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赌注

“启南王！”

        洛羽向着面前行礼。

        博启看着洛羽，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开口是低沉的嗓音：“洛小将军路途辛苦。”

        敷衍的一句话，不带情绪，博启将视线移到马车边上，夕阳光辉洒在解颜身上，橙黄色的衣裙边似是镶着一层光。

        解颜带着疑惑的眼神，直面望进那双不含温度的瞳孔，她微皱起眉，随后看着那人越走越近，直到停到自己面前。

        略带冰冷的手扶上了额头，她恍惚之间，听到头顶传来声音：“塞外风沙大，请两位公主先进城。”

        额头触感一碰即逝，解颜垂眼，看见那纤长的手指骨间夹着一片枯叶，心里又有了另一个疑惑。

        “如此纤细的手，如何握重剑？”

        博启垂眼看身高只到自己胸膛的解颜，女子有些疑惑的眼神，眉眼间都带着倦意，他适时的转移视线，看着马车后方的解咏道：“三公主路途辛苦。”

        解咏盯着自家皇妹的背影，最后还是秉承着良好的皇家风范，朝着前方的博启轻轻的弯了一下身，随后叫了一声，“颜儿。”

        解颜猛然间清醒过来，看眼前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博启，后退一步就打算弯下身，刚做出姿势，就被人中途打断了。

        她看见博启嘴角轻笑，塞外的寒风吹乱他鬓角的碎发，露出了耳垂下方的一颗痣。

        她看得出神，太阳渐渐下山，寒风冷得刺骨，博启一字一句说出口的话，随着这刺骨的寒风印入了解颜的骨头里。

        “我记得燕国百姓中流传的一句话，燕国最尊贵的小公主，无需向任何人低头。”

        黄昏的最后一道光线，余晖之中还夹杂着一抹红色，解颜眉眼弯起展开笑颜，落日与晚风相得益彰，就在一刹之间，博启突然感觉眼前的人仿佛与远处的夕阳融为一体。

        他恍惚了下，回过头：“桓铠，带洛小将军和公主下去休息。”

        桓铠答应着：“明白。”

        解颜的身影从博启面前经过，他垂眼掩盖，心中言语：“她温暖的有些难得，抓不住。”

        解颜与解咏手牵着手坐在大厅，洛羽领着侍卫收拾东西。

        博启派桓铠领着人，安排了暂时居住的地，解颜自认为这个地方还不错，虽说不如她的府邸一半大，但是光看外头院子和里头的摆饰，就知道这宅子是乐城中最好的了。

        刚才一群人浩浩荡荡从城中经过，引起了许多百姓的注目，解颜听到许多议论声。

        乐城管得十分好，虽说人群中有些哄杂，也有偶尔好奇的观望，但并没有一个人上前打量，没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

        这一点比许多边城驻地要好上许多，解颜还记得少时跟随皇兄在边城驻地，刚入城就被围在人群中间，最后还是大将军派人救出来的。

        解咏陪着解颜用完晚膳，本来想要回房休息，然后洛羽进门了。

        在解颜略带八卦的眼神之中，解咏跟在洛羽屁股后头出门了。

        解颜不愿去凑这个热闹，虽说从小喜欢跟在这两人屁股后头玩闹，但这么些年过去了，也懂得不去打扰。

        塞外的月，比燕国国都里要亮的许多，夜晚的寒冷让解颜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披肩，她看着满天的星光点点，按照原来的计划，人马要在这里停留三天左右的时间，随后启南王会派人护送前往博国国都。

        看着清冷的月色，解颜又想起了那双冷傲的双眸。

        如同这个月色一般，清冷的有些刺骨，但却意外的美。

        院子外，一身轻甲的身影躲在树上，眼睛从树枝的缝隙里往外瞧，借着树的高度，盯看着里头站在院子里的小姑娘。

        碰巧桓铠从小道上经过，飘落下几片树叶，他抬头看，一脸懵逼，仔细瞧了瞧，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博启？？？”

