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总角相依

张丞相两鬓染霜，扑通跪在女儿床前，柔姬流着泪要起身搀扶父亲，张丞相按住她说：“乖女儿，是我对不起你，这一跪是爹欠你的！”

        柔姬：“不是父亲的错！是我太不小心，被人暗算，你快起来，不然就折煞女儿了！。”

        张丞相黯然：“若不是我想牵制朝堂势力，稳住江山社稷，你也不用牺牲自己。我现在才明白自己有多愚蠢，白家退出朝堂，张家已然失势，现在大王一心一意器重姬无夜，我还争什么呢？我只是一个连孩子都保护不好的匹夫罢了！”

        柔姬：“不是的，父亲为了韩国鞠躬尽瘁，作为儿女的能为父亲分忧，是我应该做的，父亲，你起来好不好…”

        柔姬性子倔，就算是张丞相按着她，她也颤抖着，挣扎着要起来，哪怕再痛，她都要起来。张丞相倔不过她，只好站起来，父女两相顾无言，落泪无声。

        最后柔姬打破沉默：“父亲，我没事的，太医说静养一个月就好了。”

        张丞相：“好，我留小良和一干家仆在这里照顾你直到好起来，往后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找机会接你回家静养。”

        柔姬：“父亲不必为难，我在哪里都一样，没关系的。”

        张丞相：“是我无能，对不起列祖列宗，也对不起你，你们的爷爷，也就是我的父亲，为了辅佐韩王呕心沥血，他所传承给我的意志，我要坚守，却不知道如何坚守。只苦了你们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是我做父亲的不对。”张丞相说完转身走了，他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惶惑不安的样子，柔姬也没有叫住父亲，她知道父亲一定也很难过很无奈。

        张丞相出门嘱咐了张良：“在你姐姐康复前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她，现在姬无夜只手遮天，我们就退居其次。如今我也想不出对策，暂且就这样吧。只是兮月公主那边你要多接触她，姬无夜的目的不过是想出兵打仗，证明自己的军事才能罢了，后续一定会利用兮月公主的身份替他获得支持，你要教会兮月公主家国大义，不要让她被随意操控，知道吗？”

        张良：“知道了，父亲。”

        张良看着父亲微微颓废的背影，一时如鲠在喉，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已让父亲疲惫，他要快些成长，为父亲分忧。

        烛火摇曳，牡丹苑内灯火通明，姬婉打发走了徐太医，这几日韩王安担心她的身子，每日都要让人来问诊。

        姬婉：“大王果然最宠爱我，柔姬都那样了，大王都不愿施舍恩情去看她一看。”

        芝郁：“是呀，大王最宠您，看您身体不适，给您送来了那么多补品。”

        姬婉：“唉，可惜了柔姬，如果不是她爹要跟哥哥争权，我也不会对她出手。至于兮月公主，年纪小，谁都不信她的话，不然，她也留不得了。”

        芝郁：“大王如此相信您，就算是前王后的女儿也比不过您半分。”

        姬婉：“好了，不准在我面前说月姬这个人，烦。”

        芝郁慌忙跪下：“夫人息怒，是奴婢嘴贱，是奴婢该死。”

        姬婉：“好了，本宫要休息了，你出去侯着。”

        芝郁：“谢谢夫人。”

        后续自然没人会再追究，比如药材里的附子剂量根本不可能导致滑胎，比如香薰里被掺杂了麝香没人闻出来，比如食盒只是一个障眼法。

        七天里兮月公主和张良来往密切，韩王安也睁只眼闭只眼最后干脆解了兮月公主的禁足，那天那巴掌打得有些狠，就当是韩王安的补偿了。

        王宫的花园姹紫嫣红，兮月公主自从和张良一起玩以来便无心学习，书孰也不去了，柔姬静养，没人管她，她更是无法无天。

        张良安排好姐姐的饮食起居后就陪着兮月公主在王宫里疯玩，好几次想劝兮月公主好好学习，却在看到她纯真的笑脸后放弃了，玩就玩吧，兮月公主落下的功课，他来补好了。

        看着兮月公主攀折花朵和样子，纵是遍观群书的张良一时也形容不出来她的天真烂漫，他沉思着看向夕阳，突然灵光一闪，眼前的的太阳那样温暖，那样纯粹，温暖着世间万物这不正是兮月公主么？

