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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天涯


两人说完等了一会,院子里空落落并无人回答,再次开口:“启禀长老,执法堂押解犯人到此。”
  两人又等了一阵,发现仍然寂静无声,互相对视了一眼,想要继续开口时,忽的一道嗓音略显沙哑的老态龙钟声音出现,“知道了。”
  此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俞寒便看到一道白色身影一闪而至,突兀地立在了院子中央,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位耄耋老人。
  这老人面色苍白,脸瘦无须,再加上穿了一身白袍,满头白发,整个看上去除了两条眉毛外浑身皆白,一派出尘之气。
  终于见到有人出现,押着俞寒的两位连忙又施一礼,恭敬说道:“拜见长老,在下二人奉执法堂蒋副堂主之命,特押犯人打入天涯。”
  那白袍老人听完发出一声轻咦,“打入天涯?莫非此人是鬼道巨擘,亦或是魔道枭首?”老人说话时惊疑地望向俞寒,似乎想看出他有何特异之处。
  “不是。启禀长老,他是门内触犯门规的弟子,经我执法堂审判,将其打入天涯。”两人恭敬答道。
  “触犯门规的弟子?”白袍老人闻言轻抚白须,沉吟了一阵,“他不过炼气之境,修行一道才刚刚抬腿行路,犯了何事竟会打入天涯?”
  “这…长老,听堂主说,此人虽然修为低微,却本事通天,所犯之事非同小可,竟动摇了千符殿根基,甚至有倾覆宗门的企图,怀疑其恐怕与敌对势力有关,故而先打入天涯调查。”押着俞寒的另外一位少言寡语之人此时娓娓道来。
  白袍老人一惊,重新打量一遍俞寒,说道:“既然是执法堂做的决定,那就跟我来吧。”
  老人说罢转身朝院子里头走去,两人连忙带着俞寒跟了上去。
  老人跨过院内一座窄门时,忽的消失不见,仿佛钻进了一层气泡中一般,押着俞寒的两人似乎并不奇怪,将他往里一推。
  俞寒只觉面部贴上了一层凉凉的白面馒头皮一样,还颇有些香气,随后整个人便一下穿了过来。
  老人此时已站到了院中一间好毫不起眼的犹如柴房似的小屋子前,俞寒正奇怪间两臂又被抓住了,两人带着他一起走了过去。
  白袍老人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却在门口捣鼓了半天自己的储物袋,两位执事耐心等待,等看到老人终于取出一块厚重的令牌出来,其中一人躬身走了上去,也将令牌取出。
  那老人忽的对着小门掐起诀来,随着几波法诀的打入,那扇起先毫不起眼的小门一下发出了阵阵金光,门上符阵从上到下闪耀起来。
  见此老人立马将令牌送出,扭头朝旁边执事瞄了一眼,那执事也明白,立刻将手上令牌也贴了上去。
  只见小门上金纹浮动,那两枚令牌恰恰落在本该是两扇门环的位置之上,待金光稳固后,“吱呀”一声响,那门朝里打开了。
  老人当先走进去,两人押着俞寒紧随其后。屋子里并无其他,只角落处安安静静的布了一个传送法阵。老人袖袍一拂,一股轻柔灵气将屋子里扫了一遍,托着一层灰尘飞出门外,随后便朝传送阵走去。
  俞寒到了跟前一瞧这传送阵图,便知近在咫尺,不过却有一点奇怪,按理说短距离传送阵不需辅佐以额外的稳固空间禁制,这阵图却加设了两道。
  “走吧。”
  白袍老人说了一句,四人一齐走上传送阵,老人打出一抹灵光,在阵图上一片灵光闪动后,一道白色光柱从传送阵上升起,将一行人笼罩其中。
  等四人再次现身,面前是一片白茫茫的云雾环绕,将四周所有全部覆盖住,只余一条陡峭纤细的羊肠悬崖山道,隐隐浮现在白云之中。
  “你们声音小些,第三太上在此处清修,不要惊扰了太上。”白袍老人一进此处便朝后面轻声说道。
  两人一听是第三太上,慌忙微声回答:“在下遵命。”声音细不可闻,仿佛白云一飘便烟消云散了一般。
  嘱咐完毕,白袍老人便当先领路,朝着那条隐隐约约白云之中的崖道走去。
