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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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对弈
什么黑剑?
好你个萧墓,竟换了回循环,你连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肯承认了么!?
慕容寂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荒诞的感受,他手上力道加重,狠狠地攥紧萧墓的脖子,冷声咬牙道:
“你说呢?”
“”萧墓道:“我确实不知。”
萧墓是天下人尽皆知的君子,年轻时候,他就不曾依附任何一个仙门府邸,直到现在,也有一套自己独特的行事法则。不少人讲究“不择手段地达成某事”,但是这种信条从来不会在萧墓身上体现。
换言之,萧墓此时说的很有可能是真话。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慕容寂心里冒出巨大的疑问:分明在上两次循环之时,那柄漆黑重剑的剑意都在萧墓激起灵气时出现;分明剑气催莲的测试,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他!
有一刹那,慕容寂甚至都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疑问自己在此前经历的一切是否都是真的,亦或者真的只是一场梦中梦中梦?
奇也怪哉。
奇也怪哉!
慕容寂在心中大呼莫名,可是一时间,他竟找不到其中的问题在哪里!
“你怎么了?”
萧墓低声说。他察觉慕容寂的脸色变幻莫测,询问道:“可有什么事情出现了异常?”
慕容寂脸上神色几度变化,他最后咬牙掐着萧墓的脖颈,冷声说:“我现在问你两个问题,你如果有一个所答虚言,我慕容寂此生都不会放过你。”
“可以。”
萧墓颔首:“你问罢。”
“你是否确实从来都没有见过一柄黑色的上品重剑?”
萧墓不假思索:“从未。”
“若有人要你杀我,你是否会选择在今夜动手?”
第二个问题,是慕容寂稍加思索之后才说出的。因为以他的自我认知,萧墓以及那些曾经的朋友,从来没有动过杀他的心思,大概是不可能的。
因此,他缩小了范围,只定格在“今夜”。
可是,萧墓摇摇头,给出让人意外的答案:“从未。”
“——我从未动过杀你,或对你不利的心思。”
“哈。”
慕容寂骤然被这一句话逗笑了,他道:“你可知,凭你这一句话,我就可认定你前面都是假意诓骗?”
萧墓未答话,只用一双漆黑沉寂的眼睛看着慕容寂。
慕容寂口中虽然如此说着,但是手上还是松开了桎梏。让萧墓得以弯身,去捡他的无名刀。
在萧墓去拾起无名刀的这会儿工夫,慕容寂转身,秀丽的眉头蹙得死紧,低低呢喃道:“我遇上了桩怪事”
藏书阁的窗户正对着不远处的晚园,此时,晚园上方出现点点萤火,轻盈地飘逸向夜空。
慕容寂知道,这是那里的宴席即将结束的标志。
因为排在最后一个出场的舞姬有个拿手的曲目,每次在该曲目结束之时,她的衣袖中都会溢出无数明黄萤火,缥缈美丽,不可方物。
看着如此宁静场景,慕容寂电光火石之间,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一下下叩着窗柩的手指骤然顿住。
“不好!”
慕容寂脱口而出,猛地反身。他大步朝藏书阁门口走去,眼看就要推开门,再次折返宴席——
但是正当这时,慕容寂刚迈出藏书阁第一步,他身后的萧墓大喝道:“小心!!——”
可已经迟了,慕容寂再次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心口刺冷感。
那名神出鬼没的黑剑,竟又一次守株待兔地暗算了他!
第五次循环,以一种诡异的形式结束了。
慕容寂第六次睁开眼,这一回,他的心态说是“气得发抖”也不为过了。
三百年倥偬而过,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被人如此压制过,玩弄在掌心了!
方才慕容寂察觉情况不大对,想要返回宴席察看,却没有来得及——
倘若萧墓是无辜的,那么真的凶手另有其人,而且,对方非常有可能就还留在宴席之上!
慕容寂已经反应过来了,可是却仍旧太迟,给了对方第二次袭击他的机会。
此时,慕容寂看着座下众人,简直看谁都有奇怪之处,看谁都觉得可疑万分。
他好不容易在前五次循环中积累的几分线索,竟然都被推翻了!
“萧墓!”