        他伸出手来，任余晖从他指间倾斜。

        兮月公主捧着花好奇的看着张良说：“张良你在干什么啊？”

        张良笑着说：“我在抓阳光啊。”

        兮月公主说：“什么？抓阳光？怎么可能，阳光怎么能抓得到呢？哈哈……”

        张良看着天真无邪的兮月公主说：“也许吧，但是也有可能某一天我真的抓到了呢？”

        兮月公主说：“你抓不到太阳的，它离我们这么远，怎么会被抓到呢？”

        张良说：“的确，兮月公主你知道吗？上古只有天神能与太阳同高，我只是一个凡夫俗子罢了”

        兮月公主隐约觉得张良情绪有些低落，她拉住张良的手说：“张良我们快回去用晚膳，太晚了柔姬姐姐会担心的。”

        不等张良回答，兮月公主就拉着他跑了起来，张良看着兮月公主拉着他的手，他却没有顾忌礼仪松开，只是一直任她拉着。

        因为背对着张良的关系，兮月公主没发现张良看着她宠溺的笑了，张良心想：“阳光，现在似乎是抓到了。”

        跑了不久天就慢慢变暗了，他们两人也到了梨香院。一开门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引得兮月公主食指大动，她看着饭菜吞了吞口水，继而走进了柔姬的卧房，张良也跟着进去了。

        柔姬抬手摸了摸兮月公主的头发，交代了她几句就让她出去用膳。看着蹦蹦跳跳出去的兮月公主，柔姬问：“这两日没人再为难兮月吧？”

        张良：“没有，姐姐你放心养身子，兮月有我照顾。”

        柔姬：“虽然兮月平时爱上蹿下跳的，可她心思细腻，别让她受委屈。

        张良：“我会保护好她的，姐姐不用担心。”

        纱帐内柔姬舒展了皱着的细眉说：“嗯，你快用膳吧，半大孩子别总装老成。”

        张良轻笑着说：“嗯，我出去了，姐姐你多休息，其他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待张良出去后，柔姬无力的看着帐顶心里感叹道：“张良这小子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许多，至于我的孩子……孩子，母亲对不起你，真的很对不起…要是你能再次投胎做人，你一定不要投生在帝王家，也不要遇到我这样懦弱的母亲。”

        想着想着柔姬的眼泪就流了出来，但是她极力咬着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她从进宫的那一刻就决定放弃自我，但是最终她还是怯了这帝王薄情。

        张良回到了饭厅，远远的就看见兮月公主端坐在那里，他走近说：“兮月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吗？怎么不吃呢？”

        兮月公主说：“我等你一起吃饭呀，一起吃饭才香，这是若眠哥哥告诉我的。”

        张良听见这句话后淡淡的笑容不断放大，这是张良第一次这么开心。

        自从他出生就背负着为君为民的重任，三岁起他便熟读四书五经，精通六艺，学习七国文字，小小年纪就开始学着他父亲张平处理政事，与同龄人玩不到一起。

        张良微笑：“嗯，和兮月吃饭是最香的。”

        兮月公主抱怨说：“张良不要再傻笑了，我快饿死啦！”

        张良宠溺的看着她说：“让你久等了，我们吃饭吧。”

        兮月公主没有再回答张良，她大口大口的吃饭，今天她实在是太饿了。

        饭后张良陪着兮月公主消食，今天她吃得实在是太多了。

        兮月公主：“明天你也要陪我玩知道吗？”

        张良点头：“知道了，等你下学以后陪你。”

        兮月公主：“不行，我不去书孰。”

        张良无奈：“兮月你已经很多天没去了，要跟不上夫子的进度了。”

        兮月公主：“不会的，夫子教的东西很简单，我都会。”

        张良：“那好吧。”

        兮月公主：“一定要陪我玩哦，而且我不去书孰，来拉勾勾！”

        张良笑着说：“好！”于是伸出手来勾着兮月公主的小拇指说：“这样行了吧。”

        兮月公主开心道：“拉勾勾就一定要做到，不许反悔！”

        张良轻轻地点了点头，也开心的笑了。

        彼时，他们已在对方的小小的世界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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