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挡你wifi了？

何文东正在一个酒会上，各路投资人想方设法往他剧里塞人，他一直坚守阵地不被攻破，剑拔弩张，正在气头上，手机在裤子口袋不合时宜震动起来。

        他一瞧是顾铭，眼睛微微眯起，这小子这个时候来找他？准没好事。

        “喂，小铭，什么事？”何文东出门接起电话。

        “在哪？”顾铭语气不善。

        “酒会上，”何文东皱起眉，“找我有事儿？有事直说。”

        “好，”顾铭点点头，“老何，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之前我可跟你说清楚了的，你那戏让我演不是不可以，只是女主得参考我的意见，《悲喜恋人》尺度不小，你总不能随随便便拉个女人就跟我演。”

        顾铭的意思何文东明白。这戏他的牺牲不小，他就瞧上童乐兮了，要童乐兮演女一，否则他就不接。

        何文东本来就在气头上，被顾铭这一威胁，更是火冒三丈，数落道：“顾铭，你小子一向沉得住气，怎么在这事儿上就跟吃了火药似的？”

        “我有说不让童乐兮演吗？我有说随随便便拉个女演员跟你演吗？万事得有个章程，她在这圈子里是个新人，没作品没名气，我要是直接内定，你让别人怎么看我，怎么看她！”

        老何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顾铭情绪缓了缓，语气软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哼，我何文东的戏，多的是演员上赶着零片酬出演，”这话真不是何文东夸大，他在电影圈子里就是有这样的口碑和影响力，“也就你顾铭，尾巴翘到天上去，跟我讨价还价。”

        不过顾铭倒有跟他讨价还价的资格。他与何文东多次合作，互相成就，除开导演和演员的关系，更是可遇不可求的知己。

        “你打算怎么做？”顾铭不想听何文东自吹自擂，又阴阳怪气的损他拿他撒气，将话题拉到正轨上。

        “电影圈子一项竞争激烈，我何文东的戏更是修罗场。你瞧上那姑娘了，我也瞧上了，脸蛋好，性子好，演技也不错，”何文东故意卖关子，他就是想让顾铭着急，顾铭越着急他越高兴，“你和郭老师一致肯定的人，差不了”

        顾铭“啧”了声，打断何文东的滔滔不绝，“差不多得了啊，你到底打算怎么做，问你正事呢，少给我绕。”

        何文东阴笑两声，“嘿，你问我正事啊，你着急啊，欸，我就不告诉你。”

        “老何！”顾铭正对着落地窗，板着脸，单手插进口袋里，神情严肃。

        “谁让你刚跟我凶的。”何文东说。

        顾铭长这么大，吃软不吃硬，除了他家老爷子，也就何文东能训他两句。他深吸一口气，拿何文东没辙，讨饶：“何导，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什么，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顾铭磨了磨牙，何文东绝对是故意的，他闭了闭眼，提高了音量，咬着牙道：“何大导演，我错了，我不该跟您吼，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周睿正好敲门进来，听见顾铭的话，吓得手机差点掉地上去，印象中顾铭没跟谁服过软。这哥不爱搭理人，一理人嘴里没几句好话。不过，周睿回过神来又暗戳戳的高兴，终于有人治治他了。

        何文东听顾铭认错这才满意，说：“下周一上午九点，来我公司。”

        “来干嘛？”

        “爱来不来。”何文东极其傲娇的挂了电话。

        “什么德性。”顾铭骂了句，转过身，见周睿站在门口。

        他一眼扫去，眼神凛冽，带着危险的意味。周睿脖子一缩，脸上的暗喜戛然而止，怯怯的说：“老、老大，一州哥出院了，问你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

        顾铭没应话，朝着周睿一步一步走去，“你刚听见了？”

        “听、听见什么？”周睿眼神飘忽不定，心里打鼓。

        还能听见什么？当然是他刚才跟何文东认错啊。

        顾铭比周睿高一点，走近了居高临下的打量他，看得周睿心里发毛。

        “算了，听见就听见了吧。”就在周睿濒临投降的一瞬，顾铭放过了他，栽倒在一旁的沙发上，懒懒散散的问：“贺一州出院了？”

        “对，一州哥打你电话没打通，就打我手机上来了，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去。”顾铭回绝，低头看手机，微信界面停留在那句“怎么了这是，心情不好？”

        童乐兮还是没有回复。

        烦躁在顾铭心里滋生疯长，他找不到宣泄口，将所有社交软件刷了一遍，没有看到想看的信息，心里空落落，却又觉得密密麻麻的烦。

        十分钟后，顾铭关掉手机，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对周睿说：“走，找贺一州喝酒去。”

        这哥一会儿去一会儿不去的态度，比盛夏的天气还善变。周睿直觉贺一州今晚大概率不会有好日子过。

        -

        童乐兮走在校园里，燥热退去后的凉风吹拂她的裙摆，耳机里放着顾铭的《然》，一首节奏轻快的抒情歌，阴沉却带着阳光，截然相反的两种情绪恰如其分的融合。

        据说这首歌是顾铭在最低谷的时期创作的。

        二十岁那年，顾铭还在北影上大二，无意中看见学校征召大学生入伍的海报，便义无反顾报了名。谁都不理解正在事业上升期的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可这件事放在军人家庭出生的顾铭身上又那么合情合理。顾铭的爷爷是某军团军长，奶奶是文工团演员，母亲是军医，顾铭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对部队有种特别的感情。

