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一零九别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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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
“还有,”润玉甩甩头,甩掉脑子突然冒出的拔掉四虺节八颗牙齿的那个利落背影,果断截掉旭凤的话,他抬头看向他“我知道你孝顺,但你也得明白,你母亲是个权力欲望极高的女人,你觉得她会老老实实当你的母后还是你手下的藩王?再有,擎城王,你觉得他隐没与众人后帮助荼姚太微来对付我天界只是为了帮你铺路吗?他若是有心助你一统六界,阪泉之战上他为何只派了人来救走你母亲,我若是他我应该会杀了那两个人,这应该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将仇恨留给你,让你来对付我,彼时我身体孱弱,天界里又是一团乱麻,此时趁火打劫最是事半功倍。”
“我不会这么做的。”
“那是因为没有如果。”润玉看向旭凤,想着他今后可能遇上的麻烦也是他今日的选择,他没有理由去阻拦什么,所以现在他也没有必要再提醒什么,作为兄长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润玉站起来道:“天界只认妖界归属魔界后的疆域,这之前占领的我一分不会让,这之后占领的我也一寸不会拿,你可有异议?”
旭凤不傻,润玉已经提醒到这个份儿上,他若是还有半点良心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他只能点头“没有异议。”
谈判就此结束,旭凤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他走出璇玑宫大门时看见了在外恭候多时的箕宿,看着箕宿上前同他行礼,他点头道:“箕宿星君,好巧啊。”
箕宿却笑着摇摇头道:“魔尊,不巧,小仙正在等你。”
“洛湘府有事?”洛湘府算锦觅在天界的家,锦觅还被关在花界里,箕宿来找他多半是其他的事情。
“不,”箕宿摇摇头,看着面前的男子,边说边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是不染上神有令,妖魔两界的谈判一结束便解了水神的禁足令,小仙是来告诉您,您可以去花界接水神回家了。”
“当真?”旭凤有些不敢相信。
“当真。”箕宿点头,看着魔尊的表情由一瞬间的不敢置信迅速转变为激动时,心里却接连叹气,他初听此消息时的表情和老胡的反应如出一辙,暗道这上神的心是忒硬了些,居然在天魔两界谈判结束,荼姚的地位彻底定调后把自己的侄孙女推进那有苦难言的火坑!不过再看向那激动到差点同手同脚的魔尊,确定他对那接下来的日子还没有半点其他认知时,箕宿苦笑一二,有些人活得单纯,快乐也容易,但有些人就是看得太透,所以很多事都因为一眼望到了头就懒得再有以后。
他跟着魔尊一起去了花界,接了水神,一家人兴奋团聚自不用言表,只与那一片欣欣向荣里显得十分惹眼的蔫头巴脑的胡萝卜无意间眼神接触时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丝无可奈何,他凑上前想安慰他,可老胡却冲他摆摆手独自走远了……
箕宿目送他离开,转头看着兴高采烈的一家三口,内心居然平静如水,珍惜眼前吧,这种幸福也挺好,即便六界格局大改,三足鼎立初现端倪。魔界里有荼姚、有擎城王、有大半对魔界本没好感的妖;天界里刚历动乱虽伤了胫骨但到底剔除了腐肉;只剩花界,战斗力最弱,却被动的做了这天界同魔界之间的过渡带。三界之间关系错综复杂,荼姚对花界、天界有恨,水神长于花界和荼姚有杀母之仇且担着仙职做着魔后,魔尊爱着水神、孝顺母亲,天帝与荼姚有杀母之仇,花界与荼姚有杀主之恨,可叹能力弱小,必须联合天界,但为锦觅又不能和魔界撕破脸!
三界,两两相关,彼此掣肘互相制衡,箕宿喃喃道:“好狠的局。”
还有一点,箕宿走向南天门,看着头顶上呼啸而过的穷奇,箕宿想起那位算天算地的上神,她只是放了一个人,却在魔界里埋了个雷,水神和荼姚定不能相容,而花界为了水神定要与天界结盟为水神在魔界撑腰,甚至因为荼姚的权力欲而为水神建立能与之抗衡的派系党羽,魔尊的头以后应该有的疼了。天帝无需动手,上神已经为他做好了坐收渔利的局,想着那位上神,想着与她赌气的天帝,箕宿竟忽然觉得舌头尖有点发酸……
天界的兵撤退得很快,魔界正式接管妖界,冥界归属天界,人界本就为天界马首是瞻,是以六界大局被破,三界鼎立之局开启,平衡重新建立。
天界大将撤回,众神归位。润玉与大朝会上颁布嘉奖令的同时正式宣布择日册立太子。
满座天神无有不从,天帝就这么一个儿子,不管他娘是谁,他的师傅是谁,单凭他威慑四方的巨龙真身,就没有哪个人敢提一句异议,只除了那喜好发神经的月老,只不过他刚开了口,便被他身后站着的缘机仙子给一拳头敲晕了过去,此乃一个小插曲,无人问津……
是日,辰初,润玉将一把琴一把剑摊在石桌上,用细密蚕丝帕浇着昨夜才接的星辰凝露仔细地擦拭着,面前还叠放着两个精美的木匣子,应是专门用来盛放那一剑一琴用的,身后传来脚步声,润玉头也不抬,只依旧专心于手中事,开口吩咐道:“邝露,等会你去一趟洛湘府,将这两个匣子交给不染上神,就说,是我还她的。”
润玉话毕,继续擦拭,却见邝露走到近前,看着他欲言又止,润玉停下手,温和笑道:“有事么,怎么吞吞吐吐的?”
