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陈一和顾玉溪这对小情侣，既不在同一个班，甚至也不在同一层楼——陈一的15班在三楼，从23班调到21班后的顾玉溪仍然在四楼。

        再说想要维持成绩，又不是靠天底下掉馅饼，或者和游戏里那样，技能条一读、知识就能自动吸收了；因此，平日在学校里和放学后，尤其是在学霸云集的市一中，但凡是想要上进的学生，对待学习都可谓是刻苦不辍。

        于是，平日里他俩除了在学校里明面上的见面次数多了一些，例如偶尔的午晚餐和课间休息、体育课，也就是靠在晚自习后，从教室到宿舍共走的这一小段路，或者是周末的约会了。

        算起来，竟是和恋情公开前差别不大。

        一开始两人走一起被看到，还会引起周围的一两声口哨和起哄声。

        时间长了，吃瓜群众见他们除了靠得比常人只近一丢丢，甚至都捕捉不到除了比偶尔男方摸头毛、和女生拽一下男生胳膊又立马松开更亲密的动作，这不由让他们大失所望。

        临近中午，市一中还没下课，诺大的校园一片寂静。已经步入五月份的天气除了早晚微凉，中午已到了要是多晒一会儿、就会让人觉得燥热的时候。朝窗外望去，楼下小道两边的玉兰花、桃花、杏花开得正盛，粉白相间，煞是好看。

        美景当前，学校主要是考虑到人手一支会把树给薅秃，还在每个绿化区旁边，立了个牌子“建议欣赏，不要动手”——但都说了，毕竟是“建议”嘛，所以每年总不缺少真正动手的勇士。

        正当时节，香气袭人。穿堂风又把它们带得到处都是。

        如果说，一楼的同学尚要感谢这风不至于让他们被香气腌入味，得以片刻放松的话，那么处在三楼中央教室的陈一，倒要凭此隐约闻到楼前几株盛放的花香气；至于顾玉溪所在的四楼教室……基本上绝迹。

        之前的将近两年时间里，女生自己摘花的不算多；倒是男同学，无论是想要摘来讨好心上人，还是只是出于本身的好动、好奇，或者只是图单纯一个顺手，陈一自己是没动过手，但没少看他们前来折枝。

        之前陈一是懒得干，但现在……

        抬头看了一眼教室黑板上方的挂表，陈一琢磨着什么时候下课，又该怎么“辣手摧花”好带给女朋友。

        说干就干。下课铃一响，陈一随着人流出了教室下了楼，认真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满意地在几株花树上，下手折了两枝，都是既有开满了的花朵，也有半含的花苞。回到教室后，他又“打劫”了后排一个兄弟用来给女朋友包装礼物用剩的丝带，手指灵活地将其和花枝束缠在了一起，遂志得意满地上四楼找女朋友。

        ——这期间获得正背着手下楼的班主任凝视一枚。

        此时过下课时间已经十几分钟，教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顾玉溪全班将近五十个同学，里面桌椅摆放得还算整齐。因为本身个子矮，又因为成绩进步明显，而被新班主任寄予厚望重点关注，寒假过后顾玉溪就被重新安排，坐在了班里第一排右数第三个位置，隔着教室的玻璃窗，陈一停在走廊，能看到她整个后脑勺。

        她刚上完的这节课是数学课，陈一就这样看着她奋笔疾书地解试题，偶尔停下来，抬头对着老师书写的演算步骤苦思冥想，一旦想通了哪个地方，小脸骤然发光，精神奕奕地自言自语，夸奖自己一句“欧耶顾玉溪你真是个天才！”然后换一只红色圆珠笔，板着小脸，认认真真把公式在旁边标注上。

        改完题，她把它放回去，和桌子上的书一起整理整齐。就在陈一以为她要准备出门下楼吃饭的时候，又从旁边堆得整齐的书列里抽出一张新的数学试卷来，她手握着笔，兴致正浓地打算再战一场。

        陈一从后门悄悄地进去，坐在顾玉溪身后的位置，静静托腮，拿着花枝的手不时挥动一下，想要看她什么时候知道回头。可饶是在陈一的灼灼目光下，顾玉溪仍然一无所觉，自顾自徜徉在数学的海洋。

