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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一二九触不可及(3)


被熙宁笃定等不到的人此刻就站在上清境的斗母宫外,这一回他没有等多久大门就自开了,而门后迎接他的正是不染的坐骑穷奇,润玉看见他有一瞬间的欣喜,可看着穷奇一副蔫头巴脑仿佛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沉了几分。他上前摸了摸它的大脑袋,那穷奇眼里居然冲他露出了个终于能哭了的表情,鼻尖在润玉手心里使劲拱了几拱,接连呜咽几声,将几多委屈冲润玉一股脑儿的吐露完了才抬起头来收拾表情,转过身前头领路,如是,润玉的心又沉了几分,一路无言地跟着穷奇行进。

        穷奇并未将他向主殿带去,而是一路上分花拂柳,穿过一条小径径直将他带到了后山,一片繁花似锦草木苍翠的花海中,隔着一林盛放的垂丝海棠,润玉已能遥遥望见斗姆元君的背影,到这里,穷奇便如何也不肯再进前了,润玉冲它点点头独自往里走去,在一片芳菲潋滟里,润玉边走边四下寻找,但那个他朝思暮想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直到看见那路的尽头斗姆元君的背影,润玉才终于死心,不染不在斗姆元君这里。

        走到背对着他正在锄地的斗姆元君身后,润玉正色行礼参拜“润玉拜见斗姆元君。”

        “天帝陛下无需多礼。”斗姆元君并没有回头,依旧专注于脚下的地。润玉道了声谢,起身,正欲开口,斗姆元君已然发话“天帝今日可是来找人的?”

        “是。”

        斗姆元君手上不停,依旧背对着他,只涓涓潺潺的声音不疾不徐传来“回吧,这里没有你该找的人。”

        润玉明白斗姆元君话里的意思,但始终抱着心里的期许不愿放弃“启禀斗姆元君……”

        “天帝陛下,”斗姆元君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转过身来打断了润玉要说的话,她难辨年龄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悲悯,然后冲润玉慈和一笑,指了指她脚下的新翻的土地问道:“天帝可知,这里原先种的是什么花?”

        润玉方才已然看过,土已经翻好,上面没有遗落任何的枯枝败叶,但斗姆元君如是一问就叫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掩不住心中的欣喜,又揣着些小心翼翼,迟疑道:“是昙花?”

        斗姆元君点头,“是,正是不染从洛湘府搬回来的昙花,她自己小心护养,十分珍视,还自己学着扦插种植,种了一院落,却终究没能挺多久,接二连三的枯萎,这最后一丛也终究没能坚持住,想来是这里的水土她受不住……”

        “可是……”

        斗姆元君看向润玉,“天帝,她是始祖帝姬。”

        “我知道。”

        “你不知道。”

        润玉十分认真地抬头“我知道,她一面对我产生感情,一面在回避我的感情,她不敢爱不能爱,因为她天生就有守护天下苍生的使命,她在找办法去死,因为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涅槃,但她又不能死,她死天地死,所以她需要一个能解决她生命又不伤及天下的办法,大帝姬的死法。”

        斗姆元君双目一凛“你如何知道大帝姬的?”

        润玉不答,“我第一次见她是在魔界,确切的说是在这里,她尾随了我一路;第二次在妖界,她一直呆在瞿潭佛祖身边;第三次她在凡间,在擎城王身边观察一个活死人。”

        斗姆元君不关心这些“是伏羲琴告诉你的?他还告诉你了什么?”

        润玉始终不回答,只摆出他已经知道的一切“在她去到凡间找擎城王之前,有两百多年的时间我们谁也找不到她,她是在躲我们所有人。她或许已经找到了方法,她去找擎城王,或许只是在进行最后的求证。我想知道那个方法到底是什么,她需要牺牲谁?”

        斗姆元君十分赞赏润玉的真知灼见,她开始仔细地观察润玉的表情,她需要确定一样东西,可惜在润玉抛出那个问题后,她失败了,有些遗憾:“牺牲,是她作为始祖帝姬的宿命。”

        润玉站在原地,听着斗姆元君的话,心口闷得发疼,有许多说不清的东西和情绪终于酿出了一杯通感的苦酒。他明白了原来不染的成长与他无爱的过往相比也许并没有什么更大的幸福,他被人刻意忽略活得如履薄冰,而她众星捧月却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别人是向死而生,她却是一直在等死。逼至绝境,他尚有心来绝地反击,那不染呢,不说反击,她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如是想着,润玉抬头直视斗母,不甘地问道:“帝姬的命,难道就注定了吗?”

        “是。”

        “那熙宁呢?”

