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丑

门被大力关上，厅中安静，桓铠坐在地上发愣，看着散了满地的玉扇碎片，握着碎片的手越发用力。

        梦楠小心翼翼靠近，弯下身子想让桓铠放开手里握着的瓷片，还没碰到手，他自己就松开了。

        他手心的伤口很深，梦楠先把人扶起来，看着满地的凌乱，犹豫片刻，把人扶到了自己房中，然后请来了大夫，从清理伤口到最后包扎，桓铠一句话没说，只是冰冷的脸色把大夫吓得够呛。

        等到大夫走后，梦楠到窗边拉上帘子，刚转过身就撞上桓铠，他胸膛很硬，完全不像平时穿衣时纤细的模样。

        他脸色冰冷：“你故意把我引过去？”

        梦楠抬头，压下心中的慌张，扯出一个笑：“将军误会了。”

        桓铠眯起眼睛，刚包扎好的手掐上梦楠的脖颈，伤口再次裂开染红纱布，他的语调中带着不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他力气太大，梦楠呼吸不过来，只能努力的摇摇头，试图缓解不适。

        桓铠眼神中带着杀意，手上伤口的刺痛持续麻痹他的神经，一次次的让他想起刚刚发生的事。

        为什么博航会突然大张旗鼓的来到望月楼，还带着那些纨绔子弟，他明知道博绪帝最讨厌皇子留恋风流之地，前些日子刚被罚一次，有动作也不该这么快。

        为什么他刚喝了半壶酒就能醉，还能醉的不省人事，起来又正好在梦楠房中，吩咐好事情准备走，又被叫住。

        所有的一切，就是个圈套。

        刚刚在大厅中，他就已经分析出八分，这圈套太多漏洞，博航就等着他钻进去，没使多少心思，梦楠倒是上了这当，还带着帮个忙，要说他俩之间没有点计策，桓铠是不信的。

        所以他配合了一把，没有解释，反而还对着博古辛说了些心狠的话，博航装醉的本事确实不一般，趴在地上从头到尾听了个彻底，这时，怕是已经回到府中开心的要死了。

        “你敢跟博航联手，是仗着我太信任你？”

        桓铠眼神中的杀气让梦楠胆战心惊，他掐着她的脖颈往旁边一扔，冷笑着说：“你是他的人，我不杀你，但你有胆子给我设套，就要有本事承担后果。”

        梦楠撞到旁边的架子，倒在地上时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桓铠瞧了一眼，眼神中是止不住的嫌弃：“本将军忍耐有限度，你一次次试探，我本着给好友个面子，也就纵容了几次，不过你也太蹬鼻子上脸了。”

        他甩着衣袖，踹开了门：“你最好祈祷，博古辛今日只是火气上头，若是她真要与我退婚，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桓铠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梦楠在地上哭泣。

        她确实是与博航合作了一把，毕竟想了这么多年，总觉得他心中有自己一点位置，不然也不会三两天过来看上一眼。她奢望不多，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位置就够了，心里清楚，这一点小位置总归是比不上博古辛的，但是自己得不到的，又不想让出去。

        可能这就是错，梦楠抽泣着想，这么多年以来从第一次相识到后头的合作，她见过桓铠无数次，从他口中听的最多的就是博古辛。

        他也是残忍，早明白她的心思，偶尔纵容上一次，也不过是因为想和博古辛吵上一架，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她面前说着博古辛又往他府中偷偷送了什么。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博古辛为他做的，还有梦楠心里想的，他愿意纵容着博古辛，这么多年来一如既往。

        梦楠觉得她与博古辛相差太多，桓铠纵她偶尔的小心思，但也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不配。

        ——

        博启感觉听了个大瓜，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笑出声。

        桓铠看他一眼，“你想笑便笑。”

        博启忍不住笑两声，“所以你这两天躲着就怕她真的给你拿个退婚书？”

        “不然呢？”桓铠问道：“她那家伙，生气时什么都做的出来。”

        博启无奈道：“你有没有想过解除婚约？”

        “没有。”桓铠回答迅速：“从来没有。”

        “所以就打算这么耗着？”博启挑眉问：“打算耗多久？”

        桓铠盯着手心，好些天才好了一点的伤疤，叹了口气：“我不知，但我总不能看她嫁与他人。”

        “你给不了她想要的，但又想把她拽在手心里，”博启盯着他：“桓铠，你太自私。”

        桓铠站起身子说：“我们都自私，她想绑着我，我想拽着她，谁也离不开谁也不愿意放手，我觉得也挺好。”