        陈一忍不住无声地笑。眼见着女朋友一脸高歌猛进，一副“我还能再战五百年”的奋进模样，他看准她刚停下运笔的空当，在她身后抬手，伸出食指，隔着薄薄的春装，自上而下划过她的脊背。

        早说了顾玉溪体质敏感，不消说是腰背、大腿这些敏感区域，甚至是有一次陈一背她，自身后双手扶住她脚踝时，当即都能引起她在自己背上抑制不住的一阵轻颤。陈一此番轻轻的动作，无疑让她仿佛浑身过了电，一瞬间又痒又麻。

        顾玉溪不用回头，都能猜到背后的人是谁。

        她条件反射地立马向后探手，触及自己的后背，胡乱抚着，想把刚才让自己头皮发麻仿佛全身都要起鸡皮疙瘩的导火索，赶紧从背后拂下去，却感觉怎么也消不掉，又怎么都不对劲。

        她转身看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失声尖叫，叫出口时又意识到不敢太大声：“你干嘛？！”

        “我家猪仔真的好用功啊~我都在这里看你半天了。女朋友，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跟我心有灵犀啊。”陈一挑着花枝，碰了碰她微翘的鼻头，一脸戏谑，“男朋友好失望啊——”他脑袋懒洋洋地趴在平摊在课桌的手背上，拉长了音。

        被意想不到的扑鼻香气直袭面门，顾玉溪皱了皱鼻子，有点被这种想打喷嚏又不到临界点的感觉弄得不上不下。但听了男朋友的话，立马意识到这应该是男朋友特地带给自己的礼物，当即垂着脑袋，不由羞愧：“对不起嘛……”

        她朝窗外望望——没人；再侧耳倾听——也没有什么脚步声和说话声。

        顾玉溪飞快啾了一下男朋友的嘴巴，然后快速用气音：“爱你爱你！”

        陈一本来也只是逗逗人，结果没想到自己一贯【划掉】胆小【划掉】谨慎，发自内心地尊敬学校和师长的女朋友，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在教室里，为自己作出如此“牺牲”，瞬间就感觉到了来自从天而降的幸福的巨大冲击。

        “走——男朋友带你去吃饭！”他不由有些飘飘然，牵着女朋友软软的手手，昂首阔步领着她去食堂吃饭。

        “哎——我就知道，你又不好好吃饭！做题做的兴头上来了，肯定是要么不吃，要么凑合吃两口干面包。……像我玉树临风，堂堂一大帅哥，都快成你的老妈子了……”

        “没有没有，还是这么英俊潇洒光彩照人我见犹怜倾国倾城！我知道错了嘛~肯定按时吃饭来着，我只是想多做一点点……”

        “哼哼，你以为我会信？”

        这里是按下了时光快进键的蠢作者

        不知不觉，时光匆匆而过。高三高考过后，高二也紧接着放了暑假。

        高考期间，顾玉溪还和陈一一起，都被班主任“光荣”选中，做了两天的高考志愿者——这可是对好学生的优待，好提前让他们感受一下高考的氛围。

        那天一大早，顾玉溪穿的还是前些日子逛街时，男朋友帮忙挑的红色波点裙，老远望去就是一道曲线曼妙、吸人眼球的艳丽风景线。和其他同被叫来“志愿”帮忙的学生一起，大家簇拥在办公室，等待负责老师们分配任务。