慕容寂站起身,骤然喝道。
萧墓正在坐席间独自饮酒,听见慕容寂的声音,他微微停顿,仰首朝他看过去。
“跟我来。”慕容寂杀气腾腾说。
——如果别有用心者是另有他人,那慕容寂也要带走萧墓。因为他复盘之后,发现在上一个轮回,他在藏书阁门口,受到袭击死亡的时间是晚于之前所有循环的。
在之前所有循环里,他从来没有活到看见舞姬放出萤火过。
这说明,虽然不知道是其中哪一个关窍发生了变化,但是把萧墓调离宴席,是可以打乱对方节奏,使之原本计划发生变动的一项举动。
慕容寂现在就像一个被困在迷宫里,四处乱碰的困兽。他不知道怎么选才是正确的脱离方法,唯一的方法就是试探。一旦发现一丁点能造成不同局面的举动,也只有抓紧它。
萧墓出奇地配合,在收到慕容寂的邀请之后,他如上一次一样,没有顾忌同伴的阻拦,就这么坦然自在地跟过来了。
慕容寂决定试试,如果自己这次一直待在藏书阁,而不出门的话,会发生什么。
棋盘两方,慕容寂和萧墓各自端坐。
因为不着急去哪里,或者做些什么了,慕容寂这次显得悠然很多。他只漫不经心地坐在棋盘旁侧,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现在离歌姬放出萤火的时间,还有很久。
“你要执哪一方棋子?”
萧墓正在整理棋盘,他一面把那些孔雀蓝与朱砂红的棋卒拿出来,一面问慕容寂。
慕容寂显得有些吊儿郎当,他手在身后撑着,身体往后仰,目光落在辽远的窗外夜空。
单看着,是一副相当不雅致的放肆坐法。
闻言,他也只微微颔首,回答说:“都可以。”
萧墓便没再出声,专心致志摆着棋。慕容寂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恣意游走打量。
有时候,慕容寂觉得萧墓真是一个相当神奇的人。
在上一次循环,他把萧墓逼退至门前挡板,但是这人却在得到自由之后连一点还手的念头都没有;而这一回,萧墓竟也仅仅是听了他一句话,就乖乖跟过来。弃身后那么多白重锦、宫宜之流的阻拦于不顾。
慕容寂饶有趣味地想:他是真不怕自己下狠手害他?
亦或者,还真如他所说,他从来没有想过害自己、怀疑自己?
——哈哈,天下人人称道的大君子萧墓,不讨厌人人憎恶的大坏蛋慕容寂!
“你在看什么?”
终于,萧墓迎着对面人的目光,抬起眼,淡声问。
慕容寂微微含笑,大言不惭,径直回答:“在看你。”
萧墓说:“可看出了什么名堂?”
慕容寂颔首:“颇有收获。”
上一个循环的事,已经在慕容寂的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遍。
第五次循环里的萧墓与第三次循环里的萧墓,最大的差别就是他没有再经过“剑气催莲”那一环节。那么,造成萧墓对黑色重剑认知差异如此大的原因,也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在宴席的后半场,发生了什么事,让萧墓接触到了黑剑。无论是“剑气催莲“,还是前几次循环里慕容寂提前离席之后,可能发生的某些他不知道的事,都是让萧墓和黑剑产生联系的契机。因此,当慕容寂直接把萧墓带进了藏书阁和自己独处时,萧墓将不再知道黑剑为何物;
第二,萧墓说谎了。虽然他为人正直,是名君子,但是也不排除为了“天下大义”,忍痛牺牲自己的品格的可能。帮天下人诛灭魔修慕容寂,这是何等大的功德?可以不拘小节。
更何况,任何人,都并非永远不会违背他的品格。
“下雨了。”
思索间,一两滴雨水却倏然落在慕容寂的手背上,令他微微回过神来。
相比慕容寂怔愣的模样,萧墓只低低地“嗯”了一声。而后他推了推棋盘,道:“棋摆好了,你先行。”
慕容寂轻哼了一声,挑眉问:“你这是让我?”
