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的求婚

在这片大地的最中心长着一棵世界树，这里是人世力量最为丰沛的地方，有许多神祇居住在这里。这棵树庞大得像一座小山，树干不断向上延伸着，直指苍穹。

        在树的腰际搭建着一座宽敞的木屋，里面杂乱地堆积着快要漫上屋顶的书籍，智慧之神阿诺德突然从羊皮长卷的案桌前抬起头，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起身走出了屋子。

        他刚才感受到了陌生的神力，看来是有客人造访。

        树下有两口泉眼，从里面源源不断流出的泉水代表着知识和智慧。命运女神达茜就住在树根附近，她和阿诺德做了几千年的邻居。

        毒蛇艾尔弗雷德又从地底爬了出来，他开始不断地啃食着世界树的树根，传说当他将所有的树根都啃断的时候，诸神黄昏就会再次来临。

        阿诺德路过时，顺手抽出了一条黑色的长鞭，精准无误地向巨大的蛇头上狠狠抽去。艾尔弗雷德痛得浑身一颤，他对阿诺德嘶嘶地吐着猩红的蛇信子，终于还是灰溜溜地逃走了。

        然而在阿诺德离开的时候，毒蛇又会回来继续啃食着树根，世界树的养分是他最美味的食物。

        阿诺德静静立在树下，看着远处逐渐清晰的人影。那人穿着一身深褐色的神袍，同色系的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如同琥珀一样的双眼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芒，然而他的眼中只有无尽的淡漠与疏离。

        凯恩斯很快来到他身边，他平缓地开口道：“智慧，我需要你的帮助。”

        阿诺德的镜片突然闪烁了一下，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欢迎，我远道而来的朋友。”

        芙罗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被人紧紧搂住，奥蒂斯的怀抱滚烫而有力，他的双手环住她的腰际，像是怕她跑了一样，将她牢牢禁锢。

        “奥蒂斯，我喘不过气了。”芙罗拉本就昏昏沉沉，那些回忆正在过度消耗她的力量，被这样一抱，她顿时觉得无比难受。

        正在小憩的奥蒂斯立刻醒了过来，芙罗拉的声音令他欣喜若狂，他迫不及待地探头去看她的样子，发现芙罗拉正皱着眉和他对视。

        她皱眉也好看，奥蒂斯甜蜜地想着。芙罗拉这次沉睡了七天，奥蒂斯一直寸步不离地守侯在她的身边，治愈之神被他扣押在地下，这些天他无数次地向他询问芙罗拉为什么还不醒来，布鲁克这把老骨头简直就要被他给折磨疯了。

        不过还好，她总算还留在他身边，所有努力都不算白费。

        奥蒂斯感受到了芙罗拉的难受，他将怀抱松了松，却还是不舍得放开她。

        “凯撒呢？”芙罗拉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个挤满人类的可怕洞穴，她在他身上种下的无数荆棘藤救了他们一命。

        奥蒂斯的怒火又燃烧起来，黑黝黝的眸子几乎快冒出火焰，她竟然还有心情去关心其他的男人？凯撒？他重重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恨不得把名字的主人挫骨扬灰。

        凯恩斯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阴沟里最丑陋的老鼠，竟敢改变名字和身份纠缠着芙罗拉，这是对她的欺骗！

        只怕这个胆小鬼也不敢以本来的样子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一个罪该万死的杀人凶手还有什么脸面待在芙罗拉的身边？

        奥蒂斯还是想不通凯恩斯处心积虑地隐藏身份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他绝对不允许凯恩斯再靠近她，伤害她。

        “死了。”奥蒂斯面无表情地说，他恨毒了凯恩斯，自然巴不得他早点死。末了，又补上一句：“被那些人类给生吞活剥了，连骨灰渣都没留下来。”

        他想了想，并不打算在此刻揭开凯恩斯的真实身份，他不想芙罗拉听到任何有关于凯恩斯的事情，尽管他对芙罗拉受到的欺骗感到气愤不已。

        芙罗拉转了转干涩的眼珠，她呆呆地望着虚空，一种莫名的酸楚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开来。

        “死了吗……”

        那时她拼尽全力想要去救他，只是为了求证他是否就是记忆里的那个人，在听到否定答案的那一刻，芙罗拉高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她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凯撒，或许她最真实的感觉自动选择了她愿意相信的那个结果。

        她还想，如果凯撒愿意的话，她会和他继续踏上旅程。只是人类啊，还是太过孱弱，芙罗拉轻轻叹息一声，带着无尽的遗憾。

        除了一些隐隐的烦闷，芙罗拉好像也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对于凯撒的死，似乎只是她数万年漫长生命中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就好像投入浩瀚汪洋里的一粒石子，很快就会被海水所淹没，激不起任何波澜，只留下些轻微的余响。