        二十二岁，两年军旅生涯结束，顾铭从部队退伍，回到北影继续未完成的学业。那时的他陷入对未知的恐惧，离开两年的娱乐圈再难找到他的位置，一切又要重新开始，就是在这种面临抉择的情况下，顾铭写下了《然》。

        然而的然，然后的然。

        单曲循环到第三遍的时候，童乐兮走到寝室门口。

        寝室大门敞着，邱妍妍急得在屋里转来转去。几个朋友邀她打游戏她都拒绝了，怕自己心不在焉送人头。

        “乐兮，你终于回来了，”邱妍妍见到乐兮就扑了上来，嗷嗷叫唤诉说心里的担忧，“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都以为你被人贩子拐跑了，要报警了。”

        最近老有新闻报道女大学生失联，童乐兮见个导演不至于微信不回电话不接，再加上前几次并不美好的签约经历，大家都挺担心她。

        孙悦见乐兮垂头丧气的模样，把邱妍妍从乐兮身上扒拉下来，冲她眨眨眼，“邱妍妍，你那吨位心里没点数？乐兮没被人贩子拐跑就先被你给勒死了。”

        “孙悦，你这是嫌我重？”邱妍妍见童乐兮表情秒懂孙悦的意思，故意睁大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她，“我是吃了你家大米还是挡了你的wifi，你居然说我重！”

        “你没吃我家大米，也没挡我wifi，就是每次形体老师检查体重，你都会被罚跑操场，我作为你的室友，为你感到非常丢脸。”

        孙悦继续火上浇油，“邱妍妍，出去别说我认识你！”

        邱妍妍不甘示弱，“孙悦，我跟你也没多熟。”

        “……”

        看着室友吵吵闹闹，童乐兮嘴角浮现一抹笑，没被音乐治愈的情绪渐渐找到了归处。

        张思涵想劝和，劝了一阵不奏效，她不善言辞，这两人都比她能说会道，七嘴八舌就把她本就不大声音淹没了。

        实在没辙，张思涵选择放弃，凑到童乐兮身边来，看见她扣在桌上的剧本，惊喜的问：“乐兮，何文东导演是不是让你演他新戏的女主角了？你快说说，我们都紧张死了。”

        话刚落，寝室里立马安静下来，前一秒还打嘴仗恨不得用吐沫淹死对方的二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邱妍妍不着痕迹凑过来，往张思涵腰上掐了一把，她“啊”了一声，没明白邱妍妍为什么掐她，傻里傻气甚至觉得委屈的问了句：“妍妍你干嘛啊？”

        孙悦瞧张思涵这反应也是无语了。

        如果事情顺利，童乐兮早就在群里说了，回来也不至于这副蔫了吧唧的状态。

        她和邱妍妍方才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的想法，故意吵闹分散童乐兮注意力，张思涵还真以为她们三岁小孩打嘴仗？

        孙悦在张思涵脑袋上揉了把，这丫头，什么时候脑子能灵光点。

        童乐兮深吸一口气，弓着的背挺起来，勉强弯起嘴角，“其实这算不上一个好消息”她停顿了一下。

        邱妍妍将手搭上她的肩，正准备安慰，又听她继续说：“不过也不能说是个坏消息，至少何导让我去试戏了。”

        “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邱妍妍问。童乐兮一会好一会坏的把她绕晕了。

        “怎么回事？”孙悦顺手扯过一张凳子坐下来，听她慢慢硕。

        “我跟何导签了保密协议，所以详细情况不能透露。他是通知我去试戏，但是角色竞争非常非常激烈，圈子里很多前辈都盯着这部戏，所以我被选上的几率几乎为零。”童乐兮表面上很淡定，语气也波澜不惊的，但正是她这份看似不在意的态度，恰好反应出藏在心里的失落。

        其实她之前也不抱希望，毕竟经历过太多太多的失败，但听到顾铭说他会出演男主角，心里又控制不住暗自期待。

        如果能与偶像一起出演电影，将会是她人生最最高光的时刻。

        可怀揣着这样的期待去见了导演，听到倪珊前辈的电话，才知道自己多么可笑。

        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在强大对手面前，不自觉的自惭形秽。

        那可是视后都惦记的角色，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才会落到她的头上。

        “好了，乐兮，”孙悦抱住她的肩，柔声安慰：“何导既然邀请你去试戏了，至少对你也是一种肯定。在这个圈子里，优秀的人太多，能够一炮而红的人少之又少。咱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用这么着急去证明自己。”

        童乐兮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在意的不完全是这部戏，而是出演这部戏的顾铭。

        如果一开始她就被否定她不会这么失望，现在眼睁睁看着机会从自己手里溜走，却没有能力抓住才最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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