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承庆受审

明珠苑内长着一株桃树，桃花开得正艳，我想起那里在庆王府里的见闻，不禁说了一句：“这花开得与庆王府中一样好看。”

        只见南江月愣了愣，道：“这桃树，便是从庆王府中移过来的。”说完她便去了屋子里，找了条干净毛巾和一套衣服给我。

        我道过谢，便去了里间换了衣服。我俩都身形清瘦，南江月比我微微高出半个头，她的衣服我穿起来也很合身。

        从里间出来，她正在泡茶。她笑问：“还不知姑娘是哪个宫里的，叫什么名字？”

        “是奴婢冒失了。奴婢是二皇子殿下的宫女，名谢清逸。”

        “哦，原来就是你。”她微微一笑，如白莲花盛开一般纯洁，她道：“你的大名我还听过，你不仅是大殿下与庆王爷的棋友，还救过二殿下的性命。”

        我顿时涌上一股心虚之感，只道：“传言毕竟言过其实了，奴婢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宫女。”

        她移开目光，淡淡问道：“你，还去过王爷府上？”

        我点点头。

        忽有琵琶声传来，苑中画眉鸟也跟着起舞。

        “公主又在抚琴了。”南江月道：“明珠苑隔壁，就是良妃娘娘的紫宸宫。”

        琴声优美，想必良妃娘娘的明清公主是个蕙质兰心的淑女。但我看南江月，却感觉到她眼里的一丝孤独。

        再次谢过南江月，我便赶紧回到了启德宫。

        第二日，皇后娘娘命人宣我去承庆宫。

        珍珠道：“小谢姐姐，皇后娘娘一定是要重赏你。”

        但方惟却神色严肃，要我注意提防。

        我跟着传话宫女走过长长宫道，见到承庆宫三个大字时，那匾额正便太阳的光辉照得闪闪发光，照得我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皇后江玉嫣正坐在主位上，她的妆容依旧艳丽而端庄，一双眼睛审视着我，看不出什么感情色彩。她身边站着位姑姑，那姑姑对着皇后，微微躬着身体，显示着自己的卑微，四周还有几名宫女站着，未曾见到萧昀的身影。

        皇后突然开口道：“小谢，昨日是你救了三殿下，本宫该好好谢你才是。”

        她说出的话是要向我道谢，但语气之不屑，让我觉得事情绝非这么简单。

        “不过……”

        果然。

        “你为何要跟着三殿下去那冷宫？”

        “回皇后娘娘，奴婢见殿下似乎心情不好，又不想那两位自己的宫女跟着，奴婢一时好奇，才跟了上去。”

        她轻蔑一笑：“你随便一跟，便可以跟到冷宫，本宫特意找的人，却被殿下甩开了，本宫只能有两个推测。一，你并非普通宫女，有些跟人的本事；二，是你与殿下串通好，将他约去冷宫。”

        “娘娘，您误会了。”

        “本宫误会？本宫身在皇宫这么多年，还看不出你们的把戏？”她的语气愈发严厉起来，厉声道：“你是不是跟萧允之串通好，将昀儿约去冷宫，好对他不利！”

        “啊！没有啊，娘娘。”这个皇后也太能瞎想了，我原本以为她只是怀疑我的身份，没想到，他根本就是怀疑萧允之。

        “昀儿亲口告诉本宫，有人约他去的冷宫。”

        “娘娘，奴婢当真冤枉，奴婢为何要做此事？”

        “为何，那不是要问你？”她说完给了身边姑姑一个眼神，那姑姑便带着两个宫女来到我身边，反手抓住我的双臂。

        我心里不服，将那两名宫女甩开，皇后见状更怒：“你算什么东西，承庆宫还由不得你放肆！”

        我自知失态，只低声默默道：“要是奴婢要害殿下，又何故要救他？”

        两名宫女又上前来将我按住，姑姑便走来掀开我的衣袖，盯住我手臂上的纱布。

        皇后道：“谁知道萧允之想干什么？或许想卖给本宫一个人情，他一个乡野村夫，还妄图夺了储君之位去？！真是可笑。”

        说话间那姑姑将我手上的纱布拆下，露出那道殷红的伤口。伤口几乎已经愈合，但并未好全，我见她拿出一根竹签，露出邪恶微笑。

        我道：“皇后娘娘，不论您心中有何怀疑，您也不可这样滥用私刑，我既是二殿下的人，皇后伤了我，也不好向二殿下解释。”

        “笑话！”江玉嫣冷哼一声：“本宫做事，还需要向区区一个乡野村夫解释？何况，他会为了你这个宫女，公然与本宫作对吗？你最好说清楚，萧允之还命你做了什么，若不老实交代，今日你别想离开承庆宫！”

        看来今日是躲不过了，我还不能反抗这几个小宫女，否则露了身份，可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我正色道：“奴婢昨日跟着三殿下是一时好奇，见三殿下落水，奴婢下水相救，不知有何不妥之处。”

        江玉嫣脸色越发难看，喝了口茶，冷声道：“月姑姑。”