邝露看着桌上的两个为那一琴一剑特别制作的金漆沉香木盒,想着方才得到的消息,心里不是滋味,虽然两人一直没再碰面,但邝露知道,上神之于天帝可不仅仅是心里放了个人这么简单。但此事也瞒不过多少时候,说和不说没两样,她深吸口气,小声道:“陛下,方才洛湘府来传话,说……”
润玉的手一顿,迅即又恢复如初,将丝帕沉入一旁的水晶碗里,揉洗两下,拿出拧干,继续手里的活计,只嘴上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说什么?”
“说,说……”邝露咬咬牙,闭着眼一口气说出来:“不染上神今日卯时三刻被斗母元君接走了。”
“咣当”一声,湛卢剑掉在桌上,一两滴血滴了下来,邝露看见惊呼出声,要去找药,润玉看着指尖的伤口又仿佛没看,声音有些轻语气有些平,“邝露,你先下去吧。”
邝露知道那小伤口并无碍,只是想着陛下的失神,难免不安,但此事她实在难以相帮,只能领命离开。
邝露知道天帝此时不需要任何人,她心里堵得慌,又不想干站着,于是漫无目的地离开了璇玑宫,等到有人在耳边唤她时,她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回家了。穿过回廊,就见太巳仙人正站在院子里逗小儿子,她上前将弟弟抱在怀里颠了颠,小东西在她怀里咯咯笑,邝露来了点精神,太巳却招手叫一旁的奶母将小儿子抱走,指了指自己书房示意女儿跟上,一边问她“丫头,看你表情不对呀,出事了?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邝露跟着进了书房,坐在矮几边叹口气“爹,刚刚斗姆元君去洛湘府将不染上神接走了。”
天帝对不染上神的感情,有心之人都看得明白,但那上神又是何等人物,一个超凡百万年的人又怎会为了一人一物驻足。她的离开在预料之中,太巳伸手给女儿倒了杯茶,坐到她对面,看着女儿愁眉不展的表情,知道除了陛下也不会有人叫他的宝贝女儿如此自苦,遂问道:“那,陛下知道了。”
“嗯。”邝露抱着茶杯无精打采地点点头“还是我告诉他的。”
“你在怪自己?”
“没,”邝露摇头,“只是想着陛下好不容易又有了心上人,那个人还能为陛下分忧,能解他苦,解他累,在陛下危难之时替他扛鼎,能让他不再觉得孤苦,我亲眼见着陛下对她的感情生根发芽,却没想到她说走就走,我为陛下感到不甘。”
太巳本担心自己过于老实温煦的女儿又因为天帝的感情问题而陷入死胡同,听她这般一说才放下心来,“这有什么甘不甘的,情爱本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况且这两人本就地位悬殊,那上神迟早要修成神祇,早断比晚断的好。”
“可是……”邝露还是难以释怀。
“没有可是,那位上神看过的沧海桑田比你爹我吃过的饭都多,两个人地位年龄各方面都差距太大,这般相思相望不相亲反而更好。”
“好什么好?”邝露不明白,她一直认为相爱白头才是有情人的归宿,就像魔尊和水神一样,可她爹的意思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太巳作为过来人笑眯眯地看了眼女儿,道:“等你嫁了人就明白喽。”
邝露隐约明白他爹的意思,但又不能全然明白,但想着那悬殊差距,却并不以为然,以陛下的才智和能力,天上地下能与他并肩而立的除了那上神她想不到别人,于是笑着跟他爹道:“爹,我觉得陛下和不染上神还没有完。”
“何以见得?”
邝露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运用了先水神对天帝的评价:“因为陛下虽秉性柔和,实则是小怯而大勇,杀身成仁,忍人所不能忍,这番气度,这等血性非常人所能及。”
太巳笑着点了点女儿的额头,道:“你呀,这样,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这两人的姻缘,若是成了,算你赢,若是从此再无瓜葛,算我赢。”
“赌注是什么?”
“你赢了,我求上神为你主婚,你若输了,我求陛下与你主婚。”
邝露深觉自己老爹三句话不离催婚,气不打一处来“爹,你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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