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翻脸不认

浑身酸疼。

        林铛睁开眼，有五秒钟的晃神。

        玫瑰香薰的卧室、下沉式舒服的床垫……这里是她的房间。

        坐起后瞬间的不适感、满眼凌乱无序的床单……昨晚放纵的片断渐渐涌现。

        ……

        周六晚上，公司年会，五星级酒店百人宴会厅灯光巨强，林铛穿着香槟色吊带连衣裙大杀四方。她带领的企划部今年超额完成体量，受到了总公司颁发的特殊贡献奖。

        整场年会，林铛就是焦点。

        “林总监真厉害啊，疫情后市场形势不乐观，还能做到超额，佩服佩服。”其他部门的总监们过来敬酒，林铛凤眼上挑笑容晃眼，“哪里哪里，也要多谢兄弟部门的协作。”

        “林总监年纪轻轻，过几年可能也跟余总一样，飞升到总部做高管了。”听别人提起余昊辰，林铛差点失去表情管理，好在下一秒端起酒杯，将不快的回忆一并干掉。

        余昊辰是她的前任上司兼前任男友，两年前升调总部任职高管，两人分手。

        前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林铛不知不觉间喝进去两瓶红酒，一瓶敬今日的高兴，一瓶敬过往的痛苦。

        宴会结束，秘书找来代驾，担心美艳绝伦的林总监独自坐车不安全，还稳妥地叫上实习生宋洋一起压车，护送总监回家。

        两人并身坐在车后排，高开叉连衣裙材质丝滑，露出了林铛雪白修长的美腿。宋洋默默脱掉西装外套盖到她腿上。

        车子平缓行驶，酒精开始上头，林铛身体摇晃坐不直，宋洋怕她撞到，礼貌性地扶住她肩膀。下车后，她根本站不住，高跟鞋又细又高，几乎整个人倒在宋洋身上。宋洋只能半搂半抱地带她上楼。

        “总监，电梯按几楼啊？”

        “9……”意识还是有的，只是身体不听使唤。

        “总监，不好意思，伸手。”林铛家是指纹锁，宋洋握住她纤纤玉手，挂在上面按了按。

        门打开，室内感应的暖光灯下，眼前的少年人看上去清秀绝伦，身上有股好闻的清朗雪松味儿。林铛鬼使神差地将双手搭在宋洋脖子上，披着的西装外套滑落……

        赏色不分男女。宋洋182的身型，衬衫西装贴身紧致，加上他干干净净的气质，像极了民国时期温婉的富家公子。

        那一刻，酒精的加速下，林铛沉沦在欲望里。

        ……

        “疯了……”她捂着脸，活到三十岁从未如此放浪过。下床忍着不适洗了澡，穿戴整齐后来到客厅。

        半包围开放式的厨房居客厅一偶，宋洋正在做着简易的早餐。

        林铛急需确认一件事。她清了清嗓子，紧张问：“你有女朋友没？”如果对方不是单身，那自己就造孽了！

        宋洋回过头，见她起了，笑着说：“早上好！嗯？哦，我目前没有女朋友。”青春洋溢的脸上，透着单纯的帅气。

        林铛松了一口气，翻脸无情地说：“小宋啊，我们可不可以……当作无事发生？昨晚是我的错。”

        领导嘛，要勇于担当。

        当然，昨夜也是她主动亲上了宋洋的喉结，才引发的……

        宋洋脸上还留着笑，眼神却暗淡下来，想了想说：“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不可以。”林铛冷酷拒绝，像是推脱客户的话术，说：“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林铛喜欢成熟型男人，以前的男友是她崇拜的精英类型，她可不喜欢姐弟恋，想都不要想。

        “我们可以试着相处——”

        “不行。”

        在林铛穿上衣服就翻脸不认人的态度中，宋洋没有吃早餐便离开了林铛的家。

        穿鞋时，宋洋低声问了一句：“昨晚姐姐不是很愉悦吗？”

        林铛闭上眼，仿佛在逃避被打脸的羞耻感。

        赶走了宋洋，秩序控的林铛开启了房间大清扫，更换床单被罩枕套浴巾……忙乎一上午后，拨通了秘书杨雪的电话。

        “半小时内到我家来，包午饭，急事！”

        杨雪比她小几岁，为人单纯耿直，前几年被竞争对手下套，若不是林铛捞了她，早就被公司辞退了。从那以后，她便死心塌跟着林铛，两人私教不错。

        “我说总监大人啊，今天周日，有啥要紧的事不能留到明天？”杨雪一进门就开始打哈欠抱怨，她本来是计划睡够一整天的。

        “宋洋的实习期还有几天？”林铛开门见山。

        “啊？我查查。”杨雪虽然不知道上司要干嘛，但是秘书的职业习惯就是随时汇报。她打开手机钉钉，“还有……21天。”

        “能不能提前让他走？或者调去市场部？”林铛递给她一杯咖啡，认真说道。

        “为啥呀？孩子多优秀啊！”杨雪接过咖啡。

        宋洋是985高校的硕士生，假期来公司实习。自从有了他的到来，办公室都异常敞亮，女同事们上班个个神采奕奕，楼下口红售卖柜的销量翻倍。

        林铛强忍着后悔的情绪，面上表现得轻描淡写：“我把他睡了。”

        “噗——”杨雪喷了一桌子咖啡，慌忙找纸巾铺开，“总监对不起，我心理承受能力不好，没控制住。”边擦桌子边找补：“不是大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对不对？小宋怎么说？”

        “他问我愿不愿意交往，我说不愿意，我不想再谈恋爱。”林铛距离上一次分手已有两年，期间看过心理医生，上过内心治愈课，尝试旅游散心交朋友……已然患上了爱情应激障碍。

        “总监啊，咱这么想，人家颜值高，学历高，身材高，如此优秀的三高男士不容易找啊，要不，你先试着处处？”杨雪真心羡慕，宋洋这种级别的帅哥如果喜欢自己，她都愿意此生洗手做羹汤。

