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凯旋

日子过得飞快，小燕的婚姻算是一个额外惊喜，博迎解总算是定了下来，把人从王府接走的那天，脸上的笑都止不住。

        小燕拽着博古辛的手哭，博古辛小声的骂她没出息，随后扶手将她送上了马车，博迎解会对人好的，解颜并没多担心，这些天来她忙活的很，光是王府里的事情就操心不及，更别提婚事主在启南王府办，更给她多添了一些事。

        博启最近忙的不行，国事繁忙，太子总叫他入宫，寻常两人多待一会儿的时间也没了，忙忙碌碌的时，朝中也发生了许多变化。

        博绪帝压制多年的病症突然有了复发的情况，博启这些天来直接住在了宫里，偶尔闲暇时中午能赶回来吃餐饭，其他时间连影子都瞧不着。

        桓铠最近也是忙的腿不着地，博古辛意外的闲了下来，身边没人聊天了也就常常跑来找解颜，顺便能帮上点小忙。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过了几月，接到小燕怀了身孕的消息，博古辛还有点发愣不敢相信的模样，还没呆上两秒就匆匆的赶上王府，拉着解颜就往博迎解那儿跑。

        小燕比原先胖了不少，能看出来博迎解格外疼，刚怀上身孕的身子还有些不适，刚吃进去的饭没多久就给吐了出来，看的博古辛心疼的不行。

        博绪帝的病情反反复复，贵妃最近身体状况也不太好，太子偶尔会来上王府一趟，脸色僵硬脸上的笑也不像平时从容，能瞧出来眼底没有休息好的眼圈，脸色疲倦。

        午夜，丧钟的响起让国都中的人都悬起了一颗心，博绪帝的离世让博启更加的忙碌了，博古辛把自己关在房中伤心了好久，解颜天天在门口徘徊。

        ——

        一月后。

        “王妃，爷来信了。”

        李高跑过小院的坎子，一眼就看见在湖边亭子里和博古辛聊天的解颜，控制不住脸上的喜色，赶忙的跑过去，边跑边挥着手里的信封。

        解颜听见声音抬头，正好见李高跨着大步向这边冲来。

        博古辛放下手里的花，朝前方探出头笑着说：“我看着老管家心态是越来越年轻了，我最近过来找你，见他不是在树上捣弄着鸟窝，就是在小厨房里倒弄着点心。”

        解颜点头，放下手里绣了一半的香囊，轻笑着：“最近王府里事不多，他是想找点事消磨一下时间，免得天天像我一般，无聊的很。”

        “我知道你无聊，这不是抽空过来陪你。”博古辛伸手捏了捏解颜的脸颊，心中暗想着，手感又好了不少。

        李高两步进了亭子，把手里的信件递给解颜：“王妃，爷来信了。”

        解颜眼睛瞬时亮了起来，躲开博古辛的手指，打开信件，发皱的宣纸上是熟悉的字迹。

        致妻解颜

        见字如面，此番边关战事紧张，会有段日子暂无家书送出。

        前日见了许久未见的程将军，他对你格外好奇，说有空非要见上一番，我应下了。

        大风过境，城门关的围墙上，可以望见连绵不绝的燕山山脉，想画下来让你瞧瞧，却总是找不到空。

        望秋风寄去我的相思。

        勿念，望一切安好。

        萧启

        信封里还夹着一片落叶，枯黄的落叶带些裂痕，幸亏送信回来的人一路上小心翼翼，才没让这片叶子碎成一片。

        解颜摸着宣纸上的字迹，在开头的四个字上留恋不舍，博古辛盯着她的眼神，实在是忍不住靠过去：“差不多行了，都知道你俩恩爱了。”

        解颜打了她一下，博古辛大笑两声，心中却有些暗伤，桓铠从未送过一封信回来，若不是离开那天发现了他的影子，她都要以为他心里是当真一点也不在乎。

        博古辛叹了口气，站起身子说：“时间不早，我也该回了，说好过两天一起去看小燕，你可别忘了。”

        解颜手里握着叶子，点了点头：“放心吧，不会忘的。”

        博古辛瞧她一眼，眼神微眯起，不知想起了什么，双手插腰说：“某人上次也跟我说不会忘，害我在城门口整整等了大半个时辰。”

        解颜：“……”

        “这次保证不会了。”

        博古辛嘟着嘴巴：“那我便再信你一回。”

        看着博古辛走出院子，解颜把信纸折好再次塞进信封里，抬头盯着李高问道：“桓铠将军没有送东西回来？”

