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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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章从未见过她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当即愣在了原地。
随后她意识到了什么，闪烁眼神，偏了偏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难道不清楚吗？你为什么要给王爷下药？”
“胡说八道！”
“还狡辩，我已经猜到了。”
尹清婉越想越生气，冷冷地直直地看着眼神躲闪坐在床上的女子：“你为何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今日阴差阳错，险些出事，若不是有我在，你就会被那个畜生糟蹋了！”
被这样尖锐的语气怒斥，宋知章本来心中就颇为懊悔，现下更是酸涩难言。
她怔怔地盯着床铺上的花样。
片刻后流出了清泪，一滴滴砸在了被褥上。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重重地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抬头恶狠狠地瞪着尹清婉：“是，是我做的怎么样！”
“”你若想告诉所有人，你就去说吧！反正我现在已经这样了，丢尽所有脸面也无所谓了！”
“你能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做？！我那么喜欢王爷，我喜欢他十多年了，可他从未看过我一眼！偏偏你耍心机耍手段爬床就能嫁给他，你知道我有多不甘心多难受吗？！”
“……所以我才那么做的……所以我才……”
说着说着，她便说不下去了，她做了京中贵女的典范十几年，做了知书达礼的才女十几年，从未在人前有过任何出格的举动。
可在现在，她实在承受不住，放弃了所有骄傲和骨气，趴在床上号啕大哭起来。
好像要把这十几年爱而不得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尹清婉：“……”
她沉默地看着一抽一泣起伏的宋知章，顿了片刻，缓缓地输出一口气，“你凭什么和我比？”
宋知章泪眼朦胧地抬头，茫然地看着她。
她本以为尹清婉或许会安慰她，或许会可怜她，却实在想不出，她竟是这个反应。
“我只是一个庶女，虽然我爹是礼部尚书，但嫡母面慈心狠，我在府中过得并不快活。”尹清婉接着道，“就算我下作我爬床，那有怎么样，爹娘冷漠，没有朋友，旁人辱我骂我与我不痛不痒，我能做出这种举动来，又没什么损失。”
她盯着宋知章，惋惜地叹了口气。
宋知章虽出落的美丽楚楚，但二八年华，青春妙龄，要是放在现代，才不过是个懵懂的高中生。
而她已经进了社会工作了很多年。
现在看着宋知章，像看误入迷途的孩子，眼神中不自觉带上丝丝缕缕的温柔，声音轻了下来宛如春风吹拂。
“宋大人宋夫人宠你爱你，将你当作珍宝，你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京中贵女大多羡慕你至极。你若做出这样的事来，就算能成功嫁给王爷，也只能做妾室。”
“你让宋大人宋夫人如何自处，他们眼睁睁看着宝贝女儿被人糟践，难道不会心痛如刀绞吗？”
“你放弃了大好的前程和爹娘，只为赌一个男人的真心，只为赌从前的几许妄梦。往后，你真的不会后悔吗？你当真有这么喜欢他？”
“你要学会为自己的将来着想。”
宋知章愣愣地抬头看着尹清婉。
尹清婉温婉的脸庞上似乎浮了层淡淡的光辉，看起来不过和她一般大的年龄，但眉宇间的温柔和慈悲，竟然她有种只在宋夫人身上见过的温暖的感觉。
她不觉升起亲近的想法。
任由眼泪决堤，崩溃大哭，“……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尹清婉上前，温柔地搂住她拍了拍。
宋知章的手搂住她的腰，埋在她的胸前，哭的更凶了。
初春的小雨淅淅沥沥落在青石板砖上。
小满拿着做工挣来的钱步伐蹒跚地走在路上。
穿过大街小巷，最后走进暗巷中低矮破败的小房屋中。屋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张简陋的床，和一只崴脚的桌子，床上躺着一个接连咳嗽的妇人。
他连忙上前扶着妇人起身。
妇人温柔道：“今天怎么样了。”
小满稚嫩的脸上满是高兴，轻声道：“娘，今天我赚到了二十文。老爷高兴我们做的活计，还赏了我们大白馒头吃。”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片破布。
里面包裹着白馒头，放久了，已经有些冷硬了。
他递到妇人面前，欢喜道：“娘，快吃。”
“我才喝过白粥，还不饿，你先吃吧。”妇人摸了摸他的头，笑道。缸里的米已经没有了，但小满不知道，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跑到一边欢欣地啃起白面馒头。
