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砍掉精灵的脑袋是杀死他们最有效的方法。鼠头怪物下这种狠手，就是要柿子必死无疑。

        就在那一刹那，少女那双漆黑的眼睛猛然睁开，寒光乍现，双手握住了他的双手！

        她竟然在装昏！

        虽然柿子目光慑人，小老儿却只犹豫了一瞬，便压上了所有力气拼了命地要杀死柿子。

        毕竟，眼前这个女人的性命关乎到小老儿未来的锦绣前程！

        一千多年前，人马族刚杀进围城时，因为没有自己的栖息地，吃掉了鼠族将近一半的地盘。当时鼠族的管家人——老族长巴普纵然心中愤恨难忍，也只能赔上笑脸将土地和金币双手奉上。在那之后不久，鼠族突然秘密地派出一队三十人的高等士兵去往荒原的另一个边界，寻找传闻中的地狱之国亚巴顿。

        别说这是秘密，就算其他族群知道了，也根本不会理会。

        一队三十人的士兵，对于其他族群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于鼠族来说，那却是整个族群的顶级兵种，会使用灵力的士兵将近一半！

        这都要怪鼠族实在没有什么天赋。鼠族的军队虽然数量庞大，可几乎都是”废物军“，在庞大数量的族民中，可以习武的族人不到一万，能够修行灵术的族人只有几十个。

        在那之后不久，鼠族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派出士兵从遥望森林穿过荒原，押送一批活生生的魔进入围城。没有人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反正小老儿是不知道。

        哦，虽然他叫小老儿，可实际上他是一只年轻的鼠崽子，才不到五百岁。不过，三百多岁的鼠崽就已经要决定自己的职业了——仆人，苦力，或者是士兵。

        小老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士兵——他才不想一辈子永无天日地服侍那些蠢材主子，他们不过是命好；或者在地下累死累活一辈子，最后像一坨屎一样腐烂在干活的地方。他虽然是一只老鼠，没有什么好命，但是他不想白白活这一遭，他想让所有人，哪怕是所有的鼠族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字！

        小老儿心怀雄心壮志，可现实就是现实，他也是众多“废物军”中的一员。他没有灵根，甚至拿不动一柄真正的宝剑，如果有一天真的上了战场就是白白去送死。

        这还不够，他长了个大脑袋，身板却出奇的弱小，顶着这个大头甚至比同龄的“鼠辈”还要低一头！

        简而言之，小老儿就是”废物中的废物“。

        押送魔回鼠族这个任务，路途遥远，没有半分油水可捞，甚至还有可能被魔吃掉！这种费力不讨好还可能要命的活儿，当然没有意外地落到小老儿这种顶级废物手里。

        但是没想到，哈哈，真的是没想到！他虽然把押送的魔放跑了，但居然碰见了巴里斯王子悬赏一百个金币、外加十颗死石要刺杀的女精灵！

        那可是他娘的一百个金币！他兴奋得心脏都要爆炸了。

        在鼠族，三十个金币就能买个小队长，更何况还有那些神奇的死石！他可以好好利用那些宝石。一旦他能够修行，就能跻身高等士兵的一员，吃喝不愁，性命无忧，每个月还能享受下级的“孝敬”……

        他的口袋将会装满了金币，他会住进地上世界，再也不用做这些随时会丢脑袋的鬼差事了！

        小老儿流着口水看着柿子。在他眼里，柿子就是一片明晃晃刺眼的光明未来！他拔出腰间那把迟钝的骨刀，想着等领了赏要买把匠人专门做的真正的刀，无奈一刀下去，拦住的手把眼前的光辉全部打破。

        这女精灵，真是狡诈又卑鄙，她居然是装昏！

        小老儿用尽全力想要弄死柿子……她今天必须死！

        柿子的后背被地上的石头硌出了鲜血。她忍痛借着翻滚的石头翻过身子，试图把小老儿压在身子底下，但小老儿用大头一顶，又压在了柿子身上。

        瘦弱的小老儿体力在一点点流失，它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但眼前的女精灵仍然殊死抵抗着。

        “呸！”它对准柿子的眼睛吐出一口黑痰。

        柿子头向左一歪，躲过了恶心的攻击，却使骨刀几乎已经抵在了脖子上。

        这个卑鄙的臭老鼠！

        死亡近在咫尺，柿子黑色的眼睛窜出一丝疯狂的猩红色。

        “咻”的一声，草丛中飞出一只箭矢，射中了小老儿的鼻子。他落荒而逃。

        听到动静赶来的毒藤对准鼠头人放出一只弓箭。她不怒自威地瞪了一眼躲藏在隐蔽处的士兵，为他们见死不救的行为感到可耻。随后她大步向柿子走去。

        被毒藤用眼神警告的士兵们看了一眼副队长卡萝尔，敢怒不敢言。虽然毒藤是队长，但副队长的话他们也不得不听。毕竟，卡萝尔才是真心受到族长宠爱的人啊……

        柿子抬眼看去，十几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士兵陆陆续续从树丛中走出来。他们有男有女，每个人身上穿着轻甲，佩戴着武器——短剑或者长弓，上面精美地雕花装饰和镶嵌的宝石像是一件件艺术品而非凶器。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绿衣背着长弓的高大女孩，她走到柿子的身边，扶起她关切地问，“你怎么样，还好吗？”

        柿子点点头，虽然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但这种事情对她已经是司空见惯。“我的朋友……”

        “放心，我已经派人过去帮忙了。”

        柿子松了口气。

        柿子摔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周围有很多人，还以为是有人在这里埋伏，所以才假装昏迷。没想到却诈出了一个鼠头怪物。