        那个姑姑便拿出竹签，划过我的伤口，将刚愈合的伤口彻底划破。手臂一阵痛彻心扉的疼痛传来，鲜血流出，我硬忍着，疼出了一身冷汗。

        那几个小宫女制不住挣扎的我，只能将我绑起来。

        月姑姑道：“姑娘，何必这么嘴硬？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我道：“有本事今日你们就弄死我，否则，殿下真要追究起来，皇后娘娘想脱责，可没那么容易，最好的情况，姑姑你也逃不掉。”

        月姑姑脸色一变，看向皇后，却见皇后满不在乎，只能变着法的折腾我的伤口，还将盐撒了上去。

        这样折腾我的伤口，反而比直接刺我一刀更难受。我忍着巨疼，继续道：“这伤，是我为救殿下留下的，陛下特意嘉奖我，还赏了我一对翠玉镯子做嫁妆，现在却被你们如此对待，你们想好如何解释了吗？”

        江玉嫣道：“哦，想不到萧允之的宫女，这么厉害。”

        她使了一个眼神，月姑姑便停下了手，我瘫倒在地上，也已经筋疲力尽。

        江玉嫣继续道：“你既然这么说，那你的伤口重好之前，就不要离开承庆宫了。”

        有小宫女神色匆匆走了进来，对着江玉嫣耳语了几句。

        我见江玉嫣神色一紧，姑姑赶紧把竹签与盐都收了起来，又命人给我松了绑，将我扶了起来。

        稍后，萧允之与方惟便进了殿中。

        “清儿！”方惟见到我，也顾不得殿前礼仪，冲到我面前，推开扶着我的宫女，将我靠在他胸口，又看向我的伤口，眼里无比心疼。

        江玉嫣清了清嗓子道：“本宫本想感谢小谢姑娘，可姑娘的伤口不知是何原因受了感染，本宫还正想宣太医来为她诊治。”

        方惟拳头紧握，抬起头去盯住江玉嫣，那里涌现出如瀑布般的狠意。

        只见江玉嫣一时愣住，便又厉声道：“允之，方才本宫已容许了你宫中之人的傲慢，但不要认为可以在这皇宫之中肆无忌惮了。既是皇室身份，好歹应该讲点规矩。你说是不是？”

        萧允之躬身点头：“娘娘所言极是，不过既然清逸旧伤复发，不如请容许儿臣的手下先行带她去处理伤口。”

        江玉嫣满意的点点头，挥挥手让我们走。而萧允之还留在殿中，离开前我只听得他温柔一问：“三弟现下如何？”

        出了殿门，外头热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我不由得往方惟身上靠了靠，感觉到他胸口那股可靠的气息，突然放松下来，想就此睡去，闭眼前，方惟惊恐的表情映入我的脑海，但我却很安心。

        那天我似乎发烧了，头重如铁，人迷迷糊糊的躺着，意识也不清楚。我好像看到自己在临淮河边放灯，可是灯却突然烧着了，我被火追赶着，找不到爹爹，找不到小白，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一直跑，却总是跑不掉，只能跳进水里。

        身体清凉下来，我渐渐回复了意识。但头脑仍然很痛，我隐约感觉到周围有人，却还是昏沉睡去。

        醒来时又是太阳正好的时候，珍珠正在我身边忙碌。我起了身，她听见动静便立马过来看我，用手贴了贴我的额头，笑道：“没发烧了。小谢姐姐，你觉得怎么样，我去给你弄碗清粥？”

        我点点头，珍珠便应声而去。环视四周，这里是方惟的房间。他不在，或许是陪萧允之办事去了。手臂上还有些隐隐作痛，我掀开袖子一看，伤口已经被包扎得很好。

        我索性出门看看风景，珍珠很快便回来了，她小跑着，提醒我注意清粥烫嘴，又扶我坐下。

        我道：“谢谢小珍珠，我睡了多久？”

        珍珠道：“姐姐睡了一天呢，方侍卫便陪了你一天，到早上才送殿下去礼部上任。”

        心里暖暖的，我嘴角可能发出了不自觉的微笑。

        珍珠调侃道：“姐姐出宫后嫁给方侍卫，一定是一对鸳鸯伴侣。不过，昨日姐姐的伤怎么突然加重了，是不是皇后宫中发生了什么？”

        我感觉萧允之并不想与皇后撕破脸，也不想珍珠卷进来，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前几日伤口沾了污水，才导致病情反复。

        她木然点头。

        吃过粥，我将方惟的房间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跟着珍珠一起执勤，她说殿下特意允许我休息，我倒说身体已恢复，还是多走动走动得好。

        下午萧昀来了启德宫。他似乎有些心虚，只叫了我在院子一角和他说话。

        我远远见到，有两名宫女正站在启德宫外。

        我向萧昀行了礼，见到少年倔强的脸庞上那副傲气的表情，我知道他内心有些执念。

        他道：“对不起，你救了我，母后还那样对你。”

        “皇后娘娘也是想保护殿下而已，虽然，奴婢确是有些不满。”

        他有些吃惊，看着我的眼神移向他处，道：“其实，那日并没有人约我去冷宫，我只是想甩开春兰她们，我担心母后责怪，才找了个借口。”

        听他一言，我心中来了一股气，那我岂不是更平白无故的做了冤大头？我把弄着自己的衣袖，没有回话。

        他接着说：“不过，之所以落水，确实是被人袭击了。我感觉到身体被小石子击中，才掉下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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