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几日浑噩

这几天都有些浑浑噩噩的。

        白沐青住进了另一处偏殿。她刺杀的手法进步甚快。平时闲下来了，就和君七聊聊天。平时没事时她也经常偷偷去找君七闲聊。

        当然，多半是聊的林清。但她并没有了解到关于林清的更多的信息。

        她开始有些隐隐的悔恨——性格这么差的人，凭什么长这么好看！

        好看就算了，还能让自己看到了！

        看到就算了，还……

        只能说，她现在非常后悔自己没被林循烧死。

        其余的时间，她便跟着君七熟悉了一些大璇的文化习俗。

        尤其是这次新春晚宴。白沐青这才知道，大璇的新春晚宴之所以设在秋末而不是新春当天，如此提前一个季度，是因为有一个典故。

        曾经有一位国君与他的皇后十分恩爱，可谓是“三千宠爱在一身”，但就在一年秋末，这位皇后为了当年的新春晚宴策划，日夜操劳，一日忽毙在了殿中。那位国君十分悲痛，遂将往后的新春晚宴都提前到了秋末，也就是那位皇后死的那天。

        这段历史甚至被尊为传奇。

        “多讽刺啊，那位国君在第二年秋末就又将另一位妃子提上了皇贵妃的位分，死时也是与那位妃子同寝的。”君七摇头道。

        白沐青怅然道：“那位皇后若见了，会作何感想？”

        君七：“难过或是悲愤吧。谁也不知道。”她转头看向白沐青，“唉，你别摆出一副这么悲痛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那个皇后转世呢。”

        白沐青“扑哧”笑出了声：“没有。我就是在想，已逝之人的灵魂不是只能停留在人间三日嘛。那位皇后的灵魂还未消散之时，她看到的，是国君为了她甚至将新春晚宴这么一个重大宴会的日期都改变了，所以，她应当是高兴的。”

        君七也笑了：“照你这么说，还有说法说死人的灵魂可以在人间停留一年呢。那就好巧不巧，刚好看到那位妃子晋升皇贵妃……”

        白沐青低头笑着。但她隐隐觉得，那位妃子应当依然是高兴的。

        若看到心爱之人能够脱离自己给他带去的苦痛，重新振作，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谁不愿看到自己的爱人幸福地度过余生，如此，她又怎会不高兴呢？

        总之，这几月就这么过去了。

        要说起京城的天气，还真是无常得很。秋叶尚未落下，湖上就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秋天尚未离去，那最后一点秋意便被冬风催赶，直至远去。

        此时，白沐青正在庭院里对着话本沉思。

        那话本是君七从宫外弄来的。若说白沐青没见识，那她也无话可说。毕竟她从小就待在月花楼，嬷嬷什么都不教她，就教她舞步、仪态、韵律，除此之外，她对京城的全部认识都来自客人们的闲谈声。

        话本她压根就没见过，看见君七拿着三册本话本笑吟吟走进门的时候，她整个人是僵住的。

        “沐青，我这次去宫外办事，就顺手拿了几本话本过来给你。”君七将册子放在了桌上，“你这几日在宫中也无事可干，可以随便看看。”

        君七近来频频出宫，因此总会弄些新奇玩意儿回来给她。

        白沐青在脑袋里搜寻了好几遍与“话本”有关的信息，发现是一片混沌。她只听别人讲到过，应该是书籍之类的。

        白沐青：“我不认识字，看不懂啊。”

        君七：“我认识，我可以给你读。”

        白沐青：“你认识字？你那么小就去做死士了，哪有时间识字？”

        君七：“识字很简单的，多看两眼就认识了。”

        白沐青仔细思考着这个“两眼”是什么概念。

        最终，她还是拒绝了君七的“陪读”邀请，谢过了她的话本，便继续待在房间里练舞了。

        根据林清的说法，自己在这次新春晚宴，肯定是要上去跳舞的。

        她有种预感，林循肯定又要在这次晚宴上“大展身手”了。毕竟这次晚宴，所有王公贵族都要来参加。还会有一些外国使臣过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太子林屏。

