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娘是什么

“澎！”

        重物落水，两人寻声望过去，却是那一直等着二人的艄公，其实也未等多久，了无境里没有时间，他们在艄公这里算也就是进去然后出来，艄公晓得这两人身份不一般不敢当即走人，是以艄公的烟叶刚巧点上，两人已经从破碎的了无境里飞了出来。

        艄公从水里冒出头，十分狼狈地喘气道：“见笑见笑，老眼昏花没看到船沿……”

        润玉感同身受，点点头，不染深以为然，亦点点头，于是二人一前一后上船。

        按理说，返回的路程是逆水流的，应当慢一些，然那艄公不知是不是落了水急于回家换衣裳竟是划的比来时快了一倍，不多时船已靠岸，润玉一路上不知在想什么没说话，不染一路上接着捉鱼亦没说话，及至到得岸边，一列浩浩荡荡的法驾卤薄已经恭候多时，润玉回头想邀请不染，却不想只余艄公一人，艄公讪讪地指了指天“可巧了，您刚回头，三……圣人就化作青烟遁走了……”

        润玉略有遗憾，但想着本就是以神出鬼没闻名的圣人，今日有缘，得见真容还帮着他取得了五色土，也算一番难得的善缘了，遂下了船。

        远处，邝露迎上来，仔细地观察润玉身上并未有半点受损，才放下心，禀奏道：“陛下，按着您的吩咐，邝露带法驾在此等候，陛下现在可要摆驾？”

        润玉神情不变，帝王的威严却扑面而来，他扶着天侍的手踏上玉辂，人隐于摇曳轻纱之后，淡淡吩咐道：“走吧。”

        前头十二面大纛开路，紧跟着十二面朱雀旗，十二面应龙旗，三排十二列手持横刀、弓箭相隔排列的以白泽为坐骑的骑兵护卫引架，其后是由六条金龙拉着的天帝玉辂，玉辂前后左右各有十二名着赤金甲胄分别乘骑朱雀、青龙、白虎、玄武的战将谨慎护卫，玉辂后跟着三排十二列手持□□和槊的步卒，后跟二十七华盖、十六幢、十六幡，浩浩荡荡的天帝法驾卤簙从忘川河的河面上驶过，惊的河里的游魂野鬼退避十丈远，两岸的妖魔鬼怪本能的退避躬身让路……

        魔尊府邸后墙根儿处，不染抬头仰望，不知她在看什么看的竟有些入神，有脚步声传来，不染四顾一圈，用手戳了戳十分结实的火系结界，然后在脚步声临近时用手拨开一条缝，轻而易举地钻进了魔尊亲设的结界中，身后结界完好无损。

        墙内是个大花园，里面姹紫嫣红一片，尤其显眼的是红艳艳的凤仙花和凤凰花，开得甚是骚包般的灿烂！不染在这园中走的闲庭兴步意兴阑珊，还顺手从端果盘路过的妖娘手里拿了个果子啃，那妖娘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礼才离开，不染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瞎转悠便转过一片假山，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东西……

        那小家伙背对着她，正透过假山石看着什么，她便也凑过去透过假山石观看，可巧着什么也没有，没什么可看的她便低头看小家伙，小家伙生的白白嫩嫩软软糯糯的，头上还梳着两个总角，她一时手痒伸出根指头戳了戳那小娃娃头上的发包，小娃娃软软滑滑的头发十分有弹性，她便又戳了戳，再想伸手时一只白胖的小手不耐烦的打过来，小娃娃十分生气的回头，露出一张布满各色红唇印的脸，待看见她时惊呼一声：“娘！”说完双手又迅速的捂住自己的嘴，黑水晶般的眼珠子左右瞟了两瞟，十分小声道：“娘，你可千万别出声，别把芳主奶奶们、胡萝卜爷爷还有那狐狸爷爷再招来！”

        不染十分想问他，娘是什么东西，但碍于小家伙说不能出声，她便十分配合的捂住嘴巴，点点头。

        小家伙左右仔细观察一番后，伸手指了指一处“那里安全，我们先过去，小心点，别叫人发现了。”

        于是不染便学着小家伙在这花木丛中伏低身段碎步急行，到得一处偏僻的凉亭里，小家伙才松了口气，回头看她“娘，你怎么找着我的？”

        不染十分好奇地问道：“娘，是什么？”

        小家伙十分惊诧地望向她，突然两只肉手胸前结印，幻化出一根蓝色的冰凌，高声道：“你不是我娘！你是谁？从哪来的？你怎么会和我娘长的这么像？”

        不染盯着他手里与他同样可爱短小圆润的冰凌，木着脸点了点头以表达了她的喜爱，然后吹出一个灵泡，将他手里的冰凌包裹起来，衣袖一挥单方面将它收归己有，小孩儿“……！”

        不染想了想，学着忘川上那个男子的话道：“小神表字不染，从天上来的，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还有我今日方醒转，许多事都不记得了，娘到底是什么？长得像又是什么？”

        小家伙看了她一眼又看一眼，似乎是发现面前的女子问的十分真诚，其虚心请教的样子让他顿觉自己终于有了可以为人解惑说教的一天，十分受用，于是抛却了刚刚的防备心，十分得意道：“在下棠樾，娘，是生我养我者，长的像，就是脸长的像，皮相罢了，不过你与我娘的形神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棠樾像是想要拼命挽回把别人错当亲娘的尴尬，使劲找自家娘的存在感“比如，你没我娘会笑！”

        “笑？”

        “笑，就是高兴！”棠樾十分耐心的亲自为不染做示范，“你看我，眼睛弯弯，嘴角上扬……”

        于是不染照葫芦画瓢笑了一下，这一笑就把棠樾笑傻了，面前的人分明长得与亲娘一般，为何她笑就像温润玉石清透典雅，如三月春风细致温婉，自家娘笑就眯眼露齿，一副没心没肺样！

        棠樾不满，“我娘还会生气，我把娘亲给爹爹做的袍子当破布剪了做花灯，我娘就气鼓鼓地追着我满园子跑，你看，”棠樾故意挤眉弄眼做狰狞状，可偏巧的他还是个一脸肉呼呼顺带着满脸红唇印的小奶娃，狰狞委实有些难为了他，亦难为了跟他学狰狞的不染，不染细心观摩用心揣摩，皱起眉毛，睁圆大眼，鼓起腮帮，盯着棠樾，棠樾看着面前美人蹙蛾眉，双颊起平湖，想哭……

        突然，远处一阵破空声传来，不染柳眉一蹙，把棠樾刚教的生气灵活运用一番，表情刚做完，四周就同时涌来大团的黑气，棠樾眼见着一团夹裹着黑气的利剑已然要到面门前了，一团五彩的结界凭空打开，将无数利剑弹射回去，回弹的力道刚猛犹能听到反弹的“嘣”声，几声闷哼后，后院陷入诡异的沉静……

        棠樾用小肉手戳了戳弹性十足的结界，叹道：“好厉害，好漂亮！”

        不染木木总结道：“生气耽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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