萧墓说:“你下棋不专心。”
非是不专心,是慕容寂着实是一个臭棋篓子。
“我棋艺仅到这一步,你这般说,就是羞辱了。”
慕容寂悠悠道:“古人有云,不可羞辱一个尽全力的人。”
萧墓不仅莞尔,问道:“你百年来,棋艺都没有进展的么?”
“根基不好,进展又能进展到哪一步呢?”
慕容寂说:“从在你手下走十子,到能在你手下走十二子?”
这时,萧墓才想起来,慕容寂的棋艺确实是一直都不好的。在百年前,世人认为君子必修六艺与棋法的那个时代,慕容寂甚至因此屡遭其他修士的歧视与羞辱。
因为他与其他仙府名门出身的修士都不一样,慕容寂,是个孤儿。
他生来就没有保护他照料他的父母,更无人悉心教导礼乐射御书数等技能,能在瘴气遍生、魍魉遍行的仙魔混战时期活下来,纯属运气好。
后来每回旁人嘲笑他棋艺不佳,他也只相当不走心地应付上一句:
“能把棋走到这个地步,我已经尽力了。”
毕竟是只靠偷师和自学,换个人来,还不定有他这样呢。
回忆是一柄很诛心的刀,尤其是在已经分道扬镳很久的现在,遥遥回望,每次都让人感到无言和无法再弥补的亏欠。
“抱歉。”
许久,萧墓说。
他并非为自己道歉,而是为一些与自己站在同一边,却亏待过慕容寂的人说抱歉。
即便是“和光散修”,他们七个人也并非如外界所看那样和睦团结。许许多多弯绕的小心思,就算是修为逆天的大能修士,也常常在所难免。
“没关系。”
慕容寂却淡声说。他好像在顷刻间就明白了萧墓是什么意思,不用萧墓说出口,他也已经知晓,并且不再在意。
慕容寂笑笑,说:“这不算什么,和你们分开之后,我还听过骂得更难听的呢。”
那时候慕容寂的恶名初起,众人最爱骂他的一句就是“没爹养没娘教的东西”,可谓非常直击慕容寂的痛处。因为没爹娘教养,所以弄出他这么个祸害。
“你不该自轻自贱。”
萧墓凝视着慕容寂的双目,声线低哑说:“无论旁人观点如何,都不要甘愿堕落。”
慕容寂有一半肩膀临近开着的窗户,因为雨愈下愈大的缘故,他的衣袖逐渐湿了。但是这人并没有半分在意的神色,还反而很享受冰冷雨丝浸透衣袖,折磨着他惧寒的身体似的。
萧墓起身,替他把那扇窗户关上了。
“我没有自轻自贱。”慕容寂说。
“那你手指上的伤口,就该擦药包扎,使之愈合。”萧墓说:“而不是任由溃烂,好像感觉不到痛。”
慕容寂长久地沉默了片刻。许久,他开口,问道:“萧墓,我问你一个问题。”
萧墓以眼神示意他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想要杀我,你是会帮他,还是站在我这边?”
萧墓第二次不假思索地给出回答:“你罪不至死。”
慕容寂笑了笑,他的笑容带着喟然与寂寞:“萧墓,你果然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第六章月色
此时,晚园那边已经溢出过萤火了。
说明宴席结束。
慕容寂一直和萧墓待在藏书阁内,未踏出一步。他以灵识关注着藏书阁周围的动静,同时让藏书阁的防御阵法增强数倍有余。
由此,慕容寂把自己在此次循环中的存活时间延展到了戌时之后,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达到过的“记录”。
他甚至知道了这一晚,宴席结束不久后将下雨。哪怕不久前空中还能够看到皓月和许多繁星。
“还要继续下么?”
