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七十六轮回

万籁俱寂空旷无垠的一片水天相接里，一双玉足悄然踏入打破了这死海般沉寂的空间，如镜的海平面泛起漪涟，来人稳稳地踏在上面往前走，这人自然是不染，她身着一身白色羽衣，及腰的长发还呈灰白色，但脸上的五官却已恢复精致，只是眼睛还有些灰蒙蒙，她环顾四周，看着这里面堪称翻天覆地的变化面无表情，只是眼睛在四下里不停的找寻，她在找人，她不是自己进来的，她是被人拽进来的！

        她在这空旷里走了很久，但这里好似根本没有边界，就在她打算折返时，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架秋千，一个披着条红绸子的白衣女人侧对着她，站在那秋千上荡着，那秋千仿佛凭空从天上垂挂下来，摆绳尤其长，女人荡得也尤其高，仿若从天垂下的一个大摆锤。不染走过去，在离女人五丈远处停下，也不说话，女人玩得高兴好像也忘了她，不染静默着，她讨厌被动，也讨厌被人当猴子耍，果断变出一炷香，点燃了插在虚空中，然后沉默得等着，很明显，她只给她一炷香的时间。

        大摆锤肉眼可见的降了速，那女人却没有下来的意思，她率先打破了沉默，道：“你没什么想问的？”

        不染看也不看她，只冲着面前的香吹了口气，让它烧得更快了点，女人的耐心显然没有不染的强，她瘪瘪嘴甚是无奈，但尤不死心“你就没有一点好奇吗？我可以无限制地吸收你暴涨灵力，我可以自如地将你招进来，我还可以将这里修复如初。”

        不染理都不理那女子的聒噪，直接上手将那根燃烧大半的香从下方又折断了一半，那女人却突然笑了，晃晃悠悠又荡起了秋千“有本事你就直接出去，反正我也拦不住你，不过你可得想好了，你果真愿意亲手挖出那颗心？”

        不染不答。

        “你什么时候发现你的心在那的？”

        不染还是不答，只是面前的香好似烧得慢了点，那女子继续笑“你这次整出这么大排场就是想要确定那颗心是不是就在那人身上吧？那么多简单的方法不用，偏拐了那么大个弯用这种最蠢的方法。冰冽寒芒虽强，但水系的上神对付它也不会全无办法，你修炼几百万年，会不知道怎么控制力道么？还至于寻一颗那么珍贵的护心丹送过去？你是不是怕……”

        不染突然抬头直视这个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女人，有一丝从来没有的慌乱汇于胸膛，沿着百脉扩散于四肢，汇聚于头顶，也不知是不想还是不敢听到她后面的话，不染果断打断“你是谁？你把我招到这里来要做什么？”

        那女子朗朗一笑，道：“我以为你不会问呢。”

        “你究竟是谁？”

        那女子的从秋千上跳下，眨眼就出现在不染近前，盯着不染的眼睛，一字一字问道：“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不舍？”

        不染对那女子的眼睛下意识的回避开，盯着那还在摆荡的秋千高声道：“那是我的心脏，我拿回来本就是天经地义！哪有什么舍与不舍。”

        女子玩味儿似的笑了笑，双手捧起不染的脸，额头顶抵上不染的额头，将自己的眼睛无限贴近不染的，极尽呢喃细语道：“眼睛是最会说实话的，把你方才的话用你的眼睛再说一遍。”

        不染极为抗拒她的贴近，但又觉得自己不能退缩，她挺直腰杆似要努力证明什么，直视她的眼睛，道：“那是……”

        不染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法力，紧盯着只距离一寸的一双水色的眼眸，突然就没了底气，她说不出那个我字，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那双水眸还在盯着她，盯得她眼睫毛不受控地发颤，眼珠不受控的左右闪避，五百多万年的生命里除了涅槃第一次对其他的东西产生了想逃的欲望。她伸手去推她，却忘了使灵力，单纯地用肢体去推她，可那人盯着她的眼睛依旧纹丝不动，流水漫漫，似乎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将她包裹住，是温的，却无比灼人，不染有些软却愈发慌乱，不是对这个陌生女人的未知而慌乱，而是纯粹因为她的眼神，奇怪的眼神，比西王母、斗母她们看她的慈爱眼神里多出了更多的奇怪的怜悯，她不想要，她十分不想要！

        “你放开我！”不染大吼一声终于将人推开，这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弯着腰喘息着，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却发现眼前再没有了旁的人，只余那架还在摆的秋千……

        不染感受着自己此时激烈喘息的肺和发胀的脑子，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如眼前的秋千一样左右在晃，晃的她受不了，认定这一切都是归因于她的陨丹受创，她赶忙坐下来调息，待她终于气息平顺了，再睁开眼时，方才无迹的水天相接骤然变成了一片漆黑，若不是身上还有未散的灵光，她以为自己瞎了！

        突然，一道白亮的弧光凭空闪过，在滚滚的霹雳声响中，有一巨人嘶吼着将这黑暗撑开了条缝隙，缝隙逐渐变大变宽变长，天地间腾起了滔天的尘沙，间或夹杂着自由移动的灵光，混沌初始，数年时光在眼前只幻化成一须臾，其间伴着无数的电闪雷鸣暴风骤雨，沉重的沙土慢慢下降，轻盈的灵光慢慢上升，天地渐渐有了雏形，巨人以头顶天，聚拢双手，在不知多少年岁里有灵光在他的手心里慢慢汇聚，直至那灵光凝聚成光团，光团中忽然响起娃娃嘹亮的啼哭声，巨人笑着颠了颠手心，灵光在手心里弹了弹，换来了娃娃的笑声，巨人也笑了，“叫爹爹。”娃娃从善如流“爹爹！”“你是天地至灵，最是干净澄澈，爹爹与你取名，不浊，可好。”“好，不浊喜欢，那爹爹叫什么？”“盘古。”

        “不浊？”不染喃喃念道着这个她从未听过的名字。

        “爹爹，这里好黑，我都看不清你。”

        “你是众灵之本，万物皆由你造，你自己来。”

        “好！”于是，天上有了太阳月亮，地上有了草木生灵，生灵有灵，自我繁衍，又有了神、仙、妖、魔。众灵在数万年里繁衍、进化，最后形成了恢弘的上古世界！

        有一男一女两位神仙飞抵盘古近前，躬身参拜：“女娲、伏羲参见盘古大帝、不浊帝姬。”

        不染失声唤道：“父亲！母亲！”伏羲女娲自不可能应她，依旧虔诚地跪拜着。

        “起来吧。”盘古将手心里的光团推出去，女娲惶恐的双手托起，伏羲惊疑，“大帝，您这是……”

        “本君使命已经完成，大限将至，帝姬便托付于你们了。”

        “爹爹！”灵光不舍地哭泣，天地间下起瓢泼大雨。

        “孩子，世间始终生灭，自有轮回规律，你是始祖帝姬，我乃远古神明，上一任帝姬神消身陨，世间坍塌陨灭，我以残躯贱身终于重开天地等你长大，现如今已经完成使命，你我父女缘分已尽，好自珍重。”

        灵光向盘古游去，盘古双手将她托起，转向女娲伏羲“护持始祖帝姬之任便传至你二人之身，不可懈怠。”

        伏羲、女娲郑重跪地“臣，遵旨！”

        盘古点头，最后拍了拍那灵光，肉身迅速崩塌瓦解，唯留神脊□□，万万年风吹雨打，终化作撑天柱石——不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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