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众生如棋

　　正在专心唱歌的东横咲，似乎根本没有听见陆离在说什么，她脚步未停，舞蹈持续着，唱完这一首，改唱一首神保町哀歌，这是一首非常小众的歌。
“如果你是埋首于书堆中的书虫，那我则是寄人篱下的寄生虫……”
“神保町哟，有我俩共谱的青春……神保町哟，染遍泛黄的青涩岁月……”
陆离听不懂她在唱什么，却能够感受到她唱歌时的那种哀伤。
曾经有两个少女，居住在离武道馆只有两站地铁的神保町。
她们从乡下来到京东都市圈，每一次路过武道馆，两个少女都会羡慕能在这里开演唱会的巨星。
她们追逐着自己的偶像梦想，向往着未来。
可是，她们的梦想却被现实残酷的践踏。
为了那一丁点的希望，她们遭遇了那么多恶心的事情，每次想起，她们都会在夜里哭啼。
有一个女孩终于崩溃，在武道馆后的公园里，割腕自杀了。
东横咲抱着她的尸体，痛苦的心脏都要停跳。
可她又能怎样，她们不过是这个巨大的钢铁森林中最不起眼的两颗无根浮萍。
女孩死的地方，离天皇的皇居只有不到百米。
被他们奉为神灵的天皇，丝毫没有在意一个女孩的死去。
没有人对她们救赎。
这个城市，好冰冷。
女孩死后，东横咲心如死灰，她只剩下最后一个执念，她想在武道馆演出一次。
却没想到，她人生的最后时光，真的在武道馆度过。
她在这里尽情的挥洒着自己多年的积累，不知疲倦的唱着，跳着。
尽管观众，只有成千上万的超凡生物。
神保町已经没了，武道馆已经烂掉，这个城市的罪恶，被七个天灾洗去。
很多个夜里，东横咲看着跟她住一间宿舍的清水琉璃，常常回忆起以前的日子。
也会记得那一天，她哭倒在皇居旁边，一个尼姑从皇居走出，来到她的面前，对她说：“你帮我做一些事情，我让你脱离苦海。”
不大的武道馆中，突然卷起一阵狂风，风吹起了东横咲的衣服，露出小腹上的一块纹身。
那是一把琵琶的一角。
这时，因为结界稳定，稚日女尊压力减小，两千多超凡生物恢复了攻击性，蓝华和清水琉璃只得跟超凡生物战斗起来。
只有陆离静静听着东横咲唱完这首歌的第一段，他看了眼清水琉璃，见后者没有注意自己，才轻声说：“弁财天，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计划。”
东横咲无动于衷，陆离接着说：“既然你不愿意承认，那就听我讲个故事吧。”
他平视东横咲，说：“稚日女尊利用别处的神灵，凭空捏造了七神，弁财天是其中唯一女神，原型是辩才天女，她是七福神中最具智慧的一个。”
“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她就在寻找杀死自己母神的办法。她想了很多办法，历经很多神职，最后，她终于找到了能够对抗神灵的力量。”
“桃山国有一灵四魂，御魂没有随着八百万众神消逝，这就是她所期待的力量。她最先找到的，是奇御魂。可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处理御魂，为了掌控御魂的力量，她失去了所有的神职。她将错就错，以神职为借口，表面上切断了和七福神的联系。”
“又过了几十年，她终于找到了荒御魂，但是荒御魂附着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她这次有了经验，只用了这个小姑娘的运气，就换取了荒御魂。后来，或许是良心发现，或许是这个小姑娘实在太可怜，或许是想利用她能吸引御魂的体质。她把小姑娘当成弟子收留在身边培养。”
“她一直想要寻找更多御魂，可是没想到惠比寿神竟然先她一步发现幸御魂，并把幸御魂当成工具，丢到大秦培养神格。”
“等她知道这件事时，幸御魂已经快要凝成神格。因为大秦有剑仙，她去不了，只能让她的弟子，代替她去接触幸御魂，没想到阴错阳差，弟子和幸御魂的载体，都留在了大秦。”
“为了不让自己被暴漏，她让自己的棋子，销毁了联系自己的通讯法器，那个棋子，名叫东横咲。”
“她的弟子根本不知道，最疼爱她的师父，最关心她的前辈，都是一场布局！”
说到这里，东横咲终于忍不住了，她还在唱歌和跳舞，可是她小腹上的琵琶纹身处却发出一声怒吼：“够了！”
陆离摇头：“当然不够，我在十二神域，听到的全是琵琶声，清水琉璃却说她师父的神域藏在铃铛中？”
“从始至终，你的神域就在东横咲的纹身上，你一直在大秦，知道了东横咲所能见到的一切！”
“那么，你知道你是怎么暴漏自己野心的么？”
这边声音有点大，战斗中的清水琉璃疑惑的看过来。
也许是为了躲避清水琉璃的目光，东横咲的肚子上，竟然发出了琵琶的响声，那声音，和之前十二神域切换的声音一模一样。
陆离感觉到自己身边场景在切换，他居然又回到了十二神域中。
他身处一间神社内部，四壁空空，只有一个棋盘放在榻榻米上，对面是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巫女。
看来在这里，他们的对话不会被人听到。
陆离笑着来到棋盘前盘坐下，接着说：“第一次暴漏，是因为你的徒儿对我的称呼。几个月前，我在小行星事件中把真名通报出来，那是很多神魔第一次知道我。可是你那个倒霉蛋徒弟正在上高中，天天住在外面，不住在神社，又有事务所的工作去忙，她怎么就对我的长相面貌如此熟悉，一下子就认出了我？因为她的师父，很久前就在关注剑仙的事情，比大多数神魔都早。既然你已经脱离七福神，你如此关注剑仙，为了什么？”
巫女若有所思，没有回答。
这已经是默认。
陆离低头看看棋盘，将棋他完全不懂。
“在神灵眼中，众生如棋，可是强如稚日女尊，恐怕也没想到，有人会从她的棋盘中跳出来。”
“弁财天，辩才天女，不愧司掌智慧，真是惊才艳艳啊。别的福神都死了，你不仅好好活着，还跳出了稚日女尊的掌控，更重要的是……”
他拍拍棋盘，继续道：“你还成为棋手，在棋盘上落子！”
“我来之前，幸御魂正在变化，我猜，说不定四个御魂，快要合一了。”
“弁财天，四魂合一，你是不是就有了成为棋手的力量。”
言罢，他直接一把将所有棋子全扫下了桌。
面对空空如也的棋盘，他说：“可是，我不需要管谁是棋手，我要做的是——掀桌子！”
巫女终于抬头，狐狸面具上露出愤怒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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