萧墓已经赢了慕容寂许多回了,如果按银两算来,未来半个月内永劫域的花销都大概要收紧不少。
偏偏慕容寂还像完全不在乎似的,自若镇定道:“不急。”
他既然想知道为什么萧墓一离开宴席,就会完全不知道黑剑为何物,那么自然也会使计留下自己的后手——
方才在叫走萧墓之后,慕容寂其实就用了两只孤魄假扮成自己和萧墓的样子,重新归席。营造出一种一切照旧的假象。
而之后发生的事情,也和慕容寂所预估差不多:白重锦在寻滋生事,紫袍客在努力当和事佬,宫宜在摆臭脸,年轻女修无奈旁观,纨绔公子哥儿则视若无人独自赏月
总体来说,事态的发展与他前几次真的在场的时候基本相差无几。
但是,倏然间,慕容寂发现了一桩奇怪的事情:哪怕萧墓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似乎也总有好多意外找上他。
例如呈歌舞的伎人会被什么突然绊倒,向萧墓那个方向倒去;不知道哪个修行者参宴一起带上来的灵宠,会倏然跑出来,撞到萧墓身上;乃至到最后,连因为白重锦屡次挑衅,险些与他动起手来的永劫域侍从都意外对法器失控,竟然袭向了萧墓——
如果是真的萧墓,他自然会有所反应,不会坐在哪里一动不动。
但是因为此时真的刀客已经被调到了慕容寂身边,留在宴席上的只是一只假货,尽管此时发生了许多意外,那个孤魄假扮的“萧墓”却也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沉得住气”地无动于衷。
——慕容寂虽然有信心自己放出的孤魄会惟妙惟肖到任何人都瞧不出真假的地步,但是萧墓的刀法却是极难仿的。整个修真界,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用得出来。
万幸萧墓平日里就话少寡言,常常对身外事漠然处之,不然这会儿多少都要露馅。
发生在他身边的那些变数,此时也都由他身侧的纨绔公子哥儿,苏抱石替萧墓解决了。
“好,好。”
见到此般有趣的景象,慕容寂禁不住拍手微笑起来。他当即丢下棋子,站起身,同萧墓说:“我们回宴席上看看去。”
萧墓抬眼,莫名地看着慕容寂,显然是在以眼神问他: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慕容寂道:“有人在找你的麻烦,我们去看一看。”
萧墓对慕容寂思绪的快速跳跃,以及莫名其妙的好奇心报以无奈,但是也愿意配合。当即站起身,顺从地说:“好罢,那就去看看。”
夜晚月朗星稀,慕容寂和萧墓快速前行。快要临近晚园的时候,慕容寂说:“我们动作轻一些,莫要被人发现动静。”
萧墓点点头。
于是,他们这才发现晚园内的情景是何等乱成一锅粥,何等“热闹”。
“你们永劫域便是这样待客的?”
只听一人高声骂道:“区区一个魔修侍从,也敢对正道仙首拔剑!你这是何意图,你想挑起修真界与魔界的战争是不是?!”
慕容寂他们隐身于草丛中,对话听起来有些隐隐约约。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也能够轻易地分辩出来那是白重锦的声音。
看来还是在为他们永劫域一名魔修,不小心将法器指向了萧墓一事争执。
慕容寂思索了片刻,手指轻轻一点,控制住了那只扮演自己的孤魄。他说道:
“魔修侍从不配向正道仙首拔剑,那么白门主希望我亲自拔吗?——只是我亲自动手,恐怕白门主就不一定有命在了。”
“慕容寂!!——”
白重锦高声喝出,果然又被他一激就着。
“只是,既然事情由萧少侠而起,我也想与萧少侠比试。”
“慕容寂”又说。
——目前的一切“巧合”都是围绕萧墓而来,那就试探他们几分,看是否会有马脚露出。
慕容寂在心中想到。
“萧墓,你是否敢!?”
“慕容寂”喝问。
那名由慕容寂孤魄假扮的萧墓起身,显出一副“随时恭候”的模样。
在远处看来,两名都只是孤魄的假人彼此互动,就好像在看一场主角是自己的木偶戏一般。
萧墓朝慕容寂挑了挑眉头,慕容寂则笑了笑,示意他别出声。
“慕容寂”挥袖动手,祭出自己最拿手的一招“妄生”,数缕青烟白破立时从他的衣袖溢出,开始朝“萧墓”冲上去,撕咬起来。
那“萧墓”只是个替身,慕容寂不介意让它受点伤——也顺便抹黑抹黑“寰宇第一刀”技不如自己的形象。因此,他只敷衍地指挥着“萧墓”躲了几下,便让它被青烟厉魂们彻底夹裹住了。
白重锦等人一见大事不妙,来不及细想什么,赶忙先加入其中,解救自己的同伴去了。
萧墓起初眉头微微蹙着,觉得这戏有些过了,慕容寂不太应该,但是逐渐地,他的注意力放到了周围。
修士以修为高低探视周围,且境界越高的人,对身处环境的感知能力也越强。方圆几百里内的花鸟草虫,都逃不过顶尖修士的眼睛。
此时萧墓隐隐感知到草丛里有些不对劲,好似除了自己与慕容寂,还有另外一双眼睛也在探视着这晚园的宴席。
“谁!?”
