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合桑花

夜色当空，月明星稀，将大地镀上了一层银白。

        祈安在院中放了一堆柴火，又架了几个木架，看这阵仗，是准备烤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她拿出了几个东西，借着月光一看，是白天她从那对夫妇家里拿的几个烤地瓜。

        一旁的花倾打下手，馋的不行：“阿祈，你说这凶手会是谁呢，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就死了呢。”

        “你用我教你的法子，能看出什么来？”

        花倾想了想，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兴奋的说道：“那两人魂魄并没有……”

        “并没有什么？”见她话说一半，扭头一看，便看到玖川从屋里走了进来。

        吓得花倾立马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的：“见过帝君大人。”

        玖川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如此。

        直到他坐下花倾才敢坐了下来，不过也是规规矩矩的，不敢说话，她觉得这位帝君大人好像不太喜欢她。

        因着天冷的缘故，玖川也烤起了火来：“方才听你们说起这次的事情，接着说便是。”

        花倾摇了摇头：“在帝君面前，花倾不敢妄言。”

        先前阿祈教过她，虽然阿祈对她很好，说她在冥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仙侍，不用拘谨，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但阿祈也说过此事，在外面，还是要谨言慎行，特别是现在自己灵力低微，在没有自保的实力之前，不可让人抓住把柄，她不想给阿祈添麻烦。

        祈安继续烤着地瓜，漠然道：“你怎么来了，方才见你屋里夜明珠已经熄了，还以为你睡下了。”

        “好不容易能吃上阿祈亲手烤的地瓜，我自然不能错过。”

        祈安叹息一声，扶额道：“……帝君啊，你这些情话留着给天界的那些喜欢你的人说吧，或者扶心也可以，她可是喜欢你喜欢的紧。”

        玖川低低笑了一声：“阿祈这是吃醋了吗，你若不喜欢那些女子，我回去便告诉天下人，让她们离我远些，也离你远些。”

        祈安手中的木棍顿时折断，微微一笑：“这倒不必，我可不想耽误你的桃花，还有啊，你能不能别再对我说这些了。”

        她真的快招架不住了啊。

        “我们的关系，不会止于搭档。”说罢，他将地瓜拿了起来，自己烤了起来，待看到一旁的花倾时，眉头微皱：“你怎么还没走？”

        “啊？”花倾看了一眼阿祈，祈安拉着她的手：“不许走，怕什么，他又不能吃了你。”

        “随你，不走也罢。”

        祈安看了一眼他非常熟练的动作：“你不是不喜欢吃吗？”

        他笑了笑，道：“有人说过，不喜欢不等于不会做，所以即使不喜欢，也要学。”

        祈安道：“你说说你的看法，花倾，仔细听着，能学点逻辑分析能力。”

        “好。”

        玖川无比赞同的说道：“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本君也是这么认为的，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她眉毛一挑，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玖川：“怎么说？”

        祈安：“车穆说是熟人作案，按照魔尊的说法，黎音常去吃烤地瓜，车穆又经常陪同，那对夫妇必定相识，而他又是第一个发现的人，是凶手的可能性极大。”

        这句话，说的是车穆，而玖川却以为她说的是黎音：“那车穆呢？”

        祈安笑了笑：“在你们进来之前，我便花倾去探了到那对夫妇，是被人直接魂飞魄散的，并没有入冥界。你可还记得今天下午车穆说过的话？”

        “什么话。”

        “那对夫妇是早上没的，临近下午我们才过去，他也说他事先调查过他们的死因，身为刑魔司的管事者，不会连这点儿事情都记不住。”

        祈安将地瓜拿起来看了一看，还未熟透，便又放了回去，继续让它在架子上烤着，定睛看着玖川：“你可还记得我问他有什么异样时，他的做法？”

        玖川回想了一番，道：“自然记得。他上前查探了那对夫妇的情况，然后才说出了他们的死因，就像是第一次接触到尸体一样。”

        祈安将话接了过去：“所以……他是在事先知道死因的前提下，又仔细检查了那对夫妇。这是为什么呢？”

        不等玖川回话，她就自言自语道：“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他是在确认那两人的魂魄是否已经魂飞魄散，故此，才顺势说出让我去冥界查探的话。车穆这人十分谨慎，所以在知晓魂魄去向的情况下又确认了一遍。”

        玖川道：“因为他知道，即使去了也是死无对证。”

        “回答正确。况且，那屋子里有曼珠沙华的气味。”

        玖川笑了笑，祈安看的出来他心情愉悦的很，就连笑意都真诚了不少，不似先前的狐狸模样，他道：“真没想到，阿祈竟然如此聪慧，本君还想着这次魔域的事情，就不劳阿祈费心了，这样一来，倒真是如阿祈所说，本君成了吃闲饭的了。”