        树上的身影动了动，向下头撇了一眼：“闭嘴。”

        “……”

        桓铠沉默，一脸的不可置信。

        博启不耐烦道。

        “走开。”

        “……”

        ——

        清晨，解颜打开房门，洛羽正在院子里练剑，她伸手打了个哈欠：“洛羽，怎么起的如此早，我皇姐呢？”

        洛羽收剑：“咏儿还未起，小公主要不要先用膳。”

        解颜摆了摆手：“不了，刚起床没胃口。”

        洛羽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犹豫了半晌之后道：“公主，昨晚我与咏儿商量了一下，启南王虽然性格冷淡，但是光看这府中安排的人手，就知道是下了心思的。所以除了我手下的两名亲兵，其余人马我便带着撤走了。”

        解颜倒是觉得无所谓，无论怎么样，博国总不会让她与皇姐受到什么伤害，特别是在这个两国合作的期间。

        “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解颜明白现在战争发展十分迅速，连皇兄都在军营中冲战的时刻，洛羽作为洛大将军唯一的子嗣，怎会允许自己在博国躲避纷争。

        若不是这次要护送解咏，洛羽交予他人不放心，所以顶着许大压力，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把两人平安的送到了目的地，此时此刻他归心似箭。

        “明日。”

        他沉声开口，心里再舍不得解咏，也明白是该上路了。

        第二日午后，太阳高照。

        解咏在城门口送别洛羽，解颜站在城楼上，看着城楼下相拥的两个人。

        “公主不去送送？”

        解颜侧头，看桓铠拿着把扇子从后方走来，昨夜许是灯光的问题，也或许是匆匆一面，她没瞧得面前这一位男子的真颜。

        此刻看穿着红衣的妖艳男子，解颜感觉脑海中一头白线。

        桓铠看着面前发愣的解颜，勾着嘴角笑了两声，手中的白扇在手指间转了个圈：“小公主若不是被我的美貌给惊呆了。”

        “确实是惊呆了，”解颜说：“但不是因为你的美貌，是因为你身上比花还艳的衣袍。”

        桓铠嘴角抽勒了下，远远见着从台阶上走上来的身姿，大喊道：“三公主。”

        解咏顺着台阶一步而上，她笑着：“多谢将军昨晚相助。”

        桓铠挥了挥扇子：“无碍，都是小事。”

        解颜眨眨眼：“什么昨晚？”

        解咏说：“没什么，昨晚睡前听到院子外头有些动静，像是进了贼，我有些怕，多亏了桓铠将军带人巡逻了一番，抓住了，说是一只野猫。”

        “野猫？”

        解颜疑惑，皇姐的屋子就在自己隔壁，怎么自己就没有见着猫，也没听见动静，难不成是睡的太熟了？

        桓铠轻咳了一声，选择沉默。

        三人站在城楼上，看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渐渐远去，洛羽一路都在回头，直到看不见城楼上那个身影。

        解颜紧紧握着解咏的手，安慰道：“很快就会再见。”

        解咏笑着点头：“希望这场战争早点结束，母后也能够带上点笑容，皇兄能够陪我们好好的赛个马，燕国的百姓也能尽快得到安宁。”

        桓铠在后头感受两人暗伤的情绪，眼珠子一转，有个计谋涌上心头。

        “听闻小公主喜欢跑马，不如去我们的马场来上两圈。”

        解颜回过头，眼神中夹杂光芒，配合着今天有些俏皮的发饰，格外灵动。

        “这有马场？”

        桓铠笑道：“这偌大的乐城，这么多的将士，总要有一个训练的场地。公主要是不嫌弃，此刻赶过去，还正好可以看场赛。”