        另一个身穿白裙、头戴花冠的棕发少女越过众人走到柿子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见柿子穿的又脏又破，奇怪的服饰根本辨认不出是什么身份，卡萝尔理所当然地把柿子当成了哪个族群偷跑出来的奴隶，“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把魔带到我们花族的领地！”

        听到她含有侮辱意味的质问，柿子直接无视了她。她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身旁的绿衣女孩身上，“大人，请问这是哪里？”

        “叫我毒藤就好。”与趾高气扬的白衣少女不同，毒藤低调谦和，“这里是花族，你们怎么会被魔袭击？”

        卡萝尔见这个又脏又丑的丫头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反而对毒藤毕恭毕敬，这让她妒火中烧。她上前一步踩住柿子的袖子，粗鲁地大叫，“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这行为与她精致的衣着和美丽的外表实在不相符。

        面对白衣少女的非难，柿子反而笑了，她抬起头，眼神有些锐利。

        “这里是花族的地盘，不是吗？”柿子冷不丁抽出被踩在地上的袖子，差点让白衣少女摔了个狗吃屎，“我也想问问你，你们花族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派出棘魔来刺杀我们？”

        这些日子，有了伯弋撑腰，柿子行事逐渐变得大胆。

        卡萝尔泼脏水不成，反而被柿子指责，气得直跳脚，“你这个丑八怪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花族才没有这种肮脏的东西！”

        这时伯弋和西尔万从她们背后走过来，也盯着白衣少女，等她回答。

        “你别瞎说！”卡萝尔看见了气质不凡的伯弋，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但被所有人围观自己的窘况，她恼羞成怒，猛然从腰间拔出锋利的短刀，单单指向境况落魄的柿子。

        就算她把柿子杀了也不过是死了个奴隶，大不了再赔一个就是了。

        “说不出理由就要动手？啧啧，好一个六大精灵族之一的花族呀！”柿子嗤笑。

        “魔绝对不是花族的，”毒藤拦下冲动无礼的卡萝尔，向他们表示歉意，“你们在花族的地盘受到了魔的攻击，是我们的责任。不知道几位愿不愿意来花族养伤？作为赔礼。”

        柿子对这个宽厚直爽的大姐姐充满了好感，况且她刚刚还救了自己的命。考虑到伯弋和西尔万都受了伤，她顺水推舟答应下来，“谢谢你，美丽的大人，我们愿意接受您的好意。”

        柿子嘴里对毒藤的敬称和赞美又一次狠狠刺激到了白衣少女。她咬着牙问，“毒藤，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万一把敌人放进来，你担得起这份责任吗？！”

        “没关系的，把他们安置在城外就好，”毒藤转过身问柿子，“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大人，我们是从荒原来的。”柿子为她一一介绍，“我叫柿子，这是我的朋友，西尔万，伯弋……”

        “伯弋？！”柿子甚至没来得及说出那个姓氏，卡萝尔就越过毒藤冲到了前面，“哪个伯弋？”

        柿子却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她不慌不忙地用两根手指捻起她的刀刃甩在一旁，“你拿着刀，让我怎么回答你呢？”柿子笑了，那阴冷的眼神，看得卡萝尔头皮一阵发麻。

        得知伯弋的身份后，卡萝尔像一只炸了毛的鸡，忙前忙后。她一会儿要派人通知族长，一会儿又说要直接把他们迎进圣城布伦德尔。过了一会儿又挤到伯弋面前大献殷勤。

        结果可想而知——见识过她刻薄的样子，连西尔万都不愿意和她说话，更别说习惯摆臭脸的伯弋了。碰了一圈钉子后，她又凑到唯一肯跟她说话的柿子面前。

        在她绞尽脑汁盘算，怎样才能获得柿子的原谅时，柿子却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张开了花一样的笑脸和她攀谈起来。

        当柿子刻意吹捧一个人时，她能把那个人吹到天上去。因为只要一眼，她就能精准地找到对方的喜好和弱点，没有人能逃过她的恭维。

        在柿子的“表演”下，卡萝尔渐渐放下了心防，甚至由于太过放松，看向柿子的眼神也毫不避讳地露出鄙夷轻视的神情。

        “我还没有见过这么瘦小的奴隶呢！”

        “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丑的衣服，真不敢相信……”

        “她的头发里都是泥……”

        “脸上也是，神啊，我的眼睛……”

        躲在暗处的小精灵对着柿子评头论足。如果换了别人肯定听不见这些议论，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柿子的五官灵敏度大大提高，虽然那声音足够小声，这些话还是一字不落地钻进了她的耳朵。

        平日里跟伯弋和西尔万他们混在一起，柿子根本发现不了自己穿得有多么糟糕，或者说并不在意。反观身边两位同伴——伯弋天天穿的像练功服一样依旧身姿挺拔英俊逼人，而同样的丑衣服穿在西尔万身上让他反而像一颗蒙尘的珍珠。

        柿子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不像样的袍子，上面都是和鼠头人打斗争执留下的泥印子。又看了看周围的花族精灵，他们容貌姣好，皮肤细腻得能反光，就像一朵朵开到极致的花朵，铠甲也掩藏不住他们的光芒。

        对比实在太过明显，她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甚至责怪自己耳力有些太好了。

        越往密林深处走，窃窃私语的声音越多。暗处的精灵们以为柿子听不见，越说越起劲，从几人的穿着长相，说到了他们的终身大事，甚至在讨论小鹿莱利和小鸟布奇哪个与银瑚更相配时吵得热火朝天。柿子想，八卦大概就是花族的种族天赋吧。

        西尔万注意到伯弋的脸色越来越差了。棘魔出现时，西尔万看得清清楚楚，伯弋本可以躲开攻击的。

        但为了救柿子，他结结实实地挨了棘魔一下，西尔万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敬佩。

        “赫尔特大人，您还好吗？”

        伯弋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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