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立设

《权谋天下》完结了，影视化也确定在两个月后。可惜傅舍离职故事公司还需等到年底，他想拿到补贴后再离开。

        下班后，他去了趟设计部，去看陆青尧的设计师。

        “你很喜欢他吗？”设计师受不了他的视线，放下鼠标转椅转动过来面对他。是个娃娃脸，但黑眼圈很重，是长期被工作摧残的样子。

        “是啊，因为他有脑子。”傅舍的目光从置物架上的书籍掠过，落在一个亚克力牌上，“其实我当初来这家公司实习，也是因为你们在开发这个游戏。”

        设计师的目光也落在那块亚克力牌上，目光很温柔，“我记得，这块牌子就是你当初寄过来的作品。说是你大学时候自己设计，所有考官都非常惊讶，毕竟我亲口说出‘我不如你’的话，倒是稀奇。”

        傅舍笑了下，又变了脸色，“只可惜”

        “小说归小说，我们的游戏故事不会沿用一套结局。不然他们开发的ai演算有什么用？”设计师连忙说，“你改变他的结局不就行了？”

        傅舍又盯着这块亚克力牌发了好一会儿呆，但设计师已经习惯对方奇怪的行为。见他没有说话欲望，就自顾自转身继续工作。

        等再回头，傅舍已经不见了。

        他是赶忙去买最新结局的实体书，书店人员拥挤，队伍悠长。等他回到家已经快10点，只好匆匆泡包方便面，翻开书边看边吃。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电仿佛要将整个峡谷一劈为二，倾盆大雨从开裂的天际尽头倾盆涌落，泥泞的土间流淌着腥红的血，随着积淤起来的雨水，血流漂杵。

        而在峡谷中央，以一把斜插入土的长剑为界——

        左侧魏诚朗朗而立，巨大的阴影笼罩住背后肩头流血的任秋盈，几百兵士持枪护盾，密密麻麻的□□上混杂着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的血液，朝着对面严正以待。

        右侧陆青尧半跪在低，凌乱的长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侧一道从眉骨直至嘴角的深可见骨的豁口上，伤口已经被雨水泡得肿胀泛白，流不出一滴血。而他身后只剩下数十位忠心将士，伤痕累累摇摇欲坠，但眼神如他一般燃着熊熊烈火。

        “陆青尧，你已经走投无路了，投降吧。”魏诚面对眼前的昔日好友，依旧存有一丝善念，“我留你一具全尸，葬在褚国境内。”

        却在此时，陆青尧开始大笑，嚣张的笑声回荡在峡谷间，让人觉得他并非已被逼得山穷水尽，而是天下尽在掌握，“来！战！”

        此时此刻，他不会追问究竟是谁将军队位置透露出去，又或者叛逃的将军又是为了什么离他而去。他以□□撑地，起身，与身后将士们冲锋陷阵。朝前——哪怕是死，他们也无所畏惧。

        傅舍连手中的面都忘了吃，即使他在公司摸鱼时已经看过一遍，如今再看依旧震撼人心。他为陆青尧感到不甘。

        但是，陆青尧终究是反派，还是败了。

        魏诚双腿夹着马腹，搂着昏迷的任秋盈，一遍遍唤她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调转方向，朝军营飞奔而去。将士们跟在主子后面，小声地欢呼雀跃打了胜仗，相互庆贺回家和婆娘吃饭，子女们也该格外高兴。

        而陆青尧的身体被无数支□□穿胸而过，已然看不清五官，双膝跪地，睁大双眼看着魏诚离开的方向，身后将士们身躯七零八落，死不瞑目。

        “啊啊啊————”傅舍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了怎么了！”眨眨眼，陆青尧坐在床头看着他，手中端着一碗粥，眼神焦急，“魏驷，你没事”

        话没说完，他直接被傅舍抱住了。

        “诶、诶诶？！！怎么、怎么了？”陆青尧不适应如此亲近，但内心隐而不见的深处让他下意识眷恋这个拥抱，因此僵着身体小心翼翼地问。

        傅舍嗅到陆青尧身上粥的清香，突然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在游戏中还是现实。

        “没事了。没事了。”陆青尧只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傅舍躁动的情绪。

        陆青尧的声音将他从坠落深渊的恐慌慢慢托起，傅舍总算回过神来。还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还得十几岁的小孩子安慰。

        “没事，就是做噩梦了。”现代化的语言直接转为时代措辞，傅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很坦然地说，“梦见一个我很喜欢的人，死了。”

        “哦—”陆青尧张口无言，只能勉强笑一下。

        傅舍则边恢复情绪，边调取游戏cg回顾现在剧情到底走到哪里了。他蛮久没玩，这次一进来没适应，忘得差不多了。

        看完剧情回顾，傅舍才想起自己之前离开游戏的时候，打开了演算。就是回到玉芙殿离开游戏后，身体重新还给了原身，而陆青尧则在偏殿自己学习。

        这也是在傅舍考虑过后决定的。原身小心谨慎，发现事态发生变化，不会贸然行动。而陆青尧也需要自己发展的空间，自己不能总盯着他。

        当然，他也没让剧情发展太远。在原身又开始实行诡计时，他就关闭了演算，直到重新进入游戏。不过可能因为这几个月一直在刷题，睡眠不足，和陆青尧没扯两句就直接倒下睡着了。

