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近乡情怯

虽然青州离京城不算远，可喜顺却走的异常缓慢。不知道父母怎么样了，是否健在。碰到父老乡亲应该如何说辞。

        这二十年来，守护公主仿佛已经成为了喜顺的精神支柱，如今他离开京城返回故乡，他的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难受的要命。

        就这样喜顺带着复杂的心情踏上了返乡的路。一路走走停停，本是一日的路程，愣是让他行了两日。

        终于，喜顺回到了张家村。望着眼前的景象，喜顺颇多感慨。自己离家的时候十六岁，正是青春年少。如今不到四十，身体已经油尽灯枯。谁能想到当年那个怀揣梦想的少年如今回来只不过是为了魂归故里，不愿客死他乡。

        喜顺缓缓的走向村子，步履异常的沉重，仿佛有千斤重。好在此时正是晌午，路上没有几个人。其实就算有人也未必能识得喜顺。如今的喜顺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况且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世事无常，除了父母兄弟，谁能在乎你？

        喜顺走到自家门前，几乎还是以前的样子，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只是门斑驳了些。

        轻叩门上的铁环，不知为何，喜顺内心异常的忐忑。既有兴奋又有紧张。仿佛一扇门，阻隔的却是两个世界。

        不多久，门里传来了一声：来了。便听见脚步声朝门边走来。门开时，站在门两边的人都愣住了。

        门内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眉目与喜顺依稀有些相像。身形也差不多，许是常年田间劳作的结果，身体要比喜顺强壮一些。此人正是喜顺的二弟长顺。

        当年兄弟二人，一个十六，一个十四，迫于生计，喜顺入了宫做了公公，留长顺在家照顾父母。

        长顺见到门外的人，直觉告诉他，此人就是二十年前离开家乡的哥哥喜顺，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哥哥也只是比自己大了两岁而已，为何哥哥却这般模样？

        兄弟二人紧紧拥抱，泪洒当场。进得屋中，却不见父母，喜顺问及，长顺复又落泪。

        “当年你离开家乡，刚开始还有些音讯，偶尔也能收到你能从京城托人带回的钱粮。可有一天村里从京城回来的人说，京城发生了政变，你也生死不明。母亲思念你的紧，怕你遭遇不测，日思夜思，终于一病不起，第二年的开春便过世了。父亲本就身体不好，见母亲过世，没多久便也随母亲而去。如今家中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喜顺听说父母早已过世，一下瘫软在地。虽然二十年时过境迁，父母有可能不在人间，尤其是父亲，但还是觉得有希望见到。可想不到的是他们早早就去世了。

        喜顺爬起身抱住长顺，并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流泪。原来一个人痛到极致并不会声嘶力竭，只会默默的流泪，一直流，头脑中一片空白。

        “你为何不娶妻生子？”

        “他们在镇上。你有一个弟妹，还有几个侄儿。他们在镇上生活。我每天都会过来瞧瞧，总想着有朝一日哥哥能回来，我怕你见不到家人会难过。”

        “领我到父母的坟上看看吧。”

        到了坟上，喜顺长跪不起，忠孝难两全，孩儿既然受人所托，便也只能终于人事。好在过不了多久，我就会下去陪你们，到时候当面向你们赔罪。

        回到家中，长顺非常高兴，大哥竟然还活着。于是做了几个菜为大哥接风，兄弟二人好好喝喝酒叙叙旧。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这么多年我可想死你了。今晚我们好好喝一杯。”

        望着长顺的脸，喜顺心中有些难过。大哥是将死之人，已经时日无多了。但也不忍扫兴，于是强打精神与长顺喝了几杯，两人说话直到天明才各自睡去。

        一连几天，兄弟二人饮酒叙事，长顺好不快活，喜顺虽也欢喜，可身体慢慢不行了，有时说着话喜顺竟然睡着了，精神也日渐萎靡。长顺发觉不对，便问大哥缘由。喜顺也觉得自己大限将至，得跟长顺交代后事了。于是便把自己患病不久于人世的情况告诉了长顺。长顺大恸，没想到二十几年没见的大哥，回来没多久便要撒手离去。

        喜顺将自己的财物交与弟弟，思虑再三，还是把公主的事情说与了弟弟听。自己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公主的身世的人了。纪如松或许知道，但他只是猜测。

        “如果将来有人过来询问，你就将我说的转述给他。这或许对他比较重要。如果无人相问，你便保守住这个秘密，永远不对外人讲。”

        没多久，喜顺便故去了，按照他的遗愿，长顺将他埋在了父母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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