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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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郎暂时一无所有，面对啾啾的一片热忱和喜爱，他没有任何东西能回报。
就连啾啾所喜欢的“绒姐姐”，那也是假的。
他遭受到了强烈的良知谴责，一向明亮的眸子变得灰败，那句“我不是你的绒姐姐，我是个男人”含在舌尖，喉咙涌动好几次也没敢说出来。
他向被这只小鸟种了蛊一样，那只蛊从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种到了他心底。
她靠近他，那只蛊会在心尖爬动，让他心痒难耐，她远离他，那只蛊便在血脉中叫嚣暴躁。
宋戎恹恹地垂下眼睛，手掌按着她肩膀，和她拉开距离。
他克制着自己来得猝不及防又让他心慌的莫名情绪，忍受着胃袋蠕动因空落无一物而烧灼发疼的感觉扭开脸。
啾啾很惊讶:“绒姐姐，你不吃吗？”
他一个饿一顿都焉了吧唧受不了的人，啾啾想不到什么样的闷气能让他绝食。
啾啾无奈地看着他，绒姐姐真像个任性的小孩子。
她捏着马蹄糕，跟着宋戎扭开的脸转，温柔道:“很好吃的，你试一试。”
宋戎抿紧嘴巴，再次将脑袋扭开，扭到他感觉脖子都快要折断了还在用力往后，全身心地写满了抗拒。
他垂着眼，长长的青蛾尾羽般的睫毛阴影投在眼下，遮住了眸中情绪。
他闷闷地，有些不自在:“我不饿，不吃。”
啾啾不生气他突如其来的小脾气，垂下手，将马蹄糕放回丝帕里。
她手撑在被褥上，膝盖挪过去。
她很瘦，膝盖上没什么肉，突起的髌骨抵在宋戎强劲有力的大腿上，骨头的触感很明显，宋戎垂在袖中的手微微握拳，手心里全是汗。
啾啾靠过去，双手抱住他的手臂，软乎乎的脸颊贴在他手臂上抬头看着他。
她大眼睛一眨一眨，仿佛有无数小蝴蝶会从她眼睛里飞出来。
宋戎哑声:“你自己吃。”
原来是怕她饿肚子呀。
啾啾弄明白了他不吃饭的原因，松了口气。
她以为是哪里没注意，惹美人伤心生气了。
她甚至刚刚反思了一下，是不是回来的时候戎清叫住她问她近况，聊得有些久暂时忽略了他而不开心。
原来不是呀。
啾啾躲在宋戎臂弯，手掌拍着心口，小小地松了口气。
转眼她又开心，粉润的面颊变得红红地。
绒姐姐是关心她，怕吃了唯一一块糕点她会饿肚子。
啾啾抬起头，小手钻进他的袖子里，将小手塞进他微握的拳头里，与他十指相交，甜蜜地将脑袋放在宋戎肩头上。
“我们可以一起吃呀。”啾啾空闲的那只手拿起马蹄糕。
戎清给了她一块马蹄糕。
如果她不吃，绒姐姐就不会吃。
啾啾启唇轻轻咬了一个小角，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宋戎，将缺了一个角的马蹄糕送到他唇边:“我吃啦，姐姐你快吃吧。”
房梁上潜伏着的粗犷壮士角度刁钻得很，他那八百米外蚊子飞过，蚊子有多少条腿儿都一清二楚的眼睛轻而易举地透过床帐那一条缝隙看到里面，瞪大了眼睛。
好他爹的个乖乖。
这个姑娘好大胆子。
她竟然想拿自己吃剩的东西喂给宋郎。
那可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宋郎啊。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多少人抢着供着他，她拿自己啃过的破糕点喂宋郎。
然后，宋郎沉默了很久。
看吧，宋郎怎么会吃你的破糕糕——然后，宋郎他张嘴乖乖吃了。
？？
他吃了？
他吃了!
他、怎、么、就、吃、了
场面太过惊吓，粗犷的壮汉在心底一字一句抓狂呐喊，最终陷入了沉默:“”
壮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宋小郎君。
果然，下山时师父说得对，女人是老虎，轻易沾不得。
你看那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宋小郎君也逃不过女人的手掌心。
-
啾啾胃口被饿得很小，和宋戎分食完那快马蹄糕她已经饱了。
甚至因为必须控制摄入，林妈妈经常不允许她们夜里吃东西，刚刚咽下去的半块马蹄糕让她的胃产生了一种抗拒感。
啾啾咽了咽唾沫，将涌上喉咙的恶心感强压下去。
她整理好垫在褥子上以防糕点碎掉到榻上的丝巾，微笑着和宋戎说要去洗漱。
宋戎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啾啾拿上自己的衣物和用具小步跑进了净室，净室门被关上。
细碎的脱衣裳声，衣料摩擦声从净室里穿出来。
她入水沐浴时叮咚叮咚的水声不绝于耳。
房梁上的粗犷壮汉这才探出脑袋，气声道:“宋郎？宋郎!”
你要是被那个女人威胁了，你就吱个声，兄弟我扛你走。
壮汉心底的话还没说出来，宋戎烦了他一眼:“你怎么还在屋子里躲着，出去。”
他被子一卷，哼哼唧唧地转身，拿冷漠的背影冲着他。
他好无情!
粗犷大汉心里落泪，悄无声息地翻下房梁夺窗而走。
啾啾从净室洗完澡回来，见窗户开着，转头问他:“怎么窗户开了，绒姐姐，是你开的窗吗。”
宋戎低声嗯了声。
“刚刚屋子里太热了。”
窗外狂风大作，风从窗户吹进来，带来一股凉气，本就冷的室内更冷了。
啾啾打了个颤。
屋子里真的很热吗？
但是宋戎本身就很怕热，啾啾没多想。
她记起白日里有人说夜里会下雨，她探身出去将窗户拉回来，只留了一个小缝通风。
不一会儿，外面就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啾啾合着衣襟，匆匆跑回踏上，缩到被子里。
宋戎就像一个小火炉一样，被子里已经被他睡暖和了，啾啾一到暖乎乎的被窝里眼睛都舒服地半眯起来。
啾啾轻轻靠过去，她是畏寒体质，春夏秋冬手脚都是凉凉的，最近有宋戎在，她夜里再也没冷醒过。
她刚贴上去，宋戎就翻了个身躲开。
啾啾眨了眨眼，用手指戳他的背，柔声道:“净室里还有热水，姐姐别躺了，一会儿该躺睡着了。”
宋戎淡淡地“哦”了一声，慢慢掀开被子起身去净室。
“咦？绒姐姐。”啾啾忽然出声叫住他。
她语气充满了疑惑，宋戎脊背一僵，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啾啾困顿地揉了揉眼睛，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你没拿寝裙和擦身巾子。”
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最终安静下来。
宋戎等了好一会儿才敢回头去看，啾啾已经伏在枕头上睡着了。
他松了口气，做贼一样拿了寝裙和挂在檐下的擦身巾子，吹熄了灯，轻手轻脚地摸黑去了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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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小院只有一个杅桶。
啾啾洗过的洗澡水还是热的，她已经将自己用过的热水舀了出来，剩下的半桶干净的是宋戎的。
宋戎将木桶中的干净热水倒进杅桶里，又添了许多凉水，整个人沉进半凉的水中。
粼粼水光中，他伸手摸了摸唇瓣。
那半块带着啾啾甜梨乳香的马蹄糕触感仿佛还残留在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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