        根据大璇的习俗，太子在成年之后的三年里，必须要立下一桩大功，才能得上天护佑。

        当然，近几位国君对于这项习俗的态度是一个比一个敷衍。前几个就把太子扔出去赈赈灾，平平乱，再夸大其词，“大功”就有了。

        但这位皇上可不一样。据君七所述，他正愁怎么将林屏从太子那个位置上踢下来，让林循取代。这下，这项习俗帮了他大忙。

        他赶紧将太子丢去边疆那边，让他治理好动乱多年——不，多个朝代的蛮人。

        大臣们都感到汗颜。那边的蛮人“动乱多朝代”不是没有原因的，林屏又不是什么军事天才，整天就知道舞文弄墨——这也是皇上对他生厌的主要原因之一——这么前去，别说立功了，自身都难保。

        这还能为难的再明显一点吗。

        果然，林屏不负众望，去边疆待了几年，成天到处跑，用林清调侃的话说，就是“跟旅游似的”，还写了一堆关于边疆景观的诗文。皇上看似焦头烂额，实则大喜——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废掉他的太子之位了。甚至，他连到时候诏书怎么写都想好了。

        这次回宫是林屏的最后期限。他要在新春晚宴展示出自己的成果，如若不行，那么他之后的处境就会变得十分危机。

        白沐青不由得从心底感叹一句：“真惨。”

        不过林清的计划里全然没有提到这位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她这才想起，林清打算杀皇上和二皇子，如此杀了之后，岂非让林屏登基？

        林清不可能没有考虑过这些。

        她觉得怎么想也想不通，便无奈地扶着额，拿起了床边的话本。

        果然，瞥了两眼之后，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看不懂的。除了几个最为基础的常用字，她几乎没几个认识的。

        对了，书名叫什么？

        她翻开来看，只见又是三个巨大的生僻字立在话本的封面上。

        ……

        她最终还是放弃了琢磨这几本话本，拿起了前几天从林清书房偷来的《词语手册》，看了起来。

        说起最近她实在是闲了，就让君柏安排进去给林清整理书房。这样边整理边拿书看，还能多识点字。

        当然，还有一个重点就是——林清在的时候，可以多看看她。

        自从她对林清的脸浮想联翩之后，她就总忍不住想往林清的寝殿跑，但又担心太过明显。这下，机会直接就摆在眼前。

        最近林清都终日忙碌，几乎通宵都待在书房。她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又有些好奇她究竟在处理什么——新春晚宴的筹办应当不至于叫她如此伤神。

        总之，她就这么“偷窥”了几天。与此同时，弊端也出现了——林清一在旁边，她就没心情去看书了，只顾着琢磨哪个角度能不被发现的盯着林清的正脸。

        于是她只好“偷”点书回来自己看。每次对着词语手册盯了许久之后，确实能多认许多字词。

        白沐青真没想到，自己潜意识里居然是个这么好学的人——不好好学习参加文试还真是可惜了。

        当然，现在她终日想的依然都是那个新春晚宴。

        林清已经把她的节目告知她了，并且向她保证不会暴露她的身份。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民间舞姬。加上是五人齐舞，普通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她——除了林循。毕竟此次目的，就是让林循彻底记住自己。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林清这么着急的要让自己被林循拉拢。估计是为了让她去接近林循，方便计划吧。

        这件事拖得久了，都快成她心结了。加上最近无事发生，让她更加怀疑新春晚宴正酝酿着一件足以颠覆朝堂的大事。

        真是麻烦。白沐青低头叹了口气。

        这几日都没有下雪——虽然在秋日说这句话有些许怪异。

        秋叶全落了，一地枯黄又被宫人扫去。湖上的冰结了又化，像是在苟延残喘似的。

        这就是京城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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