        “对了，魏王与几位皇子出宫围猎。国事交给丞相与几位尚书共同办理。”陆青尧将温着的粥递给他，“你离宫的日子，应该要到明年。”

        “嗯。”傅舍刚醒，没胃口喝粥，躺着放空自己。

        “还有一件事”陆青尧说得支支吾吾，觉得不是好时候，但知道不能隐瞒，“六皇子的母妃，没了。”

        傅舍一下子坐起来，“死了？这么早？”

        这么早？

        陆青尧感觉傅舍的措辞奇怪，并未多想，“对，此事皇后在审理。不久前玉芙殿来人传唤，璃嫔借口你身体不适拖了些时间。现在你醒来，该赶紧过去。”

        傅舍第一反应——这件事可能是原身做的。

        但，为什么？

        “我知道了。你千万不要出门，不然他们都会把麻烦抛给你的。”傅舍拍拍陆青尧的肩，思忖片刻，又道，“红姑姑的事，你确定不会出问题？”

        “放心，你当时不都安排好了的么。我脱罪后，和那里的小吏谈过。她看起来很胆小，将如何收受三皇子贿赂，如何吩咐小太监给你下毒全部交代。至于小太监，证词漏洞百出，不会出什么问题。”

        “嗯。”傅舍来不及哀叹小说中对四皇子情根深种的红姑姑，现在变成‘胆小叛徒’，他更怕六皇子母妃的提前死亡是有人想借此搞出什么事儿。

        起床打理好衣服，傅舍前往皇后宫中。

        等到了，傅舍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涉嫌什么才被叫来，而是六皇子一直哭喊着叫他，这才没办法叫他过来。毕竟宫嫔出事，再怎么论也轮不到皇后审皇子。

        “哥哥！你来啦!”六皇子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见到傅舍立马变成笑脸，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他面前，伸手求抱抱，“母妃、母妃不要我了”

        而当傅舍抱起六皇子时，魏瞒将头埋入他的肩窝，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镇定地说，“是皇后身边的锦一动的手，她开始肃清敌人了，你是下一个。”

        傅舍保持脸上表情不变，拍了下魏瞒的背表示明白。但内心并不相信这个孩子的话，六皇子在原著中可谓是魏诚争储的最大敌手，不可小觑。

        “再重复一遍，你当时究竟看见什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当日只有璃嫔身边的侍女来过，说是熹妃最近身体不适，来送银耳莲子汤。两个时辰后，熹妃说困顿，便睡下了。直到晚膳时分，奴婢们怕娘娘是出了什么事，这才进屋看没想到娘娘、娘娘没气了。”

        说着，侍女又开始抹眼泪。她身边的太监也证实这一说法。

        “后来我们找来太医院的太医们，他们说这银耳莲子汤里，放了叶红草，与娘娘宫中的静心香混合会产生剧毒。这才丧了性命。”

        紧接着又是太医证实这个说法。

        两旁宫妃都幸灾乐祸地一唱一和起来，皇后也放任，直到发现璃嫔没有一丝慌乱，这才阻止几人说话，很公正地问她，“你可有什么话说？”

        要说魏王不在，事态发展还不至于如此严峻。但现在治理六宫的权利全权交给了皇后，若说先斩后奏，也无人敢有质疑。

        “臣妾无话可说，请皇后责罚。”

        “贬为良人，幽禁玉芙殿。”璃嫔的不辩驳在皇后意料之外，她只好转对傅舍说，“四皇子要不先待六皇子回宫，稚子天真，不该看见这等事。”

        傅舍看也没看璃嫔，行礼离开。

        两人走在石子路上，傅舍将六皇子放到地上，“你说吧，到底是谁做的？”

        六皇子笑了下，“我做的。”

        一时间，傅舍说不出话来，他觉得很荒唐。

        “我本以为你会与皇后争执一二，没想到你这么沉得住气。”六皇子伸出白白胖胖的手，牵住傅舍，拉着他往前走。

        “你也不要装得这么假。你之前要我帮忙作证——三皇子当时不在殿内，又贿赂宫女作证看见三皇子与那位刺杀陆青尧的太监见面的时候，不就说了——”

        “会帮我杀了这个，毒害我生母的女人吗？”

        “我”傅舍当时只是为了引诱六皇子，故意将这件事抛出来作饵，作出的承诺都是假话，但他现在不能这么说，硬着头皮道，“你太着急了。”

        魏瞒的身高只到他腰间，真的还像个孩子。但傅舍见到这个孩子是如何残忍严罚犯错下人的，回过头对他笑时却依旧天真无邪。

        “魏驷，你是骗我的，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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