        凯撒，只是一个过客而已。信徒没有了，还可以再找，芙罗拉这样安慰自己。

        “奥蒂斯，山洞里的那些人类是怎么回事？”她醒来没多久，世界的变化实在太大，一时间有些茫然。

        奥蒂斯认真观察了一阵芙罗拉的神情，发现她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和。还好，凯恩斯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影响，他暗暗松了口气。

        奥蒂斯展开笑颜，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在诸神之战后，人世几乎毁于一旦，你的陨落让所有的植物枯死，人类再也种不出一粒粮食，饥饿和瘟疫让很多人死亡。”

        “里奥为了留住人类最后的火种，将幸存的人类封印在地下。只是时间过得太久，封印的力量变弱，再加上巨人的袭击，让本该永远沉睡的人类再次苏醒。”

        奥蒂斯与芙罗拉额头相抵，声音里带着缱绻的温柔，“还好你没事，否则我一定会杀了那些愚蠢的人类！”

        芙罗拉将头偏到一边，奥蒂斯就像一块大型牛皮糖，无时无刻不想黏在她的身上。他总是微笑着说出最狠毒尖利的话，芙罗拉有些无法理解他对人类的那种天然的恶意。

        邪恶的神明奥蒂斯，她忽然回想起尤利西斯曾说过的话，好像一点也没有错。

        奥蒂斯见她不说话，又开始躁动起来，他不安分地抚上芙罗拉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尾指指节，这是一个很原始的求爱方式，他对芙罗拉的□□之火永远也不会熄灭，除非有一天他真正拥有她。

        一时间两人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奥蒂斯慢慢凑上她的脖颈，像是恶作剧一样轻轻吹着气。他温热的气息将芙罗拉的皮肤弄得有些痒，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紧绷，战栗。

        奥蒂斯的身体像着火一样滚烫，他低低地闷笑出声，和芙罗拉亲近的愉悦完全占据了他的大脑。此时此刻，他已经意乱情迷。

        芙罗拉身体僵硬，被奥蒂斯压倒在下，她不敢乱动，害怕他突然会狂性大发。奥蒂斯和她以往所见到过的神都不一样，他的身上充满着危险因子和不可控因素，就好像芙罗拉永远都无法预测他下一秒会做什么一样。

        芙罗拉想，如果有天她违逆了他的心意，奥蒂斯会不会当场将她掐死？

        然后，她的手腕上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一只小巧的手镯套了上来，通体由黄金打造，上面缀满了各色珍贵的宝石和圆润的珍珠，因为害怕划伤她的皮肤，工匠将这些宝石打磨了无数遍，圆润而醇厚。手镯挂在芙罗拉纤细的手腕上，带着一种不可忽视的分量。

        奥蒂斯漆黑的眸子带着湿漉漉的光泽，他此刻热烈而渴望地看着她，缓慢而诚挚地说道：“芙罗拉，请你嫁给我吧。”

        这是他的求婚吗？芙罗拉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景下收到奥蒂斯的求婚。她从来没有想象过这种场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和别人缔结婚约。

        芙罗拉愣了，她开始神游天外，思考着和奥蒂斯结婚会让她付出什么代价。奥蒂斯会陪她一起去播种吗？他好像对人世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对，他讨厌人类。

        他会禁锢她的自由吗？奥蒂斯好像对她有种莫名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她害怕和奥蒂斯结婚后会被他永远关在地下。

        这是她最关心的两个问题，也是她最重要的东西，神职与自由。

        奥蒂斯迟迟等不到芙罗拉的回答，他有些生气地掐了一把她腰上的软肉。

        “芙罗拉，你答应吗？”奥蒂斯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回答。

        虽然他已经尽力克制了手下的力道，可他还是低估了芙罗拉的敏感程度。短暂的疼痛让芙罗拉清醒了过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最担忧的两个问题告诉奥蒂斯。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奥蒂斯听完她的话后，竟放声大笑起来。他充满爱意地抚上芙罗拉的脸颊，磁性的声音里憋着笑，“我亲爱的芙罗拉，你怎能把我想得如此自私？我虽然深爱你，但你是自由的。做我的妻子，你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奥蒂斯说着，又想俯下身去亲吻芙罗拉。

        她的心里没有别人，她很快就会成为他的妻子。

        所以他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奥蒂斯心里邪恶的想法挥之不去。

        芙罗拉的脸有些发烫，可她依然保持着理智。她伸手印住了奥蒂斯快要落到她唇上的吻，郑重其事地说道：“现在还不可以。”

        奥蒂斯的眼神有些委屈，像被雨淋湿的小狗。他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浅浅的薄汗，忍得实在太辛苦。

        芙罗拉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她小声说道：“至少，要等到结婚后……”

        结婚……奥蒂斯的眼里一点点迸发出光彩，爱情的种子在他心里快速萌芽，开花结果。芙罗拉的承诺是他漫长生命里最为珍贵的礼物，他终于等到了她的回答。

        时间仿佛倒流回了佩特罗斯山，亲眼见到她陨落的那一刻，奥蒂斯突然就明白了他的心意。

        爱你，千千万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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