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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除夕夜


年三十儿的早上,衣少辉见衣培阅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便毫不留情地把冰凉的手掌按在衣培阅的脑门儿上,催促道:“懒蛋!赶紧起来!去把春联儿贴了!”

        衣培阅拽过被子把脸蒙上,自顾自地睡着,可他爸又把他的被子掀开。

        衣培阅闭着眼,凭着感觉把被子往身上抓了抓,哑着嗓子央求他爸:“爸……大过年的,让我再睡会儿……”

        “睡什么睡,都几点了!”这一次,衣少辉直接把衣培阅身上的被子卷起来抱走了。

        衣培阅蜷缩成一团,硬是在床上又赖了几分钟,眯瞪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被冻醒了。

        完全清醒过来的衣培阅下了床,走出卧室,看见他爸一个人在厨房洗菜。

        “爸,这才几点啊?”衣培阅幽怨道。

        衣少辉把脑袋从厨房探出来,冲衣培阅咆哮道:“才几点?都八点了!”

        “才八点……”衣培阅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卫生间的门,却发现他哥竟然没在里面,就回过头问他爸:“爸,我哥呢?”

        刚才他在客厅没见着他哥,还以为他哥在卫生间呢。

        “去医院了,你陈叔受伤了。”衣少辉跟衣培阅说着话,手上的活儿也没停下来。

        “陈叔怎么又受伤了?严重么这次?咱俩要不也去看看?”衣培阅关切地问。

        衣少辉拿起一块抹布擦着手上的水,对衣培阅说:“不用,说是不严重。”

        衣培阅提着的心放下来一半,不严重还行。

        衣少辉盛了两碗小米粥放在餐桌上,接着道:“昨晚你陈叔值班,有人去他们单位闹事儿。”

        “这大过年的闹什么事儿?老板拖欠工资了?”衣培阅一直觉得陈叔的单位不是什么正经的好单位,怎么一天到晚总有人闹事儿?

        “那谁知道呢。”衣少辉回了一句,见衣培阅还在门口傻站着,就呵斥道:“赶紧过来喝粥!”

        衣培阅当他爸说的话是耳旁风,径直进了卫生间洗漱去了。

        衣承闻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哥,陈叔怎么样了?”衣承闻一进家门,衣培阅就凑上来问。

        衣承闻把手里的袋子放在茶几上,对衣培阅和衣少辉说:“没什么事儿,就是骨折了,得养一阵子。”

        衣培阅这才彻底放下心,转头就开始跟他哥告状:“哥!爸不给我饭吃,大过年的,就让我喝小米粥!”

        衣少辉听了不干了,“嗷呜”一嗓子:“我说给他下面条!他说他不吃!”

        衣培阅在争辩中还不忘损他爸:“爸你就会下面条,能不能跟我哥学学?!”

        “你怎么不跟你哥学学?!我好歹还会下个面条,饿不死我自己,你会干个什么!?”衣少辉大声驳斥着,架势不输衣培阅。

        衣承闻坐在沙发上,平静地看着吹胡子瞪眼的衣少辉和脸憋得通红的衣培阅,听着他们越来越高的拌嘴声,从袋子里掏出一只还热乎的烧鸡。

        屋里……突然安静了。

        衣培阅看了看茶几上的烧鸡,又看了看他哥,欠儿欠儿地对衣少辉说:“还是我哥好。”

        衣培阅从烧鸡上拽下一个鸡腿递给衣少辉,又拽下另一个递给他哥。

        他哥没接,只说了句:“不饿,你吃吧。”然后就起身去了厨房,开始忙活晚上的年夜饭。

        衣培阅把鸡腿放回袋子里,给他哥留着,自己随便撕了几块肉塞进嘴里,想进厨房给他哥打下手。

        他哥说不用。

        上午衣少辉帮着把菜都给洗好了,衣承闻把鱼处理一下,把肉和配菜切好,就开火了。

        衣培阅像往常一样,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一道道菜出锅。

        啤酒鲤鱼……

        红烧排骨……

        油焖大虾……

        清炒笋丝……

        每道菜从锅里盛出来他都要尝上一口。

        最后出锅的热菜是锅包肉。

        衣承闻把做好的锅包肉盛出来一些放进保温饭盒里,衣培阅一边找塑料袋一边念叨:“陆佳欢这个馋鬼,耽误我多少事儿。”

