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一四零涅槃（4）

“行了，”润玉笑着打断她，转头安慰儿子“没事的，医仙说了，无大碍，倒是你……”

        润玉担心的眉头尚未皱起，熙宁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显示着自己的无恙“我本就一点事也没有，昨夜……我看到了些东西，分了神，才受了伤，幸得当时有一尊者及时救治，我现在感觉灵力倒是比以往更充沛了不少！”润玉不论熙宁如何说，到底是不容置疑地攥住了熙宁的腕子搭上了脉，熙宁晓得父亲担心他，坦然的伸着手，犹怕他不信，忙转头拉上警幻仙子作证，“警幻姑姑知道的。”

        “尊者？”润玉探得熙宁脉象平稳有力，放下心来，看向一旁想低头装鹌鹑的警幻仙子，“不知是哪位尊者，润玉当亲自登门拜谢才是。”

        昨夜的事，警幻已听伏羲琴详细说过，主人既已作出选择，太平湖之事最好叫他认定是一场梦。警幻上前放下手里捧着的鞋，扯出熙宁无处安放的脚丫子，边套上布袜鞋履，边笑道：“陛下这两日应该是见过他的，那位高人是个极善造幻的散修，他独自守着一片大湖，湖上只有一座孤岛，岛上寸草不生，但接触过他的人总会生出奇怪的臆想和新奇的幻象。”

        润玉眼波流转，又迅即收拾干净，干咳了声掩去眼中留存的些许复杂意味，略扯了扯嘴角，笑问道：“幻象？何种幻象？”

        “日常所见、所思或毫不相干之事，就像……梦。”警幻直起身来直视润玉，可天帝除了微微蹙眉的好奇，眼中一片清朗，警幻心下稍安。

        可润玉这边安了，熙宁却忽然炸了毛似得跳起来道：“不可能！怎么会是幻象梦境，我明明看见了！我看见她了！就在太虚幻境里，她就在我前面走，只差一点我就追上她了……”

        “她？她是谁？”润玉问。

        “是我娘，阿爹，我看见我娘了！就在太虚幻境里！她穿着白裙子，就在我前面走，我还看见你了，你和她在说话，还说过我……”

        润玉笑问：“你何时看见我的？”

        “就在刚才！”

        润玉不答，邝露仙子道：“殿下怕真是做梦了，陛下一直在寝殿里哪也没去过。”

        “那肯定是阿爹在神游太虚，我在太虚幻境里看得清清楚楚的，她梳着头发，耳朵上带着血玉葫芦，穿着白衣裳，臂弯里还披着红绸子……”少年这么多年掩藏在心底对母亲的渴望在这一刻全面爆发，浓烈的渴望眼见着就要被人否定干净，仿佛是要推翻面前人眼里藏都藏不住的心疼，他越说越激动，眼眶里的泪已不自觉地往下淌。

        警幻看着实在于心不忍，但几位神祇严令在先，她如何也不能将他的身世说出来，慌乱下只得求助润玉，润玉苦笑一声，掩着心中的苦涩对儿子说着谎：“熙宁，警幻仙子说过的，你娘生你时炸了太虚幻境，现如今太虚幻境的残骸沉在大罗天里的灌愁海中，她都进不去了，你如何能进去看见她？”

        “可……可我是真看见她了！她就走在我跟前，差一点，只差一点……”熙宁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仿佛只要重复着，母亲就真的会站在自己面前一样。

        润玉却难得温润而不容置疑地直视儿子通红的双眼：“那只是一个梦。”

        寝殿内一时陷入一片沉寂，只能听见少年压抑不住的抽泣声，邝露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天帝，却觉得他的脸上像蕴了层雾，表情有些模糊，她觉得该看到的和不该看到的皆看不清，于是果断放弃了在那模糊中依稀寻出的一点清明揣测，抬脚出门却迎面撞见檐下静悄悄地站着的瑶姬仙子，瑶姬看她出来，倒没有半点被抓包的慌张，很是坦然地冲邝露笑了笑，此时殿内正传出润玉心平气和的劝慰声：“宁儿，万事莫强求，来日方长。”

        邝露看了眼门扉又看了眼面前的人，忽然高声道：“瑶姬仙子什么时候来的，怎的不着人通报一声？”

        瑶姬见状，明了眼前上元仙子是憋了口气了，朗朗一笑，“刚到。”

        “邝露”里间传来天帝的吩咐“请瑶姬仙子进来说话。”

        “是。”邝露伸手做请，瑶姬点头致谢，绕过她进了门。

        瑶姬仙子进门后扫了眼刻意避着她的警幻，又瞄了眼双眼通红的熙宁，直视天帝的病容道：“天帝陛下安好，娘娘听闻您醒了，命我来看看。”

        润玉咳了声，说话的语调倒是比方才还弱了几分，惨白的脸上只来得及漾出几丝温润“润玉已无恙，劳烦仙子转告娘娘，润玉多谢她老人家关心。”

        瑶姬瞳孔微收，笑着答好，又看向熙宁，道：“神君昨晚可是吓着小仙了，不染上神涅槃威力那般巨大，您若有个好歹小仙万死难辞其咎呀。”

        润玉满是感激地感慨：“还要多谢昨晚与他及时救治的那位仙者，对了……”说到这，润玉音调忽然高几分，激得瑶姬拢在袖子里的手指下意识地紧了紧，却听天帝问道：“不知仙子可知那位高人姓名？警幻仙子说他擅长造幻，可本座却一时想不起哪位散修有这等本事，不过本座倒是进过他守的那个湖的……”

        “天帝可在那湖里见到了什么人？”润玉话尚未说完，瑶姬却忽然打断。润玉凝眉想了片刻，再看向眼里已影影显出紧张来的瑶姬时，忽而微微一笑“仙子怎的对本座的梦境如此好奇？”

        瑶姬一愣，顿觉自己说多了，干笑道：“小仙，小仙只是好奇，小仙见过那位高人，却从未见过那片大湖，那人可是伏羲大帝传给不染上神的加冬舟的船灵啊。”

        润玉经瑶姬这么一提这才想起另一人“不染上神？对了，不知不染上神可安好？昨夜我不在，听说上神此次的涅槃威力更胜往昔，此次护持竟是西王母、东王公、斗姆元君亲自来的。”

        站在一旁的邝露忽然抬头飞快地看了眼天帝，又刷的一下收回满是震惊的目光，瑶姬却仿佛松了口气双肩放松，脸上还留着一脸凝重，点头道：“是啊，威力是越来越大了，下一次涅槃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可能去问安？”润玉这话问得坦然很官方，瑶姬却条件反射地答道：“不必，上神还未恢复。”

        “也好，若有本座能做的，仙子尽管开口。”

        “多谢天帝，倒是有一事，上神涅槃时，昆仑山多处折损，瑶池畔更是被毁得惨不忍睹，眼看蟠桃宴也没几日了，现如今极需主事之人。”

        润玉点头，看向一旁的儿子，撑起身体下了地，邝露赶紧上前搀扶，润玉走到儿子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整了整他的衣冠，缓缓道：“去吧。”

        熙宁点头，擦干眼角的泪水，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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