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地图显示就在这附近。”但柿子张望了很久，也没找到什么“通道”。

        水上森林的树木主干像整幢楼房那样粗壮。杂乱而粗壮的根部交叉着扎根在河底，只有一小部分根部暴露在水面上。

        这里没有路，要想穿过这里，小船只能从树根之间的缝隙中钻进去。但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相同的景色迷花了双眼，困在其中再也走不出来。地图上把这里粗略地圈了起来，其中勾画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细线，代表那条唯一能通过树族的“月光之泪”——那是柿子唯一的希望。

        “哪有路会叫‘月光之泪’这么奇怪的名字？”柿子想不通。“难道我还要等月亮升起才能看见？”

        但柿子可等不起。

        随着时间的流逝柿子越来越紧张，她能感觉到伴随着夜色降临，那些巨兽也开始缓缓靠近小船。

        她不敢想象找不到那条捷径的后果……在飘摇的小船上，充满了各种怪兽的森林中过夜……伯弋和西尔万会怎么样她不知道，反正她是死定了！

        “月光之泪！”那到底是什么！

        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了天际。

        又来了！又是这该死的黑暗！

        “伯弋，伯弋！打个火好不好！”她央求着伯弋。

        黑暗总是能带给柿子格外的恐慌。

        就在这时，月光漏进了这片死去的森林，打在了一朵枯萎的花骨朵上。花苞得到了养分的滋养，缓缓绽放，从花心发出银色的光芒。

        西尔万最先注意到这些微弱的光点，他惊喜地叫道，“柿子，赫尔特，你们快看！”

        夜色像一张巨网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在逐渐昏暗的天色中，贴着水面的树根上亮起了点点不起眼的银光。

        “是月幽灵！柿子，是月幽灵！”西尔万兴奋地大叫。

        “那是什么？”微弱的光让柿子从对黑暗的恐惧中挣脱出来。

        “月光之泪，原来就是月幽灵的眼泪！”西尔万松了口气，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平时最喜欢听这些珍奇花草的故事，怎么就没想到呢！“柿子！‘月光之泪’一定就是这里！”

        在柿子还在犹豫的时候，伯弋说，“没错，在古精灵语中，‘月光’与‘月幽灵’用的是同一个词。我还以为月幽灵是一个种族，没想到竟然是一种花。”

        两只小船一前一后，划向这些发着光的花朵。

        随着月光轻柔地覆盖上这片古老的森林，越来越多的月幽灵似乎受到了月之女神的召唤，陆续苏醒了过来。

        起先开花的只是几朵，接着，数十朵，数百朵……四处都出现了它们的身影，成千上万个微弱的光点逐渐连接成一条梦幻般的通道。花朵发出的光芒倒映在水面上，置身其中的柿子仿佛觉得自己一不小心驶入了天上的银河。

        她怔怔地看着这片枯死之境中诞生出的生命奇迹，连船桨从手中滑落都没有发现。幸好伯弋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船桨，不然只怕他们要靠手划过这片水域了。

        一旁虎视眈眈的巨兽们似乎受不了这刺眼的光亮，缓缓没入水中远离了光源。

        “月幽灵是一种稀有的腐生花朵，生于黑暗之地，依靠月光和水为养分存活，”西尔万看着这些舞动的紫色半透明花瓣，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每当月圆之夜，她们会一齐开放，因此又被称为‘月亮的使者’。”

        巴掌大的花朵挤在潮湿的枯树根上，感受到月光的抚摸，争先恐后地破开紫色的花苞，唯恐错过这场盛大的舞会。明亮的花心中伸出细长灵活的花蕊，互相旖旎交织着缠绕在一起，像彼此爱抚的恋人的手。雄蕊与雌蕊结合，长出了亮晶晶的果实，像是水晶做成的眼泪，不停地掉落在柿子的头上和身上。

        原来这就是月幽灵的眼泪。

        西尔万接了一捧发光的种子，“据说在遥望森林中，看见月幽灵是幸运的征兆。”

        柿子也小心翼翼地接住一些种子，捧在手中新奇地看了又看。

        就在这时，柿子的小船竟然自己慢慢向前动了起来。柿子向水中看去，漆黑的河水中浮现了几十只通体透明的小章鱼，它们在水中贪婪地吸食着那些发光的种子，透明的内脏透出种子的银光，推动着小船慢慢前行。

