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合桑花

祈安眼神一冷，吩咐道：“帝君大人，设结界，我倒要看看他能躲到哪里去。”

        “我办事，你放心。”玖川退后了两步，随手捏了个诀，将它抛向了上空，瞬间将方圆十里笼罩了起来。

        与这结界一同飞到上空的，还有祈安手中鲜艳欲滴的曼珠沙华。

        事毕，祈安一手推开了吱呀吱呀的门，只用手轻轻推推了一下，这门就往院里倒去，荡起了满院子的尘土。

        祈安面色难看的用手扇了扇空气中的土，忽然间眼前被黑色笼罩，玖川一手护着她的腰，一手为她遮盖空气中的尘土，二人急忙离开了这个地方。

        直到来到一处干净的地方，玖川才放开了祈安，这才老老实实的说道：“刚才是我着急了些，若是多有得罪，还望阿祈勿怪。”

        祈安也看着他身上脏兮兮的，再看自己干净的衣着，也就不计较那些有的没的，无所谓的说道：“怪什么，不怪你。”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玖川的嘴角勾了一下，而后说道：“那我就等着阿祈的回报的，阿祈莫要忘了才是。”

        祈安道：“……反客为主真有一套。”

        方才在院外没有看全，没想到这院子还挺大，九曲十八弯的，根本就找不到小远藏身的地方。

        二人转了一圈后，还是没有发现任何怪异的地方，更别提小远了，就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只不过……这鬼倒是不少。

        只是让他们奇怪的是，偌大的院子里有些游荡的鬼很是正常，但若这些全是像小远一样的小鬼头，这可就不正常了。

        而且是很不正常。

        祈安挑了一个高点的阁楼，飞身而上，坐在屋顶上面晒着太阳，玖川也默默的跟了上来，用袖子拍了拍祈安旁边的屋顶，而后坐了下去：“你打算如何找出那小远？”

        “不用找，他自己会出来。”祈安说道。

        玖川一手托腮，望着远处的风景，惬意的问道：“阿祈可是已经想好了办法。”

        祈安扭头看着他的侧颜，完美的挑不出任何毛病，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谪仙，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美的事物，每个人都很喜欢，祈安也不例外。

        光是这样看着，她就觉得是一种享受，浑身都舒适的不得了，她突然有点想知道玖川未来的帝后是什么样子了，一定是很美很美的女子。

        不然她会觉得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当然，玖川是那朵鲜花。

        过了一会儿，玖川见她不说话，扭过头来看着她，却发觉她一直盯着自己，忽然一脸赫然的说道：“阿祈看着我做什么，虽然我知道自己的容貌冠绝六界，但阿祈如此直勾勾的盯着，难不成是看上我了？”

        闻言，祈安眼睛略显迷茫，又问了一遍，道：“你认识一个叫阿笙的人吗？”

        眼前这人，她一直有种熟悉的感觉，他是容元的徒弟，但她也是容元的徒弟，拜师时间也差不多。

        却不知为何在她的记忆里容元只收了她一个徒弟，从来没有他的影子，就好像……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查过，却一无所获，或许……与那件事有关。

        玖川笑了下：“不认识。”

        “那就好，我只是觉得你很丑而已。”

        玖川：“……”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有些怀疑。

        祈安不理他，转过了头不再看他，眼神逐渐放松起来，心不在焉的说道：“等太阳落山之时，就能找到小远了，我别的不多，除了时间。”

        于是，她便和玖川在这屋顶待了许久许久，直到太阳落山也未曾离开，眼见着光线越来越弱，黑夜即将来临。

        她喊道：“小远啊，你还不出来啊，这捉迷藏玩够了吗，你再不出来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然而却只有微风回应了她。

        祈安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倒计时开始，三，二，一。”

        话音刚落，白天里伴随着玖川的结界一起升上天空的曼珠沙华瞬间发出一道红光，光芒四射，照亮了漆黑的大地，花瓣如雨一般散落下来。

        刚开始是一瓣，后来是两瓣，三瓣，最后无数的花瓣从结界上端缓缓的飘下来，与这院中的生灵融为一体。

        曼珠沙华所到之处，无论是活的飞鸟鱼虫，还是死的花草树木，只要是这院中的生灵，尽数在曼珠沙华的触碰之下毁于一旦。

        耳边充斥着各种惨叫声，都在求祈安饶过他们一命，可是她却充耳不闻。

        眼前凄惨的画面于她而言再平常不过了，那些能飞的，能动的，以及先前那些小鬼们，都在寻找栖身之所，企图能够逃过一劫，可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那红色的花朵是直奔着生灵而去，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在祈安的手底下逃走。