        他说着话走出了书房，博启摇头跟了上去。

        隔了两步路看见桓铠停在小院子拐角处，博启好奇的往前探头，解颜笑着对他眨眨眼。

        博古辛挽着解颜的手，笑容僵在脸上，四人之间沉默片刻，博启轻咳：“颜儿，过来。”

        解颜乖乖抽出了手，向他走去。

        两人手拉着手走出小院，十分默契的在尽头停下脚步，一个翻身上了墙，解颜推了他一把，“你往边上点，我听不清。”

        博启搂着她腰：“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这不是有你在。”

        博启笑着：“乖些。”

        院子里的两人沉默相对，博古辛撇见他手上的疤，眼神变了下又飞快别过头。

        “还真是巧，我以为桓铠将军连望月楼都出不了了。”

        桓铠：“……”

        “听说郡主这两日找我？”

        “不然呢？”博古辛叉着腰说：“不找你谁给我签退婚书。”

        桓铠皱眉：“你说签就签？”

        博古辛挑眉，压了两天的火突然就冒了出来，她上前踹了桓铠一脚，“真是受够你在这给我装模作样，什么叫听说我这两日找你，你不是躲我躲得很欢？”

        “你能不能换只脚踢！”桓铠向后退两步，又被踢了一脚。

        “我不，就乐意踢这只。”

        “……”

        博古辛插腰，“你还说把我平安符扔了！既然如此，我明日就要见着我这些年送给你的平安符，出现在我府邸门口，将军最好今晚就开始收拾，免得找不到。”

        “博古辛。”

        桓铠连着被踹好几脚，语调上升喊了一句，“送出来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这话谁说的？”

        桓铠吱呜了一声，“我……”

        “……”博古辛瞧他一眼：“我还说要与你退婚，说出的话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桓铠迅速开口，“这个可以收。”

        “……”

        “就你有理，”博古辛瞪他：“手怎么回事？”

        桓铠犹豫，看对面的人有些不耐烦了，才轻声开口：“那日伤的。”

        “伸出来我瞧个乐呵。”

        桓铠无奈抬手，掌心朝上对着博古辛，只见她瞧上半天，一会皱下眉头，一会“啧”一声，然后撇了下嘴，略带嫌弃的说：“真丑。”

        桓铠：“……”

        “他们说什么呢？”

        “嗯……”博启凑到解颜耳边说：“博古辛说桓铠丑。”

        “桓铠丑？”解颜不相信，探出头往下瞧，发现俩人都不见了。

        “咦！人呢？”

        博启听着身后的动静，拍拍解颜的肩膀：“被发现了。”

        “啊？”解颜侧过身，瞧见下方桓铠与博古辛一前一后的站着。

        博古辛抬头望着屋檐上的两人，带着些调侃的语气：“没想到启南王竟然喜欢偷听墙角。”

        桓铠站在边上附和：“而且还带着王妃一起偷听，这模样要是让他人见着，估计得惊掉下巴。”

        博启面色平静，他把解颜搂进怀里，跳下屋檐，稳稳落地。

        “你俩这婚还退不退？”

        博古辛：“这还得看桓将军的意思。”

        桓铠咳了一声：“演戏罢了，无需当真。”

        博古辛“哼”了一声：“幸亏我当时反应快，不然我就直接拿刀冲上去把你砍了。”

        桓铠：“……”

        “行了，”博启拉解颜坐上旁边的石椅，朝着院门口守着的人喊了句：“上茶。”

        几人顺着桌子围了个圈，博古辛紧靠着解颜，时不时凑过去说话，等着茶上来博启才开口问道：“那天什么情况，你俩说说。”

        桓铠摸着茶杯，正准备开口就被博古辛瞪了，他有些心虚，把手放了下去。

        “那天我收到根簪子，是桓府管家送过来的，”博古辛说：“管家刚走没多久，又来了一个穿着布衣的送信小二，信中写着要我前往望月楼，桓将军有事相商。”

        “上头是桓铠的字迹？”博启捏着解颜的手问道。

        “不是，”博古辛摇头：“第一眼看确实很像，但仔细一瞧，笔锋处还是有些许不同，再加上桓铠突然给我写信，本就是值得怀疑。”

        她瞧着桓铠继续说：“我拿木簪前往望月楼，刚踏进门槛就有人叫住，说桓将军已经在厅中等着了。”

        解颜笑了，“这么看来，博航一步步安排的挺好。”

        “这倒确实，”博古辛回想着说：“毕竟我推开门只瞧着博航身影倒了下去，然后就是桓铠与梦楠抱在一处，整个大厅里一片混乱，全是酒气，难闻的很。”

        “他这么做，是想让你两人将婚约解除，”解颜道：“但这么做对他没什么好处，难不成……桓铠，你最近得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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