        解颜瞬间来了兴趣，用眼神询问解咏的意思。

        解咏看出她眼神中的期待，笑着点点头。

        桓铠嘴里的马场比解颜想象的要大的许多，场上有几匹马在飞奔，跑在第一的是匹白马，马背上的那位少年一身黑衣，干净利落。

        博启拉着缰绳一路跑到终点，在将士们的欢呼声中，看到了一个鹅黄色的身影，他微微皱起眉下马走过去，先是看了桓铠一眼：“红衣亮眼，不如把你挂上城楼，让将士们都看看有多亮？”

        桓铠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刚看得博启走过来时的脸色就知道，一定要被怼上几句，但想着有两位公主在旁边，再怎么样也要顾及一点他的脸面，没想到这家伙开口绝不留情。

        “身为一位将军，天天穿着红衣拿扇子，你这模样，可以去艳阳楼当头牌了。”博启一脸嫌弃。

        桓铠“哼”了一声远远离去。

        博启把视线转移到旁边的身影上，相比昨天的那一身白衣，解颜今天穿的格外灵动，发饰上的两个小丸子显的可爱。

        “想跑马”博启问。

        解颜点点头。

        博启在半月前收到博帝送到信件，就有心去了解过燕国这几位公主的日常，以及性格。

        那时候最吸引他眼球的，就是眼前这一位小公主。

        传闻燕国的小公主解颜，自出生起就备受宠爱，从小比较活泼好动，自六岁时就跟着洛大将军学武，还时常出入兵营之中，箭术也十分的了得。

        “启英！”

        博启朝着身后那匹白马叫了一声，马儿小步的跑到了他的面前，他侧身拍了拍马背：“启英跟着我三年有余，性格比较暴躁，也不喜爱他人的触碰，但却是这城中最强壮的，公主要不要试试。”

        “王爷这是要把自己的马给这位公主骑”

        “启英不爱他人靠近触碰，平时连喂马都是爷亲力亲为的，如此娇美的小公主，可别让他给踢一脚。”

        后方议论的声音很小，解颜大概听见了一小段。

        她看着离自己不到一米的白马，缓缓抬手试着去抚摸，启英十分罕见的没有躲开，解颜把右手放上了马背，笑了两声，随后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博启满意的点点头，倒是惊讶到了后方的一堆将士。

        解颜扯着缰绳，伸手拍了拍启英，弯下身子低声说：“要乖哦。”

        博启听着女孩细微又有点软弱的声音，嘴角轻勾起笑。

        解颜身资板正，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带了点温度，她单手扯着缰绳，褪去了刚刚活泼伶俐又有点顽皮的模样，此时多了一些男儿风范，气势也大气了许多。

        博启将这转变看的一清二楚，眼前的小公主脸上充满着肆意飞扬的气息，嘴角明媚的笑容，此刻倒是多了份邪气。

        解颜侧过头，摆动起身后的长发，她眯着眼睛弯下身子，直视那一双冰冷的双眸，嘴角带着笑意：“听闻启南王骑术了得，不知能否陪本公主赛上一场。”

        身后的将士们收敛气息，这是有史以来第一位，要和启南王比骑术的女人。

        后方绕过来的身影停下脚步，桓铠也没想到刚换了衣服出来，就看到如此一场大戏。

        “三公主不跑一圈？”桓铠看着站在远远一旁的解咏，忍不住走过去搭话。

        解咏静静的站在一边，眼神紧盯着解颜，开口道：“有热闹看，肯定要站在旁观的角度，看的才比较精彩。”

        “哈哈，说的很对。”

        桓铠大笑了两声，指另一边的看台：“不如坐在那，视线好，还能喝点茶，三公主觉得如何。”

        “不错。”

        博启此时听不见周围的动静，也没精力去关注身后的声音，他眼前只能瞧着解颜期待的眼神，心中突然兴起了坏心思。

        他轻笑了一声，有些低沉的嗓音让解颜微微一愣。

        “当然，”博启答道，突然间又话语一转：“既然要比，不知公主以何物作为赌注”

        解颜扬起了头，坐在马背上的她居高临下，望着博启问道：“启南王想要什么”

        她的语气坚定，博启忍不住笑：“公主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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