        天帝到底从那个酒鬼琴那套出了多少东西斗姆元君已经懒得知道了,只淡然道:“他是个意外。”

        润玉高声反驳:“他不是意外,我们从不认识,为何会孕育孩子,她也许从一开始就想为自己搏一搏。”

        “所以代价就是她开始不停地涅槃!”

        “就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吗?”

        斗姆元君用她仿佛知晓一切的神祇视线一脸悲天悯人地看着面前如孩童般执着的天帝,点头副又摇头,轻叹道:“即使有人能给,她也不会要的。”

        “有人能给?她不会要?”润玉低声重复着,忽然明白了什么,再看向斗姆元君时,眼中却蕴满了坚定“我给!”

        润玉回到璇玑宫时已是掌灯时分,仿若终于卸下了万钧重担,他轻巧地迈入昙花丛中,席地而坐,拿出伏羲琴放于膝上,开始抚琴,小魇兽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安安静静地蜷在他腿边,枕着琴音酣然入睡……

        昙花次第开放,润玉看了眼跟前开始吐蕊的第一朵昙花,再看向别处时,忽然发现眼前已不是昙花丛,手下也没有了琴,他空手坐于浓荫之下,有斑驳的光零落于身,抬头看去,这是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遗落下的,这里四周浓荫掩映,苍天古木零次栉比,幽深寂静一片,诡异的厉害,他不晓这是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毫无感知的到来,只知道这里的气息让他充满某种希冀。

        他沿着眼前奔流的小溪往前走,艰难跋涉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穿过了密林,小溪已汇聚成小河,小河激流勇进,最终汇入到一条被直插云霄的陡峭山壁牢固裹夹的涛涛大江里,而岸边却停着一艘小木船,那船看起来很有些年头,只是在没有任何固定措施下居然在波浪滔天的大江里纹丝不动,望着此等诡谲异相,润玉毫不迟疑地就跳上了那艘船,这船果然是在等他的,他一跳上去,船便自行起来。润玉天生警觉,却对此地的所有生不出半点他想,只是揣着一颗越跳越快的心,等待着小船要带他的去的前方,他尤嫌小船速度不快,索性拿起船上躺着的一根乌木长篙,自己划了起来,但此处的水却不是水,他明明能感受到沁凉的水意,但竹篙插下去,却仿佛插入了空气,借不得力,更划不了船,只能望着眼前滚滚大浪里缓慢行进的小船兴叹……

        他自知此处诡异神奇,不能施法,用不了灵力,所见所闻可能皆是迷情幻影,索性老实坐着,看着河流两岸的山壁缓慢后退,看着那船轻车熟路地左突又拐间折转了几道峡谷穿过了几个黑暗的溶洞,在他完全不知今夕何夕之后,船像终于醒过了神,跟上了这里愈来愈湍急的水流速度,在拐过一个河口后突然冲越而起,润玉感觉身子一下子失去了水流的承托力道,两手下意识地抓紧船舷,紧接着就是一阵绵长的失重感和自下而上的劲风,润玉看向周遭飞速上移的山壁,才适应了这长久的失重,紧接着……

        “嘭!”“哗啦……”

        船砸到水面,溅起的冲天水花瞬间将润玉淋成落汤鸡,这次是真的水!润玉身上透湿,而身下的船在摇晃了两下后便纹丝不动了,润玉看向四周,方才来时的路已全然不见,只有一望无际的水,以及水上不知多远处冒出的一个看不清大小的岛。他认命地拿起竹篙撑船,可这明明无波的水上,仿佛有什么隐秘的力量阻拦着,他划前几步,船就要后退几步,等到那岛近在咫尺时,他已然精疲力尽,他看着身下的船,喘着粗气喃喃道:“船啊,我是何时得罪过你么?”那船好似听清了,在这平静无波的水上,突然一个侧翻,将润玉掀入水中,然后自己悠悠飘走,竟不见方才的丝毫的阻碍……

        润玉坐在齐腰的水里愣愣地看着,这才想明白,这船怕是从一开始就在故意折腾他!

        润玉边思索着自己可能无意得罪的上古神祇,一边站起身,走向那个岛,在岛上郁郁葱葱里认出了他送给不染的玉兔昙,他兴奋地忘却了一身的狼狈,着急地开始四周寻找,在一片幽香里,终于看见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背影,他高声呼唤她:

        “不染!”

        仿佛在她要回头的弹指一瞬,他眼前的一切凭空消失,手上一划,“铮”一声刺耳声响,润玉看向手,古琴正安静平躺,身边的小魇兽睁着睡眼朦胧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而眼前的昙花还是方才吐蕊的模样。润玉捏起自己干净的衣裳,低喃道:“难道只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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