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一时间尹清婉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从不知道这其中竟有这番隐情。

        看着尹清婉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傻傻的样子，宗明澈忍不住笑了。他随口揭过此事，环顾四周，好奇地问道：“大黄去哪儿了，我怎么没看见它。”

        “我将它抱过来。”

        尹清婉回过神来，起身走向后院。

        太后靠在祥宁宫的软榻上，捂着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

        有婢女见到她这副难受的模样，连忙惊讶地上前，扶着太后的胳膊，关切道：“太后，您怎么了，奴婢这就去叫太医过来……”

        “滚！”

        太后突然发怒，随手拿起一旁的瓷杯砸了过去。

        “都给我滚！”

        宫中的婢女太监们都惊了一跳，纷纷连忙跪下求饶。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进来见到这副情景，连忙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祥宁宫中顿时清净了不少。

        大宫女走到太后身边，低头柔声道：“太后，林丞相来了。”

        “他还来做什么？！”太后冷笑，刚想吩咐让他滚远点，但转念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让他进来！”

        “是。”大宫女低头退下。

        随后一道沉重的脚步声踏进宫中。

        太后没有转头，怔怔地盯着软榻上的祥云花纹，眼中暗晦阴晴不定，“从前你说过，那孩子无依无靠只能依仗我们林家，必定是个好掌控的，我才将人抱过来养大。结果呢，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竟敢连同宗玄冶给我们林家好看！我看，你也有想不到的时候。”

        林丞相冷冷一笑，“只不过小孩子玩闹罢了，当不得真。”

        “现在你林大丞相不过是一介平民了，说起话来口气不小。”

        听见他永远这副淡定冷静的语气，太后气不打一处来，她转身从榻上走下来，恨恨地瞪着林丞相，怒道：“我问你，清轩那孩子怎么办。”

        林丞相平静地，“保不住了，那便弃了吧。”

        “弃了……”

        听见这两个字，太后如遭重击般后退了两步。

        她似乎一抬眼，便能看见林清轩幼时扒在她的腿上，一声声稚气地喊着她姑姑的场景，叫的她心底发软。

        她一生无子，便将林清轩当成亲生孩子一般宠爱。

        所以才为了他，敢做出那般伤天害理之事，以至于被捏住了把柄。

        眼看那个稚气的小童如今长成大人，即将要在菜市口，被砍头示众。太后悲呛道：“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就将他那般弃了吗。日后……日后你还能再弃了谁……”

        见她这般伤感，林丞相不由得默了默。

        其实知道宗玄冶已经掺和进来后，他便没有打算保住林清轩

        林清轩是他仕途上的一道污点，他为官名声向来清正。宗玄冶同他敌对，已经在搜罗林家贪赃枉法的证据，若被抓住，决会被撕下一块肉来。

        他有很多孩子，林清轩并不是最出众的那个，没必要为了他，搭上他的仕途。

        但他没想到，太后会掺和进来。

        甚至为了林清轩，不惜让人杀人灭口。

        结果却无异于火上浇油，直接促使宗玄冶使人带兵围了林府，定要将林清轩捉拿归案。

        林丞相此番前来，本是想指责太后过于冲动，将林府圈养的暗卫置于危险的境地。但见她如此伤心，他的话尽数都咽进了喉中。

        林丞相犹豫片刻，上前拍了拍太后的肩膀。

        他神情放柔和了几分，轻声唤了太后的闺名：“芷宁，会好起来的。”

        太后掩面痛哭。

        此事了了之后，尹清婉自掏腰包给了春桃爹娘一大笔钱，足以让他们安享晚年。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没了春桃，管家想要拨人到院中伺候尹清婉，但无论是机灵伶俐的，还是胆小柔顺的，大约被□□过了，初来都有些怕她。平日一步三问好，恭恭敬敬仿佛要把她捧起来供着一般。

        尹清婉虽然知道这些婢女们言语很得体，但她却有点不甚习惯。

        最后挑来挑去，尹清婉还是更喜欢采青一些。

        她虽只有十六七岁的年龄，眉目只是清秀寡淡，但做事稳重端方，同春桃的单纯稚嫩相比较，言行举止更为妥帖细腻。

        尹清婉便时常带她出去走动。

        一般无事的时候采青不怎么说话，但需要的时候她已经将事情办理妥当，很让人舒服。

        大约有了前几桩生意打底，尹清婉的宠物救助中心人来人往逐渐多了起来。

        至少，她开店的进账总算不是负了。

        一个打扮富贵的夫人领着小女儿走了过来，小女孩怀中还抱着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小女孩蹦蹦跳跳跑到尹清婉面前，睁大圆滚滚的可爱的眼睛，声音稚嫩道：“姐姐，你能帮我看看这只兔子吗？”

