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一进城

那个驿站看起来近，但真正走到却耗费了半日的光景，润玉抬头看向那破败的已经只剩几根柱子和土墙的房子，与一旁的不染道：“上神，我们在此处歇息歇息吧。”

        不染摇摇头指了指从墙角处突然跑出来的几个妖族妇女道：“可能歇不成了。”

        润玉闻言看去，是几个年轻的妇人，穿着在妖族比较华贵的艾德莱斯绸，满脸的泪花正围着热赫木用妖界的语言说着什么，情绪异常激动，他们身下的小骆驼们亦开始有些躁动不安，不染安慰着拍了拍小灵驼的脖子，看向已经上前来脸色有点凝重的彦佑“她们在说什么？”

        彦佑在听她们说了几句话后，脸上的神情由凝重转为震惊“她们说，阿曼城在今天早晨受到了火蚁军团的攻击，城里的人都死伤无数，她们的丈夫昨天夜里送那些人进城，到现在还没出来……”

        “火蚁军团？”

        彦佑吞了吞口水道：“那是妖界最血腥的军团，凡是它们行过的地方，房屋皆化为灰烬，人畜皆化为白骨，可它们不是应该在王城吗？”

        润玉和不染相视一眼，不染沉声道：“即刻启程！”

        不染刚下了决断，热赫木已经大喊大叫的跑来“下来，下来！”

        不染三人顺从跳下灵驼，热赫木将小孙子们聚集起来交给几个妇人，用妖族的语言吩咐着什么，彦佑通译道：“他说，阿曼城都被波及了，妖界已经彻底无处容身，叫她们把小孙子们赶快带出无象界……”彦佑说完摇摇头，道：“这么暴利的生意都不做了，这妖界是乱成什么德性了？”

        热赫木急着将小孙子们和儿媳妇们送走，转身看向已经走远了的三人连忙追上去，边走边道：“神仙们，你们本事大，帮我找我儿子吧。”

        不染问他“怎么算找？”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染迅速滑下一座山丘，拍了拍身上的砂石，问“你有几个儿子？”

        “六个。”

        不染点点头道“活的算你一万年灵力，死的算五千，让你亲眼看见他们，怎么样？”

        彦佑才跟着滑下来，闻言差点绊个狗啃泥，润玉眼疾手快地将他拉住，看向那一脸看怪物的热赫木，突然有点同情他，不染上神是一位十分好学的上神，且十分聪明，能迅速学到精髓，热赫木在那个小镇上的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的本事不染上神现在看来已经完全领会了要义……

        热赫木脸上的神采变化的十分丰富，在经历了愤怒、绝望、伤心、愤慨等一系列悲愤交加后，热赫木终于找回了自己一点点的理智，颤颤道：“大家，大家都是朋友嘛，这个时候就不要谈价钱了嘛……”

        不染现在灵力慢慢恢复过来，动作迅捷地又爬上一座沙丘，但她站在沙丘上看向热赫木的眼神已经镀上了一层寒霜，身上散发出的居高临下的威压让热赫木差点就显露出了真身，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位一直被那两位贵公子恭敬礼待的小姑娘她的的确确是个上神，此时上神指着身后已经能看见的阿曼城城墙道：“就因为是朋友，我已经与你打了折扣，要不然，你我现在结账，你自己一个人进阿曼城。”

        不染上神其实从未释放过什么威压的，只是觉得这个老头太不干脆，小镇里他同她要价的时候，是多少便是多少，天帝都被她干干脆脆得卖了，如今轮到这老头了，便想着不谈价钱，同样是做生意的，怎的这老头就这般爱占便宜，再说这是她第一次要价，她十分诚心的给了五折，为什么这老头就有一种她在啃他肉的感觉，不染对这老头的表现十分不满，再加上她急于进城救那个小和尚，面对这般不爽快的热赫木，她便有些不耐烦了……

        彦佑是第一次见识不染的威压，那有如千钧重的气场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他下意识地看了眼一边淡定从容的天帝陛下，竟然破天荒的发现天帝陛下平日里还是很温和的……

        润玉不晓得彦佑脑子里在进行什么翻江倒海的想法，只是看了眼那不染上神，突然明了，忘川河上的初遇时不染上神眼里的那所谓的居高临下居然只是好奇的意思……

        热赫木抬头远眺那阿曼城的城墙，一片黑气升腾而起，焦糊死寂的味道隔着老远也扑面而来，想到自己不知生死的儿子们，热赫木老泪纵横，他将怀里的两张卖身契掏出来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递给不染，哽咽道：“上神，这些先垫着，若他们都还活着，多少灵力我都给！”

        不染没伸手，只转了身继续走，彦佑上前将热赫木手里的卖身契拿回来，找出里面润玉的递给他，然后将自己的那张小心折好收入袖中，润玉笑道：“你这是要拿回去做纪念吗？”

        彦佑眉毛挑了挑，露出个怅然的笑“我这辈子能被人这么明码标价干干净净的卖一回，估计也就这一次了，如此有纪念意义的事情，总得留点念想吧。”

        润玉眉眼微眯却不言语，只袖子一挥将卖身契收入乾坤袋转身便走，彦佑自嘲一笑抬脚跟上……

        四人的灵力渐渐不受缚，脚程越来越快，等进了阿曼城城门时，日头正到中天，然城里却好似幽冥地狱一般，黑沉沉一片，周围的房屋街道凡是建筑都是一片火烧后的黑胶色，黑烟显然已是散发到了尽头，半死不活地向上冒去，地上白骨累累，一丝血肉都没有，但经周围的热气蒸腾，骨头上还会挂下水珠，这是刚死了不久的活物，被迅速的吃尽了所有的血肉……

        彦佑看着地上的东西，想着这里曾经遭受的灾难，实在忍不住扶着墙干呕起来，热赫木自进了城便到处翻找地上的白骨，企图找出自己生死不知的儿子们，润玉以手掩鼻看着周遭问不染“上神以为，它们走了没？”

        不染蹲下来拾起地上一只还在对骨头上的肉糜恋恋不舍的红色蚂蚁，问道：“你觉得那只鸟儿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

        不染手上的蚂蚁突然自燃了起来，润玉惊道：“上神！”

        不染看着那兀自疯狂自焚的蚂蚁，皱着眉头，用嘴一吹，这正在冒混沌玄火的蚂蚁瞬间就被冻成了硬疙瘩，不染两根指头轻轻一捏，那方才还热气腾腾的蚂蚁顷刻便被捏成了粉筛，从不染的手指缝里窸窸窣窣的落下，湮灭于不辨色彩的土地里……

        润玉笑道：“好方法！”

        周围的风突然就断了，空气里若隐若现地飘来一阵恶臭，彦佑蹲下身子仔细听地上的动静，在听到一阵密密麻麻的低嗡声和似有似无的低吟声后发了疯的将远处不停翻尸堆的热赫木拉了回来，急道：“是，是火蚁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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