        “那是，我可是向来聪慧的很，我若说我想知道天帝的用意，你会告诉我吗。”祈安也回应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玖川并没有生气，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忽然想起了上一次她也是这么说的，就问道：“阿祈还在怀疑我？”

        祈安一边烤着地瓜，一边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这般好，和我如此相处的来，总感觉在天帝那个老儿那里办事似乎有些屈才。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倒不如叛了天界，来我冥界可好？正好我冥界左使空缺。。”

        不得不说，除了花倾之外，这人是第一个让她放下心防的人，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应该不是防备心这么弱的才对。

        然而玖川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的眸子里映出了面前火堆的模样，一旁是正在烤地瓜的祈安，可他除了这些，再也看不到其他。

        方才玖川心跳漏了一拍，此时此刻的他还以为自己的身份被她发现了，但面上并未表露分毫，神色如常：“我听说冥界已有左使大人，这样将他挤下去，不太好吧。不过阿祈这般喜欢我，我很高兴。”

        一想到那个几月未见的左使大人，祈安就有些犯难，懊恼非常：“他啊，你要是来我指定将他踢了，这么长时间不见人影，我都怀疑他早撂挑子了。”

        “他啊，我听说过他，神秘的很，我接触冥界这么久以来，也从未见过他，只知道他是一个尽职的人，断不会撂挑子。”

        祈安用树枝刨了下地瓜，见还没熟，又给放了回去：“管他呢，爱咋地咋地，我又不嫁给他。喂，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来我这吗？”

        她凑近玖川，嬉笑的看着他，将他整个人看的浑身不自在，道：“……听闻左使这个位子已经有人了，阿祈这样挖人不太好吧。”

        祈安道：“有什么不好的，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我喜欢你，当然想挖人啊，那老头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效忠，我真的没有开玩笑。”

        玩笑这种事情，祈安从来都不会开，不是不会开，而是不会开，所以她从来都不开玩笑的，说的也从来都是真话。

        思来想去之后，玖川装作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等我在天界混不下去的时候，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切，没意思。”

        花倾将他们的话一一用仙灵记下之后，连句话也不敢说，只是默默地烤着地瓜。

        不禁感叹，这仙灵真是个好东西，要不是阿祈告诉她仙灵可以记下当时的影像，她还傻乎乎的用笔记呢。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一直无话，祈安也并没有感受到气氛有什么不一样，她将木架上的烤地瓜挨个看了看，软软糯糯的，空气中到处飘散着烤地瓜的香气。

        祈安满意的说了句：“我的乖乖，终于熟了。”

        她先是给了玖川一个，玖川看着自己怀中的地瓜，怔道：“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

        “不吃给花倾。”

        玖川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寒气，趁祈安不注意，将她手中仅剩的几个地瓜拿了过来，道：“我说了，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

        他可没忘了许久许久之前有次她晚上吃太多，肚子疼了一夜。

        他拿了一个头稍大点的地瓜递给了祈安，若祈安记得不错，这个是他自己烤的地瓜，道：“就一个，你自己吃。”

        说罢，看也不看祈安一眼，直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碰的一声将门关上，只剩祈安一人留在院子里。

        祈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自己坐了下来，魔域的夜里凉的厉害，这火堆还有些温度，索性就直接用来烤火了，省的浪费。

        待玖川进屋之后，花倾才勉强喘口气：“阿祈，他也太强势了吧，怎么把地瓜都给拿走了，我还一个没吃呢。”

        “等魔域的事情结束了，我回极乐殿给你做。”

        花倾点点头，也烤起火来，“阿祈，你说你这般和他挑明，你说他回去会不会和天帝说你想挖他啊。”

        祈安道：“不会。”

        花倾道：“为什么啊，我总感觉阿祈太过直白了。”

        祈安道：“直觉。我们不该小心翼翼，如果这世间连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说自己想说的话都成为一种奢望，那我还继任这冥主有何用处。况且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只喜欢通透一点儿，有什么说什么，管他是玉石俱焚还是粉身碎骨。”

        “花倾不太懂。”

        “以后就会懂了。”祈安将手中的地瓜给了花倾，花倾没有接：“这个是帝君给你做的，我听说他平日里高傲的很，难得烤一次地瓜，我不敢吃。”

        祈安直接塞到她手里：“给我的就是我的了，我现在给你吃，他说不了什么的。”

        “谢谢阿祈。”花倾接了过来，作为一个外人，她看的一清二楚，问：“其实阿祈已经动摇了吧，所以才说这些话，我跟着阿祈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阿祈这么对一个人呢。”

        “是啊，怎么可能不动摇呢。”她茫然道。

        除了花倾之外，好像也就他对自己好了。

        就算是偌大的冥界，他们也只是因为她是冥主才对她如此恭敬。

        那火堆被祈安撤了法力后，很快便冷了下来，没了火堆取暖，祈安也不想再待在院子里了，起身便回去了。

        直到祈安回了屋，旁边玖川屋里的夜明珠才都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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