        “当然了。”

        尹清婉弯了弯眼睛，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

        这只兔子的前腿似乎被什么咬伤了，尹清婉给它上了点伤药，然后简单地包扎好。

        打扮富贵的夫人一直在旁等着女儿。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随意地打量着尹清婉。

        只是看着尹清婉的眉眼，夫人莫名觉得，越看越有些眼熟。

        夫人看了半晌，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位夫人，恕我冒昧，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尹清婉一愣。

        她看那个夫人很陌生，于是便摇了摇头。

        “夫人想必记错了，我并未见过你。”

        打扮富贵的夫人虽然有些疑惑，但既然尹清婉已经这般说了，她也不好再多问。讪讪地哦了声，见兔子已经被包扎好了，便付好钱，带着小孩子一同走了。

        处理好兔子的伤口，却弄脏了手。

        尹清婉皱眉，刚想清理一下，采青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及时递上打湿的布巾。

        尹清婉松了口气。

        她擦完手，对采青道：“谢谢。”

        采青摇了摇头，微微抿唇一笑：“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忙碌了一上午，尹清婉累的不行，采青上来替她锤了锤肩膀。她收拾收拾，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一个穿着圆领灰色袍衫的太监便匆匆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太监。

        见到尹清婉，太监眼睛一亮，开口声音尖细：“拜见王妃。咱家奉太后之命，前来请王妃进宫。”

        太后？尹清婉心里升起几分犹疑。

        太后召见她做什么。

        但既然是太后懿旨，容不得她多想。尹清婉垂了垂眼，跟在那太监后面进了宫。

        尹清婉被接引进了祥宁宫。

        太后靠在软榻上温柔地抚摸着怀中的小狗。她虽已年过四十，但因为养尊处优，保养得宜，眼角虽有些细纹，头发却仍乌黑光泽，眉目仍旧能够窥见年轻时候的貌美倾城。

        尹清婉低头恭敬福身道：“臣妾拜见太后娘娘。”

        “不必多礼，起来吧。”太后随意地挥了挥手。

        她目光阴沉地在尹清婉清丽的脸上转了一圈，等她抬头的时候，才收敛下来。

        尹清婉并没有察觉。

        太后重新将眼光放在怀中的小狗身上，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淡淡地开口道：“听闻王妃在京中开了家医治宠物的店铺，医术颇为精湛，哀家也很感兴趣。这不巧了，哀家的贵宾犬近日也有些不舒服，所以哀家想请王妃过来看看。”

        尹清婉谨慎地说道：“太后谬赞了，臣妾定当竭尽所能。”

        太后将小狗递给宫女，宫女们授意，抱着贵宾犬轻柔地放到尹清婉怀中。

        这种贵宾犬毛色雪白，只眼睛耳朵周围一圈暗灰色。

        它的体型不大，生得很可爱，但总半眯着眼睛，显得很困倦。尹清婉摸了摸贵宾犬的骨头，发觉它作为一只狗来说，已经称得上垂垂老矣了。

        换到一个陌生的怀抱，周遭的气息完全变了。

        贵宾犬本来在打瞌睡，它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这个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贵宾犬的声音因为苍老显得很稳重慢吞吞的，“原来是个小姑娘。”

        以尹清婉这个年龄，少有能被称为小姑娘的时候。

        尹清婉忍不住莞尔一笑。

        她温柔地摸了摸贵宾犬的头，然后按压它的身体，测了测它的心跳。简单地检查完后，尹清婉放轻声音问道：“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哪里会不舒服，”贵宾犬摇了摇头，“我就是老了而已。”

        它已经活了快十年了，够久了。

        尹清婉看了看它的牙齿和毛发，发觉这只是正常的衰老和代谢后，忍不住忧伤地叹了口气。

        太后冷眼看着她的动作，拨弄着手中鎏金的甲套，突然问道：“王妃是何时嫁给晋王的，这日子过的太久，哀家也记不太清了。”

        “回太后，不过才几个月的光景。”

        “几个月也不短了，王妃既已嫁给晋王许久，这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尹清婉一堵。

        她不知道太后唤她来的用意，难道只是为了催她快生孩子？

        堂堂一个太后，总不至于有这般闲情逸致吧。

        太后手抵着头，看着她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淡淡道：“先帝子嗣单薄，英年早逝令人惋惜，晋王却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王妃要多为晋王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才好。”

        尹清婉僵着脸，抱着贵宾犬福了福身：“臣妾谨遵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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