        在理科为重的市一中，陈一所在15班的班主任也是一名资格甚深的老教师了，责不旁贷地当上了总负责人。

        当他开始点名，恰好说道“陈一，顾玉溪”时，话音刚落，四周的学生就一阵“哦哦哦~”的起哄声。

        班主任虽依然表情严肃，但显然毫无呵斥之意，于是此起彼伏的“哦哦哦~”就没停过，甚至还有拍手叫好的。

        就连隔壁办公桌一直埋头办公的陌生老师，见状也瞬间意会，不禁投来打趣的目光。

        顾玉溪：！！！

        形势危急！

        顾玉溪大囧，条件反射低下头，过了一会，才敢偷偷瞄了一眼班主任的脸色——咦？竟然没生气！班主任在周围人都在闹的情况下，严肃了好一会儿，甚至最后也跟着憋不住笑了。

        顾玉溪：？！！

        顾玉溪震惊，顾玉溪疑惑，顾玉溪恍然大悟！

        等老师强忍住笑意，轻咳了一声，起哄声才逐渐消停，等大家重新安静下来，老师若无其事地继续划分责定区域，让他俩共同负责在部分考场的场外巡视。

        陈一全程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伸手接过老师发的袖章和笔记本。顾玉溪则低着头一言不发，只亦步亦趋地跟在陈一身后。

        但哪怕如此，顾玉溪都能感觉到，从陈一伸手到两人一直出了办公室的门，全程都被周遭同学用火辣辣的目光注视着。

        刚一拐过弯，彻底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陈一这才张口安慰紧张地咬手指的女朋友：“放心啦，大家都知道了。”

        顾玉溪脸色微微扭曲：“班主任也知道吗？”

        陈一意味深长：“你以为班主任不知道吗？”

        啊！顾玉溪不禁回忆起前段时间班主任路过走廊，当时在教室靠近走廊的大扇玻璃窗边，正好有一对班里正在打闹的小情侣——话说，单就凭顾玉溪迟钝的神经，在这对情侣如此堂而皇之亲密拥抱之前，她一直以为这两人只是比普通人更亲近一些、又恰好分到一个班所以熟络起来，说不定还被家里人专门叮嘱过要互相照顾的那种……远房亲戚（……）——她当下才意识到这件事，又立马开始担心他俩会被班主任发现——被发现就意味着要被叫去谈话=被要求分手=被叫家长……

        谁知道班主任就这样视若无睹地走过去了。

        ……过去了。

        ……去了。

        ……了。

        当时的顾玉溪&赶紧跳开的小情侣：虚惊一场jpg

        ”所以，班主任什么都知道……吗？”她喃喃地说。

        “自信点，把‘吗’字去掉。”陈一提了提她的后颈，就把神色一片恍惚，还没彻底回神的人推走了。

        顾玉溪一上午都兢兢业业地尽忠职守，可一旦闲下来，她就恨不得发愁地在教室外转圈圈。

        啊啊啊啊好尴尬啊！什么叫‘班主任什么都知道’？！难道意思是，我之前干的那些二逼事，甚至是暴露出的中二想法，全都在被人观察得一清二楚咩？！比如说曾经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桌底下玩手机、补作业、偷看小说，甚至是在明知自己的周记多半会被传阅的情况下，在里面先占据道德制高点地宣布自己和朋友闹别扭了，而且她有错！……其实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完全没错……

        等等？！

        那自己跟着陈一回家吃饭，老班究竟知不知道啊？！啊啊啊老班你信我我们俩真的啥都没干……虽说也不能说真的是啥都没干吧……但我俩还是清白的！！！

        顾玉溪忍不住想想就觉得羞耻，恨不得脚趾抠地。

        陈一就这样好笑地看她的表情，在太阳底下一换再换。

        他随意坐在拐角处的一砌水泥台上，脚尖着地：“喂，顾玉溪。”

        “啊？”被男朋友直呼大名，闻言转头的顾玉溪看着他所在的一片阴凉，不由眼前一亮，也赶忙跑过来和他并排挤在一起。只不过人腿短，蹦了一下才坐上去，守好裙子坐定后，两条细白的腿在半空中晃悠。

        他们主要的工作也就是解决高考学子们的寻路、饮水和可能出现的身体问题，或者再帮老师拿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因此漫长的考试期间，基本上无所事事。

        顾玉溪用清澈的眼神望着他。

        陈一侧过头，风吹过来，顾玉溪的发丝丝丝缕缕拂在他脸上，有点痒，也带来一阵清新的发香：“明年，我们就会在这里了——将来我们一起考北京的学校吧。”

        顾玉溪一顿，抬头和陈一温柔笃定的神情对上。

        她怔了一下，下一刻大大的笑容就铺了满脸，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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