        陆佳欢今天上午打电话来,说他爸除夕回不来,没人给她做锅包肉,想和他哥讨两块锅包肉吃吃。

        陆佳欢的父亲是个厨师,衣承闻会做的菜大多都是跟他学的,陆佳欢觉得闻哥做出来的菜味道跟他爸做的差不多,所以她爱吃。

        衣培阅家和陆佳欢家就隔了两栋楼,衣培阅套上羽绒服,跑得快,一去一回也没几分钟,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一盘小花阿姨自己熬的皮冻。

        他哥又拌了个黄瓜凉菜,凑了六个菜。

        晚上五点半,三个人终于坐在餐桌前吃上了年夜饭。

        衣培阅拎出他珍藏了三天的可乐,给他爸和他哥满上,又给他自己满上,然后站起来说:“首先呢~感谢我哥和我爸,辛辛苦苦地把我拉扯大。新的一年!祝我哥快乐平安,祝我爸身体健康、少和我吵架!干~杯~!”

        衣少辉和衣培阅碰了杯,骂了句:“臭小子!”

        吃完年夜饭,衣承闻开始准备晚上包饺子用的面和馅儿。

        如果能在八点前准备完,他们就可以一边看春晚,一边包饺子了。

        虽然春晚不一定好看,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七点四十,衣培阅在餐桌上剥蒜,他哥手里拿着包饺子用的面板和擀面杖朝餐桌这边来。

        突然,楼下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也就是在鞭炮声响起的一瞬间,衣承闻手里的面板和擀面杖全都掉落在地上。

        “这谁家啊!这么早放鞭!”衣培阅赶紧去到他哥跟前,也没管地上的面板和擀面杖,直接拉起他哥发抖的手开始按揉。

        衣少辉也快步走到衣承闻身后,搂着衣承闻的肩膀。

        “哥,好点儿了么?”直到鞭炮声停下来,衣培阅才问。

        “好了。”衣承闻说着,弯腰要去捡地上的面板和擀面杖,衣培阅抢在他哥前面,把地上的面板和擀面杖捡起来,拿去厨房冲了冲。

        衣培阅在厨房一边放水冲着,一边问衣少辉:“爸,你说我哥这么爷们儿,为什么会害怕放鞭炮呢?”

        从衣培阅记事儿起,每年的除夕晚上,只要外面有鞭炮声,他哥的手就会控制不住地发麻、发抖。

        可能是因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他哥护着他,所以在衣培阅眼里,他总觉得他哥不会害怕、不应该害怕、没有理由害怕。

        所以每年他都会问他爸,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他爸也摸不着头脑。

        临近十二点,电视机里已经在唱《难忘今宵》了,衣培阅把煮好的白菜馅儿饺子从厨房端出来。

        十二点一过,外面的鞭炮声变得震耳欲聋,还有“咚!咚!咚!”的礼炮声。

        衣培阅见他哥的手又开始抖,这次是肉眼可见的颤抖,筷子都拿不住。

        衣培阅握着他哥的手说:“哥,我喂你吃。”

        说着,衣培阅夹起一个饺子递到他哥嘴边,但他哥说“不用”,非说等会儿自己吃。

        换作平时,衣培阅听见他哥说“不用”、“不吃”、“不需要”这类拒绝他的话,他会立马停手。

        但此刻,衣培阅想着,反正他哥现在也没力气凶他,索性就硬喂着他哥吃了几个。

        吃完饺子,衣少辉拿出两个红包递给衣培阅说:“你跟你哥的红包,你先帮你哥拿着,不许私吞啊。”

        衣培阅看着他爸说:“知道啦,谢谢爸。”

        衣培阅拉着他哥回了卧室,他哥还是背对着他躺下。

        衣培阅坐在床上,把他哥的手拽过来继续给他哥揉着。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他哥说:“好了,睡吧。”

        衣培阅这才钻进被窝,可没一会儿,他觉出来身上的被子好像在抖。

        衣培阅转头看着他哥,他知道,他哥其实没好。

        于是他又往他哥跟前凑了凑,身子贴上他哥的后背抱着他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是他哥的身体在发抖。

        衣培阅学着他哥小时候哄他睡觉的样子,也在他哥的手臂上轻轻地拍着。

        可他哥还是在抖。

        衣培阅搂着他哥,手臂又束紧了些,他有些担心,轻声叫了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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