  此崖道孤孤零零悬于白云之间,甚是寂寥,真好似从天上挂下来的一条布带一样。
  此刻走近一看,更是骇人至极,这一条崖道两旁皆为云遮雾绕,神识探去竟是空空如也,只是一条凭空台阶孤悬云中,崖道陡峭至极,时而转折入云不见,时而如笔直倒挂,莫说凡人,便是低阶修士望之也惊魂不定。
  俞寒被两人夹在中间向上攀登,道路艰险,一行人沿着崖道转进一团浓浓的白云之中,等到转出云层后,忽见远处一座又似峰顶又似岛屿的岩体,赫然悬于层层白云之上,却好似凭空无所依一般,远远望去真仿若天上遗落人间一座仙山。
  毫无疑问,一行人正是朝着那座似峰似岛之物攀登。
  登了半个时辰,四人走到了一处悬空平台之上,按照先前景象来看,此时应该已到了那座山峰跟前了,可却反而看不见那峰,只余一片白茫茫云雾缭绕眼前。

  平台之上有一座与众不同的传送阵,之所以说它与众不同,乃是俞寒看出此阵虽然表面合为了一座阵法,其实是多个传送阵糅合在了一起,又没有真的另行开创出新阵,或者说像一个有意创制新阵的半成试验品,整体显得有些臃肿不堪。
  “你们堂主有没有跟你们说此人要关入何处?”白袍老人走到传送阵前,转身朝二人问道。
  “这…”两人面面相觑,“堂主似乎未曾言明,长老就随便选一处空闲洞穴关押一下吧。”
  “哼,”老人轻啐一句,“现在执法堂都成了这般模样,这叫什么话,什么叫随便关一下。”
  两人闻言立马躬身赔礼,“长老恕罪,或许是堂主公务繁忙,一时疏忽,就请长老做个主选一处地方将此人关上也就是了。”
  “我才懒得给你们做主,天南一到十,天西三到九,你们自己选一个吧。”老人抛出此话就转身静等。
  这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犹豫不决,直到老人又一声催促,“天南一,就它了!”一人当机立断做出抉择。
  “好,上去吧。”
  老人朝他们招招手,两人将俞寒推上传送阵,在一旁监视他有无异动。
  随后老人取出令牌朝着法阵掐诀念咒,俞寒看得仔细,这传送阵只有其中一角一片符文泛起光芒,老人又一声轻呵,指着令牌嵌入法阵光柱之中团团飞舞,随后那光柱忽的冲天而起,再一闪后便不见了俞寒身影。
  俞寒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一屁股跌坐在一处洞口处小平台上,外面皆被浓浓的云雾所包围,什么也看不到。
  “此地怎么毫无灵气!”
  俞寒一站起身来便察觉到了异样,立刻原地打坐下来认真吐纳起来。
  半晌后他愁眉苦脸的又站起身,看来他们所说灵气稀少还是客气话,这里根本就没有灵气存在。
  他无可奈何地转身朝那洞穴看去,神识往里一探,里面空无一物,便走进去瞧一瞧。
  山洞里尘土封存,看起来也不知多少年没有人迹了,洞内只丈许方圆,贴着一面石壁旁有张石床,床上还铺有一层干草,不料俞寒手往上一碰便顿时化作了一片碎渣。
  见此俞寒又叹了口气,学着先前那白袍老人一道灵气散出,将洞内沉灰卷了一遍,缓缓托着出了洞口。
  看过洞穴后俞寒再次走到洞外平台之上,将外围打量了一番,靠近崖边往外一探,神识放出不到丈许,便碰上一层霸道至极的禁制阻挡,再不能出去丝毫。
  打量完毕,俞寒便耷拉着脑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时千头万绪难以静心,整整一夜也没有定下心来,更不用提修炼之类的事了。
  俞寒在原地一直坐到了第二天早上,等到天色重新亮起之时,他又开始盼望施师叔禀告了宫主前来放他,可如此等到天黑也没有人影。
  俞寒这一天晚上做梦梦到了很多人,老头,秀才,老道,师叔,大厨,梦中隐隐约约他还看到一个素衣面纱的女子,侧身间似乎眨了一眼睫毛,他想一一传信给他们前来营救自己,可是无论如何他们也收不到信符,然后自己日复一日枯等下去,感到肚子饿得受不了,似乎便要在这里活活饿死,到此为止了,忽然额头传来一阵痛感,将俞寒从睡梦中惊醒。
  俞寒醒来一瞧并无人来此救他,倒是身边滚落了几个小瓶子,抬头一望头顶那层厚厚的白云,难道这些瓶子是从云里掉下来砸的他?