萧墓骤然大喝一声。
他朝一个方向急速点跃而去,眼看就要出手——
但对方比他更快,并且目标比萧墓更加明确——
大概还是被萧墓吓着了,那人一直攥在手中的一柄漆黑重剑不期然出手,“咻”地一声,飞向慕容寂。
慕容寂这次算是亲眼看着那混蛋冤剑是怎么偷袭自己的了,他集中全身的修为与灵力,严阵以待,只准备与这冷剑一决高下!
但是。
“噌——!!!”的一声,原本每次都视慕容寂的最强防御“阳关雪”为无睹的黑色重剑,这一次竟然没有能够突破屏障!
慕容寂:“”
萧墓:“?”
这是发生了什么?
那名隐身之人显然也对如此结果大惊失色,迷茫看了萧墓一眼,又瞧瞧慕容寂,而后连忙匆窘无比地逃走了。
“不用追了。”
看着萧墓还欲追赶,慕容寂拦住他:“对方的准备很充分,方才露面的,也不过是个分身而已。”
慕容寂是修真界幻象之术的开创者,他对分身、虚影之类的判断从未出现过错误。此时他既然已经有了决断,萧墓也自然相信。
“你方才没有发现树影下有人?”萧墓问。
慕容寂摇头:“我探识能力很弱。”
在修真界,任何修真大能都十分避讳提起自己的缺陷。像慕容寂这样大喇喇表露出自己短板的,他应该还是第一个。
更何况,大名鼎鼎的诡修慕容寂,竟然没有探视周围空间的能力,这件事放整个修真界应该也知道的没几个。
萧墓:“”
“从前受过一次伤。”
慕容寂很漫不经心地说:“后来剑用不了,探识能力也几近没有了。”
“唔。”
萧墓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只这样很简单地应了一声。
可他顿了顿,再去偏首看慕容寂的脸庞时,竟然发现这人清隽苍白的面容,竟然是隐隐带着笑的。
“你很高兴?”
萧墓迟疑问。
受到人暗杀攻击,还很高兴?萧墓的潜意思是这样。
可萧墓不知道的是,慕容寂已经受到这柄黑色重剑的暗袭很多次了,并且这是唯一一次躲过、活下来的。
慕容寂心情很好,是理所当然。
不过除此之外,让慕容寂如此明显地流露出愉悦神色的原因是,他方才感觉到一种很久违的感受——
一种与同伴并肩作战的感受。
“你方才竟然帮我。”
慕容寂哑声说,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你不知道你帮助的是怎样一个大魔头么?”
慕容寂手上早已经有众多人命,他不加掩饰,也不是受了什么冤枉,而是真真切切,手上沾染着这么多血腥。
他很清楚自己站在一个怎样黑暗的境地。
因此,他既有些高兴,萧墓竟然帮助了他;又有些矛盾,萧墓走进来,会被他所待的地方染黑。
萧墓眼眸沉静如水,闻言,他眼瞳动了动,朝身边人淡声道:
“帮你,很奇怪么?”
很奇怪。
简直奇怪极了。
哪怕方才,萧墓几乎没有怎么动手,连灵力也没有调动,身后的无名刀更是连刀鞘都没有出——
但是在慕容寂心里,已经奇怪至极。
毕竟,他可是人人喊打的慕容寂!没有朋友,也没有任何人关心他生死的慕容寂!
伶仃苍白的魔修仰首,看着天空一轮皎白的明月。他细瘦的喉咙极轻微滚动了一下。
“今夜,月色不如当年。”
许久,慕容寂哑声说道。
萧墓想了想,摇头道:
“今夜,月色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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