        祈安右掌伸出，又是一株曼珠沙华浮现，准备进行下一轮的发动，她冷笑着道：“怎么，还不出来吗？”

        眼见着所有生灵几乎毁于一旦，玖川也没有任何挽救的迹象，只是在一旁漠然的看着，脸上的表情是对生命的漠视。这些生灵于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都在等小远出来，但等了一天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院子已经毁了大半，就当祈安准备释放另一株曼珠沙华之时，一道声音叫住了她：“住手！”

        这声音祈安熟悉的很，当初就是这软软糯糯的声音将她坑进了刑魔司。

        但祈安并没有因此停下手上的动作，将那一株曼珠沙华飞上了结界，与先前的那株融为一体，加快了花瓣散落的速度。

        她坐在屋顶之上，对上小远的目光，咧嘴笑道：“你求我，还不如求我身边的这尊神。”

        小远目光阴骘的根本不像个孩子，也是，魔域中像小远这么大的孩子，少说也有一百多岁了，活的甚至比她还要长，谁还不是个孩子呢。

        她也需要有人哄，哄不好，她就会不开心呢。

        但祈安不得不佩服这小远的定力，都这样了还是一言不发，一句好话都不肯说。

        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年纪的小女孩从一旁跌跌撞撞的向他跑来，左臂上已经沾染了红色的花瓣，变得一片焦黑，甚至不断地蔓延开来。

        被花瓣标记的生灵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等待他们的皆是死亡，她的表情非常痛苦，就连走路都走不动了。

        就在这时，祈安看到先前刻的那个木绣球，便收了手，于是那小女孩的手臂也逐步停止了侵蚀。

        这一切，都是幻境罢了，她还没到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的地步。

        在距离小远几步远时，跌倒在地，用带着哭音的声音唤道：“小远哥哥，救我，我疼。”

        祈安一见到这女孩，便不由得低声道：“这小孩……”

        很怪异。

        小远慌忙的跑向这个女孩，担忧的看着她的胳膊：“雨儿，不是告诉过你不让你出来吗？”

        他口中的雨儿有气无力的说道：“小远哥哥，我担心你。”

        祈安将头歪向一边的玖川，问道：“哎，你觉不觉得，这种生离死别的戏码看起来最惊心动魄了。”

        玖川叹息道：“的确很有意思。”

        小远放下疼痛的快要昏过去的雨儿，朝祈安跪了下来，不停的磕着头：“求你，救救她，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一定能救她的。”

        “想吃棉花糖，就拿东西来换。”

        祈安又重复了这句话，当时小远想吃她手中的棉花糖时，她说的也是这句话。

        果然是个狡猾的小鬼头，一下就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急忙说道：“你想要什么，或者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包括我的性命。”

        祈安问道：“真的什么都可以？”

        小远目光坚定地说道：“真的！”

        见雨儿快要被这花瓣侵蚀，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高声道：“漂亮姐姐，我求你了。求你救救雨儿好不好。”

        祈安伸出右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漫天红色的花瓣消失殆尽，幻境也随之消失。

        她对身旁的玖川说道：“走，我们下去。”

        “好。”

        作为交换，她也救好了雨儿，方才并未细看，现在看来，这雨儿有些蹊跷。

        “小鬼头，我已经救了她了，你倒是说说，那日为何要害我。”祈安打了个哈欠，道。

        小远看了一眼二人，最后将目光瞄准了玖川：“这位大人，你帮我抱着雨儿好不好，我力气太小，背不动她。”

        玖川先是讶异了一番，接着向祈安递出了疑问的眼神：“阿祈，我能背她吗？”

        祈安看着小远希冀的眼神，又看看雨儿，道：“……背着吧。”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待反应过来问道：“不是，你问我干嘛，背！”

        玖川一如既往的笑的像个狐狸：“总归是个女娃娃，我可是为了你守身如玉。”

        “呸！什么守身如玉，你身边的莺莺燕燕那么多，别说自己一个没碰过。”

        跟着小远的指示，几人来到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准确来说是地下室更为实在。

        这里的情况倒是出乎祈安的预料，空气阴冷、潮湿、让人喘不过气来。

        偌大的地下室里有一群孩子，她数了数，约莫有五六十个，全都是像小远和雨儿一般大小。

        这群孩子紧紧的抱在一起，但依然止不住他们冷的颤抖的身体。

        祈安看向小远，漠然的说道：“喂，小鬼，你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很显然，这并不是她想要的最终答案。

        小远立马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他们一听到小远的声音，纷纷朝他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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