  他起身将瓶子捡起来一看,竟是五瓶辟谷豆,回想起梦中之事,不禁哑然失笑。
  不过起来后发现肚子确实饿得慌,连忙取出一粒豆子吃下去。其实他储物袋里辟谷豆可不少,自己因为终日闭门钻研,身上备的物资数量庞大,十年之内都无虞。
  经这两日的静心回神,俞寒渐渐平息了有人来救的心思,心想既来之则安之,不如踏踏实实修炼做学问,苦恼能不能出去又有何用?
  于是他重新走进洞中,再次将洞中摸索了一遍,发现并无别物,便来到洞口取出自己的布阵器具,在洞口处设下一层隔绝禁制。
  这一道禁制他用的不是一般隔绝禁制,乃是他在藏经楼一部高深的阵法纪要中看到的,目前自己所会强度最高的一个隔绝类禁制。
  洞口禁制布完,俞寒便将自己神识向洞外探去,毫无疑问的神识一到洞口便如撞上一堵墙一般,根本无法逾越。
  俞寒见此颇为满意,取出自己最先买的那个双锁隐气阵阵盘,布置在洞中央,连忙取出五彩石一试。
  这五彩石一出储物袋,立刻便有滚滚潮水般浓郁的灵气溢了出来,俞寒精神高度紧张,紧盯着这灵气不放,不一会儿便将这丈许大的洞中充盈透了。
  俞寒等了良久发现这灵气并没有消失,不由得大松一口气,原来他见此处位于本该灵气最盛的凌霄绝顶旁边,却没有半点灵气存在,十分诡异,应该是设有强大的阵法将灵气彻底隔绝了开,担心这五彩石灵气出来后也会受到影响,不过现在一看便放下心了。

  俞寒想了想,先将五彩石收起,在洞中环绕边缘一圈又布下一座隔绝探测的阵法、一座隔绝灵气的阵法,再加上阵盘多重阻隔,方才放宽心,取出五彩石打坐修炼起来。
  此时修炼俞寒一心一意,再也不去管外界要如何处置他,反正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反而让他一直耽搁的修炼再无阻碍,重新拾了起来。
  俞寒这一番打坐一直持续到次日方歇,他起身走出洞口伸个懒腰,长吸一口清新空气,此地虽然灵气不得进入,空气却是一点不差,俞寒久违的全身心打坐投入修炼之中,此刻浑身舒坦。
  修炼了一天一夜后,他将从藏经楼以数万灵石购入的巨额玉简,翻出来继续研究,正好转换一下思绪,两者结合相得益彰。
  等到研究累了或是遇到疑难,俞寒便停下睡觉休息,睡醒起来继续修炼,如此度日丝毫不觉时间的流逝,慢慢的俞寒自己竟将还身处囚笼之中的事情给忘了,更不用说还能想到外面还有没有人会救他。
  一天他正在外面平台之上研究阵法之道,忽闻头顶出现动静,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头顶那片云层中小口大小的地方一阵翻涌,随后打下一道光柱下来,光柱一闪即逝,转眼云层又恢复如初,只余光柱所照过的地面上出现了五个小瓶子。
  俞寒上前拿起一瞧,果然仍是五瓶辟谷豆,看完他又抬起头,望着方才打下光柱的地方呆呆出起神来。
  他这一发呆就持续了许久,愣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时仿佛泥塑石雕一般。
  等到外面云层中透出一阵霞光,且映得越来越红的时候,俞寒僵硬的身子突然一个踉跄,原来他想爬起来却手脚一阵发麻,一头扑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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