        “别扯远了，我叫你来的目的是，尽快让他离开公司。”林铛一口干了剩余的咖啡，加了句：“今天放你假，明天一早我要看到解决方案。”

        睡了人家，然后一脚踢开，是不是有点渣啊！杨雪的五官抽到一起，明天上班自己还要当帮凶？！

        ……

        请杨雪吃完午饭，林铛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也记不清楚昨晚折腾到几点，下午继续在家躺平。

        傍晚醒来，收到宋洋发来的微信：【我真的喜欢你。】

        要死啊！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内心更加坚定明天就把宋洋调走的决定，嗯，最好赶他回学校。

        总监睡了实习生，这八卦传出去，她还要不要老脸了！

        起来简单地化个妆，扎起丸子头，配上白色卫衣牛仔裤帆布鞋，胜在林铛骨相好，看上去仍是学生的模样。今晚要去老师家赴宴，她的硕士导师是一位佛系豁达的老头，毕业多年，还跟很多学生保持联系。

        学校家属楼的小操场上，一群荷尔蒙爆棚的男生大呼小叫地传球投篮。林铛靠边走，避免被误伤。

        年轻真好啊！每次回学校自己都恍惚，怎么一下子就30了？当年寒假被老师介绍去了公司实习，毕业便顺理成章留下了。

        可能因为……当年的上司是余昊辰吧。想到此，林铛有三秒钟的情绪低落，怎么又想起他了……早相忘于江湖了，还浪费脑细胞干嘛。

        她抬头挺胸，余光撇到楼前，有个高高的男孩子停好共享单车，大长腿一跃，轻松跨过半人来高的护栏。

        身手不错啊！林铛多看了两眼。男孩戴着口罩，背着斜挎包，标准的帅气少年。

        他回望过来，停下脚步。

        ？

        林铛有一百多度的近视，平时不喜欢戴眼镜。逐渐走近看清后，倒吸一口凉气———

        是宋洋！

        妈耶！要不要这么巧？要死了！她下意识撩了撩耳后，却发现扎了丸子头，只好尴尬地摸了摸耳朵。

        宋洋摘下口罩，先发制人：“为什么不回我微信？”陈述语气，没有不满。

        回你妹啊，怎么回啊。

        林铛摆出一个规范的职业假笑，眼睛却没有看宋洋，“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宋洋：“……给我一个不合适的理由。”

        林铛：“不给。”学校家属院，她怕遇见熟人，越过宋洋就往楼道里走。

        宋洋跟在后面：“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学校家属楼是二十年前的老房子，没有电梯，两人一前一后爬楼梯。为什么会碰到他？报应是不是来得过快了！林铛停住，回头说：“你跟着我干嘛？”

        “我去老师家啊，6楼。”宋洋眼神里闪烁着真诚。

        不是吧！林铛瞳孔放大，“你……你老师贵姓？”

        “姓詹。”

        林铛：“……”

        真是报应。

        昏暗的楼道内只闻彼此的喘息声，像极了昨晚没开灯的房间。

        林铛逐渐放缓脚步，控制呼吸，脑子却不受控地闪回着昨晚的画面：宋洋穿贴身衬衫很有斯文败类的即视感……她脸色瞬间发红，该死的酒精！

        詹老亲自开的门，微笑着打量他俩：“你们约好一起来啊？”

        “不是。”林铛赶紧否认，“楼下遇上的，我不知道他也是您的学生。”

        “哈哈哈哈，小宋啊，不是跟你说过要去拜访学姐嘛。”詹老推荐的实习公司，一般都有熟人。当年林铛也是如此拜访了学长余昊辰。

        宋洋一笑，边拖鞋边说：“学姐高冷啊，我怕自作多情。”

        林铛觉得他一语双关。

        詹老今晚只叫了五名学生来，除了正在上学的宋洋，其余几人是和林铛一届的同学。

        同学们频繁敬酒，说的祝福词一套一套，酒过三巡，有人说起了林铛：“谈客户都能喝酒，今晚为啥不喝？”也是，除了她，其余几人杯中都是五粮液。

        “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林铛解释说。

        “是昨晚喝多了吧？我看朋友圈，都是刷你们公司年会，可以啊，林大美女。不过，我劝你啊，女人呢，事业心太重，是找不到老公的。你都30了，咋还不找呢？不会还惦记余昊辰吧？”

        这位男同学似乎喝多了，正常人聊天，谁会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呢。

        “我爸妈都不着急，你着哪门子急？”林铛慢条斯理地吃着鱼，在灯光下显得皮肤又白又嫩。

        前几年詹老的家宴也是五个人，自从林铛和余昊辰分手后，他就没再出现过。几个人也默契地不提此人。

        宋洋放下了筷子，给林铛倒了杯椰奶。

        詹老也赶紧打圆场，“现在的人都长寿，年轻人晚点结婚很平常，你们怎么还爹味十足地催婚呢？”

        众人一听也识趣地打哈哈过了。

        “要说年轻啊，小宋才是年轻人啊，二十几了？”

        宋洋是第一次和大家见面，礼貌地起身回敬，“23。”许是喝得热了，宋洋解开了白衬衫的前两颗扣子。

        那位喝多了的男同学倒是眼尖，嘿声一笑：“果然是年轻人啊，啧啧啧。”众人顺着他下流的目光望去————

        宋洋的喉结处种着草莓红印。

        林铛努力克制自己发抖的手，放下了杯子。

        这下连詹老都八卦起来：“交女朋友了？没听你说啊。”

        宋洋脸颊绯红，内心懊悔：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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