        李高摇了摇头：“并未有人交给我，但若是写信回来了，想必应该送回郡主府了。”

        解颜摇头说：“不会，以桓铠的性格来说，若是写信回来，绝对不会大张旗鼓的送回郡主府，必定会要求博启塞进同一个信封里，再有我交于博古辛。”

        李高想了片刻，觉得此番说法也有道理：“看来郡主这次又该伤心了。”

        解颜站起身子，把信放入怀中，看着湖面扬起的水纹，叹息着说：“他们两人你来我往，都在对方心上捅刀子，这么多年来，唯有旁观者看的最透彻。”

        “是啊，”李高回想着说道：“出征的那天，郡主偷偷爬上城楼，盯着将军的背影看了许久，听说下来的时候眼角红了。”

        解颜说：“出征前晚，桓铠偷偷去了郡主府，在院子里的树上待了一夜，他可能觉得无人知，但博古辛第二日过来找我，说那天她在屋内，看到院内有个影子，就那样傻傻的盯了一夜。”

        李高在后头叹了口气，解颜又在湖边站了许久，最后将桌面上博古辛刚刚摘下的花扔进了湖里，轻声说着：“罢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婚约也不可能解除，就让他们这么耗着吧。”

        致夫萧启

        又是一年秋风至，盼君安好，盼君归来。

        解颜

        解颜往信封里头塞了一块石头，左右晃荡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后，把信交给了李高。

        夜晚十分，国都中格外寂静，琥珀刚从城楼上下来，身上还染着寒气，天气越来越冷，树上的叶子开始泛黄。

        天微微亮，博迎解从床榻上起身，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旁边的人，刚穿上外衣，床上的身影就翻了个身。

        小燕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床边正在换衣的博迎解，声音沙哑着问：“今日要进宫？”

        “嗯。”

        博迎解见她醒来了，就叫门外的人进来伺候，走前坐在床榻边上，弯下身子在小燕额头上落下一吻：“乖乖等我回来，不要乱跑，听说南街新开了一家点心铺，今日我若回来的早，就带你出去逛逛。”

        小燕笑着点头：“好。”

        博迎解放心的出了门。

        出征的那天，博启在马背上挥手告别，解颜站在城楼，看那熟悉的背影逐渐远去，博古辛站在她的身边，片刻后匆匆跑下城楼。

        太子站在城门口，挺拔的身姿让周围的人对他投去好奇的视线，他微皱的眉头带着忧伤，不知是在为这离别伤感，还是因为这条路长的望不见尽头。

        太子随着送行的丞相回宫，解颜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突然想起来博启在许久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太子对于这江山并无什么牵挂，他向往着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这座城限制他的手脚，他渴望着逃离，又放不下牵挂。”

        年少的太子被赋予太多的压力，他出生起就被当做最优秀的继承人培养，博绪帝对于他的栽培，始终是最用心的，这次宫中的意外来的措不及防，他身上被硬生生的扛上个架子，又无法拒绝，只能扛下来。

        先帝的丧期还没过，前方边疆又爆发了战争，今年看起来格外不利，太子时常挂着忧愁，贵妃也得了重病，博迎解天天入宫，如果不是府中还有个小燕，指不定就要住在宫中了。

        解颜叹了口气，博启给的那枚玉佩还紧握在她的手心，她转身走下城楼，望着远方的琥珀牵着马向她靠近。

        “王妃，王爷临走前吩咐我要安全送你回府。”

        解颜轻笑了一声，又想起临行前的前一天晚上，博启请握着她的手说：“颜儿，替我守好这个家。”

        马背上的身影飞扬，穿过人群的街道，解颜想，她钟的是那个站在风雪中，背脊依然挺立的少年，爱的是站在大殿面前，说终生只娶她一人的将军，情的是在战场上以一当十，一身银盔可破千军的启南王。

        无论是那个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启南王，还是那个在王府中有些小孩子气的博启，在解颜心中，他身上总笼罩着一层色彩，他想要国家安定，四海昌明。

        所以更能让解颜感到动容的，是他披着一身铠甲，站在城楼上的模样，是他穿着一身软甲身陷敌营的样子，是他大胜归来时在白马上的那一个身影，是那时眼里的光。

        那道光冲破黎明，每个身在黑暗的人内心种下了一颗种子，也许还在萌芽的状态，却更能振奋人心。

        那道光是用血肉铸成，身上淋着的是滚烫热血，脚下踩着的是森森白骨，他有一个响亮又耀眼的名字，叫—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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