妇人看着他无忧无虑的小小背影，眼中有些哀愁。
小满正在吃着馒头，突然听到猫儿的叫声。
哪里来得猫？他疑惑地四处看了看。
终于发现，在不远处的断垣残壁上一只浑身雪白的娇小猫儿。它的皮毛柔软干净光滑，粉嫩的猫爪立在墙上，一双异色猫瞳独特又神秘，让人过目难忘。
小满见到弯了弯眼睛，十分高兴：“你又来了。”
他从白面馒头上掰出来一大块，小心地递到猫儿的面前哄道：“快吃吧。”
雪白猫儿高傲地看了他一眼。
猫瞳中闪着不屑。
但最后在那真诚的视线下，它别扭又傲娇地喵呜了一声，最终低头，赏面子地吃下了。
小满忍不住露出喜爱的神色：“好乖啊。”
波斯猫香香撇了撇嘴。
它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屋檐上走回尹清婉的宠物店，然后轻巧地越上柜台。春桃正在店中忙活，看见它连忙抱在怀中，点了点它粉嫩的小鼻子，嗔道：“小祖宗，又去哪儿了，身上弄得这么脏。”
这时有人进来。
春桃抬头一看，正是宋小姐宋知章。
见到她春桃有些紧张，怯怯地道：“宋姑娘，有事吗？”
宋知章脸色仍有些苍白，只是没了从前那份清高，她抿抿嘴，犹豫片刻道：“王妃在吗？”
“在、在。”
还没等春桃喊人，尹清婉便从内院走了出来，见到宋知章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
宋知章低头道：“我来是想向你道谢的。”
“进来说。”尹清婉连忙拉她到没人的角落，担忧地问道，“不必谢我。只是秦方远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趁没人的时候，她们合力将人搬到了园林假山的附近，谎称喝多了，走错了地方。
但终究不是解决的法子。
如何才能让秦方远绝口不提发生的事情，这才是尹清婉担忧之处。
宋知章嗫嚅道：“我、我告诉了我娘，她让我不必担心，她自有法子。同时也让我再来谢谢你。”
宋夫人当家许多年，自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高明手段。
闻言尹清婉不禁松了口气，也放心许多。
她笑道：“不必那么客气。”说着她从身后掏出一只杂色的小土狗，送到宋知章面前，温和道，“你能想通就好，这是我送给你的，你若有感谢我的心，便照顾好它。”
“送给我？”宋知章一愣，不敢置信。
尹清婉笑道：“因为你和它有缘。”
这时小土狗馒头突然舔了一口宋知章的手背，在她手上留下湿润的痕迹。
宋知章心一颤。
犹如雨后破土而出的新芽。
她忍不住怜爱地看着小土狗黑亮纯净的眼眸，轻声道：“我会照顾好它的。”
尹清婉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会心一笑。
送走宋知章后，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她伸手去接屋檐落下的水，沉思半晌，正打算关店会晋王府，外面响起一道清朗的少年音：“等等，等一下！”
尹清婉一愣。
她看到雨中正有一个向她奔跑过来的少年。
宗明澈用手挡着雨，但磅礴大雨无情，他微小的一点遮挡丝毫不起作用，很快便被雨淋成了个落汤鸡。
跑到尹清婉面前的时候，他竟然还是笑嘻嘻的。
宗明澈道：“婶娘，我们好久不见了。”
尹清婉看着狼狈不堪的小皇帝，不由得分外无语。
她不知道这人怎么就跟她过不去，成天在她面前晃悠，左一个婶娘右一个婶娘地叫着，叫的她都没脾气了，转而迷失在他甜言蜜语的攻击中。
她仗着心理年龄大，当真有些把自己当成小皇帝的长辈了。
忍不住叹了口气。
尹清婉柔和地问道：“冷不冷。”
宗明澈摇摇头，脸上甩出来一连串的水珠子，他忍不住笑了，边笑边可怜巴巴地说：“不冷。”
“不冷才怪。”
从春桃手上接过干燥宽大的毛巾，尹清婉把宗明澈拉过来，然后将毛巾向他头上盖了上去。宗明澈身体一僵，虽然他平时嬉皮笑脸爱挽人胳膊，但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对他无故亲近。
尹清婉没有察觉，只当他害羞了。
她把宗明澈的脑袋整个裹在干燥温暖的毛巾里，然后温柔地搓揉擦拭，关切地道：“小心别着凉了。”
宗明澈身体越发僵硬古怪。
听见尹清婉关心的话，他才忍不住动了动。
宽大的毛巾搭在头顶上，衬得他的脸又尖又小。
怔愣地看着她的时候，眉眼还带着稚嫩，像只刚出生的小狗崽，可怜可爱。
尹清婉心中不禁怜惜了一分。
被擦干雨水，宗明澈舒服了不少，头发也半干了。她令春桃带他下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给他煮了杯姜茶祛寒。
宗明澈捧着姜茶蹲在一旁，眨眼道：“谢谢你。”
尹清婉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我照顾你是应当的。”
宗明澈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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