男人瞬间直身，两步上前，重重地扇了他一耳光。

        “啪——”响彻大厅。

        少年转过头来，嘴角处隐约有点血迹，但他依旧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红肿的脸庞并未得到男人的谅解抑或同情，反而蝎的淡然无谓更是激怒了他。

        “你永远跟你妈一个臭德行！偏执！不可理喻！”男人指着他的鼻尖狠狠骂道。似乎这样还不能排解，又气得在大厅走来走去。

        过会儿又接着骂：“我听美咲说了，你去报复她女儿还有儿子的事。”

        蝎不由轻嗤一声，心想早就猜到那个女人会告状。

        “你恨美咲，我说是你妈给你灌输一些坏东西，你不相信，觉得都是美咲的问题。可是跟人家孩子有什么关系？”

        虽有悔意，少年还是被父亲这种万年不变的糟糕态度激起了一身反骨。

        “我妈死了，我报复不了她，就报复她的孩子，有什么问题？”

        “那是美咲收养的孩子！跟美咲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别人还不无辜吗？！你在学校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懒得跟你计较，你今天还跑过来告诉我你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你也敢？这种话该我来说！我现在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你马上给我滚！！”

        后面的话赤砂蝎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脑子里一直重复着一句。

        那是美咲收养的孩子……

        少年刹那间脸色一片惨白，睁大的眼中布满鲜红的血丝。他大吼道：“谁！谁是美咲收养的孩子？？！！他们都是？！！”

        赤砂弘一被少年陡然拔高的语调惊得愣了愣，他疑惑于蝎抓住的重点，连怒火也褪了大半。

        “美咲说，收养的是女儿。”

        一片死寂。

        ……

        少年垂着头，像只收起了满身刺的软弱动物，没有了半分曾经的戾气与锐气。他的身体突然一抖，而后肩膀缩起来，整个人陷入一种不可自拔的巨大哀恸。

        赤砂弘一被这样凄然的氛围所摄住，终于有些体会到儿子痛苦的心情。

        “我的仇已经报过了。虽然，春野美咲也许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好久好久，才传来低沉柔和，模糊而缥缈的嗓音，像是一声长久的喟叹。

        “可是我累了。不想再和这个家有任何联系了。”

        说罢，少年抬步便走，空气中飘来一阵释然的低语。

        “不再见了，爸。”

        ……

        宇智波佐助回到家时，春野樱正在做饭。看到她被石膏包住的脚踝，他霎时失语。

        “果然，我不在就会出问题。”

        少女闻言回身，“诶，佐助你回来了，我正在……”并未说完便被少年打横抱起，她惊呼道：“佐助！我在做饭呢！”

        他将她放在沙发，俯身与她距离缩短，端详着她微赧的神情与清澈透亮的漂亮眼睛。

        “我来做。”

        “知、知道了。”女孩因他的接近紧张得结巴，躲开他的视线将头偏到一边，虽然之前也有抱着弟弟哭，但当时情况完全不一样。“啊……”思绪被一下打断，她痛呼出声。

        佐助咬了一口她的鼻尖。

        女孩揉揉鼻子，撅嘴不满地看向他。

        “专心。”这么淡淡提醒之后，少年直身走向厨房，“等我一会儿。”

        春野樱看着弟弟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愣愣地将手抚上自己的胸口。

        咚咚、咚咚。

        是心绪失衡的声音。心跳得好快。

        现在，她所熟知的世界以一种强硬的方式在眼前撕裂，她不得不直面着两人变质的关系。弟弟诉说对她的感情，而她又何尝不是贪恋着少年给予的温暖和保护呢？她一直陷入在痛苦的情绪中，也没有去深思，她对于佐助，真的只有对于弟弟的爱吗？

        她迷茫地再度看向他。他真的成长了，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帅。举手投足之间皆有少年的洒脱意气，又有一种沉静从容的魅力。

        佐助……

        她好想从背后抱着他。她曾迷失于他溢满星月的眼瞳，亦沉于温柔如水的凝视，沦于暧昧无边的拥抱亲吻，亦陷入霸道而孩子气的占有，他只重视她，记住所有相处的点滴，他为她前行，亦能为她退步。他是这么深爱着她，即便得不到回应……

        而她……

        也好想毫无顾忌地。

        和这样的少年恋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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