        “这……”柿子留下一滴眼泪，“这一切……好像在做梦……”

        她眼神痴迷地盯着这些如鬼魅般神秘、仙女般清冷的花朵，心中涌起强烈的熟悉感。

        “虽然知道不可能是真的，但这场景，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伯弋看了看欣喜若狂的柿子，伸手想摘下其中一朵。

        柿子立刻反应过来，转过身抓住伯弋的手，“不行，雅曼说不能碰这里的任何……”

        她根本来不及挣扎，便已经陷进了那片深蓝沼泽中。

        月幽灵的紫光打在那张眉眼浓烈的脸上，让男人凌厉的五官都看起来无比柔和。男人的眼神让这一切变得更加不真实。

        在宛若梦境的紫银光芒中，伯弋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这个欣喜的小人，眼中是藏不住的思念，仿佛不管是熠熠星河，亦或是毒蛇猛兽，全都不值一提——

        撇去满目浮华，这世界上，只有她才是那个最特别最耀眼的存在。

        他不自知地弯了嘴角。

        这段时间他在演武场里修行剑术时，这个笨蛋居然一次都没有来过。再次见面没一会儿，她就被卡沃蒂斯那个老妖婆带走了。她的手伯弋都没有牵够。

        顺着伯弋的眼神，柿子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那只大手。她慌忙松开手转过去，两只手相触的地方好像被电击般灼烫。

        柿子突然的动作使本就超载的小船雪上加霜，开始不受控制地左摇右摆，趁势甩脱了几只试图爬上船的小章鱼。

        小船的使用空间本就有限，伯弋为了帮她度过厄运沼泽，两人坐到了一条船上，柿子才意识到他们的距离有多亲密。

        她紧张得两只手扶住船沿，后背不小心又碰到了伯弋结实的胸膛。透过轻便的衣服，她甚至能感觉到伯弋身体的温度。

        “别乱动。”伯弋轻声呵斥柿子，心里竟然也有些紧张。

        后面的船轻轻地撞了上来，西尔万伸出好奇的小脑袋，“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走了？”

        柿子手忙脚乱地想拿桨划船，才发现船桨在伯弋手里。

        迟钝的西尔万终于感受到了空气中飘荡着的暧昧气息，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柿子拿过船桨奋力划着，却不知道她的动作僵硬得像个锈掉的机器人，各自为营的手臂和手指只能让船努力前行一点点。

        为了不再次撞船，西尔万不得不停止前进。他看见了水中的小章鱼，兴奋地说，“好漂亮的生灵！”他抬起头看了看这片幽黑的森林，突然觉得这里美极了。

        树族不像花族一样，只要漂亮乖巧的孩子。它们包容一切，它们创造一切。

        在这里，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都是注定存在。

        “通体透明，喜爱食用月幽灵的果实……这难道是魔兽塔拉特？但是塔拉特有十六只触手，这些小家伙只有八只，也不会变色……”

        见没人搭话，西尔万也不生气，继续自言自语地说，“唉，虽然我喜欢听这些珍奇生物的故事，但我一次都没见过，只能靠猜测……”他向往地仰起头，观瞻这片神奇的森林，“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在这里多看看……”

        一只粘腻潮湿的触手偷偷地攀上西尔万的小船，透明的身体突然变成了船身的颜色，和小船融为一体。银瑚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从西尔万怀里站起来，警惕地查看着四周。

        但它没办法集中精神。

        它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盯着前面船上的主人。

        似乎能感受到伯弋那激光一样的眼神正在扫射自己的后背，柿子全身的汗毛集体起立，身体僵硬，梗直的脖子感觉快要抽过去了。

        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太安静了，柿子整个耳朵里都是咚咚的心跳声。再这样下去，只怕连后面船上的西尔万都要听到她的心跳声了。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条有伯弋在的船上。

        “主人，你冷静一点，”柿子脑海里响起银瑚无奈的声音，“除了你的心跳声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银瑚和柿子的精神连接在一起，最能明白柿子现在的感受。

        “你闭嘴。”柿子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对银瑚说。

        世界真的安静了，可是又太过安静了。柿子期盼着有人能开口打破这份沉默。奇怪，怎么连西尔万都不说话了？

        柿子的脑海中突然响起银瑚的声音，“主人小心！西尔万被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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