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忧与愁

谁也不知道那天下午蒋姜南和晚沉到底怎么聊的。余天雨一行人只知道蒋姜南回来的时候显得特别疲惫，整个人暮沉沉垂头丧气的，就在所有人以为事情搞砸了的时候，蒋姜南说：“一切按原定计划进行。段锦然准备好，她们要先见一下你。”

        他们的原定计划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是和宋方势力商议在国主身边安插棋子为由，借大宋的地网组织，让段锦然进入国主后宫刺探情报。实际上，姚翎和余天雨会扮成段锦然的侍女一同会见国主，然后伺机而动。

        当他们听完蒋姜南带回来的好消息，闪过他们眉宇的欣喜顷刻被更沉重的担忧所吞没。因为没有人知道，到底开始这样一个计划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更没有人去关注萦绕在蒋姜南身上的落寞。

        陈绘不希望姚翎的分开，他提出要代替姚翎的位置，却被否决了。在这段关系里，他从来都没有过话语权，以前他并不在乎，但是现在，他很是懊恼。

        姚翎和余天雨担忧的便是计划中的伺机而动。这四个字看似简单，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却是这个计划中最难以掌控的部分。入了宫，谁也不知道事情会怎样发展，谁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有一个偷天换日的机会。

        到时候还会有勇气去实施替身计划吗？他们默默在心里问自己，没有人有明确的回答。

        余天雨的恐惧更为深远，他从小就被当成国主的替身培养，在老掌柜去世之前每年都会有人寄信来传授他君主的礼仪。

        余天雨回到房里，把自己的眼罩割开，一个薄薄的油布包掉了出来，这是当年他在老掌柜的屋子里翻出的属于他的人皮面具，他背着十五偷偷把他缝在了自己的眼罩里。他突然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放弃过十岁那年的梦想——如果给他机会，他一定会使大唐国祚更浓。

        他把外面的一层油布缓缓揭开，里面的人皮面具毫发无损，他深吸一口气，心想，你看，老天也不允许我放弃。思及此，余天雨凭空生出些许信心来。

        他又想到自己就算替身成功，外貌相似，可言行举止到底还是有差别的。到时候一面要瞒着地网组织，一面要瞒的是整个江南国，就算他佯装生病，不见外人，那还有那么多的内侍，又要如何让他们都乖乖的闭上嘴巴呢？于是，他刚刚燃起的信心又转换为了忧愁。

        而此刻最愁的莫过于段锦然了。

        她很感谢她的主人蒋姜南治好了她的顽疾，让她从一个怪物变回了正常人。虽然称呼蒋姜南为主人，可是蒋姜南从来没有吩咐过她一件事情，反而处处维护她。

        以前十五还在的时候，十五在路上开玩笑似的偷偷叫她丑八怪，她就算听见了也从不反驳，十五见她好欺负，后来就光明正大地叫，蒋姜南听见了，让十五在所有人面前检讨自己的行为，大家一致认同蒋姜南的做法。那天晚上十五和段锦然都留下了自己的泪水，不同于十五他悔恨的泪水，段锦然的泪水更像是一种宣泄。

        蒋姜南的刀划开她的皮肉都未流过一滴泪的段锦然，却在那场对十五的检讨会上泪流满面。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自卑，出于这种自卑心理，她做事情，看待问题，都是首先从他人的眼光来定位，从他人的角度来做事，想博得他人的认同。只要能被认同，被接受，就算是被叫“丑八怪”也无所谓。

        而这一次困扰的她的依然是自卑，她不想让大家失望，她在这个临时成立的团体中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她是值得被尊重的。她迫切地想通过地网对她的面试，可一个支离破碎的自己要怎么去扮演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前任国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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