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投毒暗算

琥珀拉了拉我的衣袖：“小谢姐姐，阜安坊可好玩了，不知你去过没有？”

        她是洛都人，自然知道这阜安坊的好，而对于我而言，那里不是一个好地方，我在那里认识了萧岑和陈音，也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小年被捕。

        阜安坊繁华依旧，街上叫卖的小贩熙熙攘攘，临街酒铺或绸缎庄也生意兴隆。萧岑向萧允之一一介绍起来，哪家的酒香，哪家的物美，仿佛他是一个阜安坊的常客，那样子，倒不像高高在上手握重权的王爷，反而似一个热情好客的洛都百姓。

        琥珀也似脱了疆的野马，被街边不少玩意儿吸引住目光，她曾说她家贫，有些东西总是想买买不到，只能经常饱饱眼福，以求宽宥。

        我则静静走在一旁，突然间看见小白走在人群之中，他与我擦肩而过，仿若一个毫不相干的过客，只是在与我擦肩那一瞬间，将一个白净瓶塞入我的手中。

        我们没有说一句话，我回首看他，他已不见踪迹。

        我快速收好那个净瓶，我知道那里面装的是谢家秘制的金创药，那净瓶上，还留有小白手的余热。

        一抬头，发现方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见我正看他，他嘴角露出一个弯弯的弧度，朝我微微点了点头，便又转过头去，走在萧允之身边。

        突然有王府护卫走到萧岑身边，与他耳语了几句，萧岑脸色骤变，冷冷出口一句：“笑话！”

        见身边人有所错愕，便补充道：“允之，本王有些公务还得去刑部一趟，今日不能陪你了，我留下这些护卫，供你差遣。”

        “不知是何要事，是否允之也可帮忙？”

        萧岑冷冷道：“几日前洛都城一家客栈死了几个人，不知刑部与大理寺如何办事的，居然还查到了本王头上，这其中没些蹊跷，谁会相信。”

        我与方惟面面相觑，思绪回到那个有些凉意的黑夜。

        萧岑接着道：“允之你才刚回宫中，不知其中人心难测，且不用麻烦你。”

        萧岑向护卫们使过一个眼神便自行离开，他负手身后，整个人都显得严肃了。

        我却有些明白他言语中的话外之音，意思是有人在与他相争，并且是朝廷中人，希望萧允之不要掺和。

        萧允之温和与萧岑道别。众人便接着在这阜安坊里转悠，但庆王府的侍卫在萧允之身侧寸步不离，又神情严肃，这样几个铁面罗汉的存在，倒扰了大家几分雅兴，一行人不多久便回宫了。

        回宫后，萧允之独自回殿休息，我与方惟便守在门外。

        我向方惟提起那日萍水客栈的情况，那件事虽然有些疑问，不知怎么又和庆王扯上了关系。

        方惟眼睛看着院子里的乔木，缓缓道：“当时杀人的是丛云飞，而大内侍卫副总管殷丞，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也出现在现场，现在事情又牵扯上庆王。”

        “原是大周势力鼎盛的几个人都参与了。”我笑道。

        方惟道：“江锋、庆王、陛下，原本这几个人，更应关心前两日的皇宫刺客才是。”

        “你是说，皇宫刺客与萍水客栈之事实际上有关联？奇怪，那个时候，萧允之还没有进宫。”

        “朝廷的人知道事情，肯定比你我要多，要快。”

        我明白，他是说，朝廷早就知道萧允之要回宫之事。而萍水客栈死的那些人，就是第一帮刺客，但不知何原因，消息走漏了，所以那帮刺客被人提前下手杀死，或者，被丛云飞灭了口？

        我看着他的冷静的侧脸，甚至怀疑方家被灭口这件事，是否也与萧允之有关。

        他却转过头来问道：“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说着他便拉着我的手，掀开衣袖。

        我快速躲开：“在这里拉拉扯扯，不太好吧。”

        他却面色平和，柔声道：“今日白少侠将金创药给了你，我帮你换。”他说完站起身来，向我伸出手。

        看着他那温厚的手掌，我似乎无法抗拒。我今日才知道，为一人动心会是这样的牵绊之情。

        我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掌，借力起身，然后去了他的屋里。他换药的动作一如既往的轻柔，我由他摆弄我的手臂。那里还有些红，但伤口还算愈合得不错，相信不出几日，我的手应该就可以痊愈了。

        我不知道萧岑在刑部发生了何事，但听萧允之说，萧岑从那之后便身体抱恙，未上早朝，只在府中休养。

        至于皇宫刺客之案，也有了进展。

        进宫行刺的两名刺客手臂上均纹有灰狼图腾，这是西越国部分族人的习俗，由此推断，行刺之人是西越国细作。朝廷派人根据这条线索，查到了阜安坊中的众乐门。众乐门聚集各方来客，里间人员确实龙蛇混杂。

        “众乐门中一众掌事和可疑人员都被押入刑部大狱，接下来就看三司会审的结果。但众乐门的老板却未牵扯其中，听说，洛都府的人也查不出这老板的底细。”萧允之道：“吏部也遭了殃，侍郎被免，司封司郎中因为侍卫审查不严失职之罪已被下了狱，至于侍卫总管齐泰，也被停职查看。”

        我隐约记得，吏部属于萧岑的势力范围。现在的局面，江锋倒是获益不少。

        方惟问：“刺客会在身上留下能辨认自己身份的印记么？”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觉得那两个刺客身上能发现灰狼纹身，有些奇怪。西越国国力不强，一向以与大周的贸易交流为重，又何故要派人来刺杀大周皇子。

        萧允之道：“父皇应也有此疑虑，这次刺杀与其说是西越的细作所犯，更可能是北戎的离间计。”

        我道：“无论如何，堂堂大周庆王，也不至于要和敌国勾结。”

        他们两个看着我不再说话，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觉得我的想法太过天真。

        萧允之开口让我去尚食局，说上次在庆王府上吃的家乡菜很是怀念，让尚食局也多做些送来，具体的菜式，就由我去传达。

        我恭敬应下，出了启德宫。我想，这个时候萧岑闭门不出自有他的用意。至于皇帝萧岚，他对于刺客之事如此重视，如今却只抓了几个赌坊掌事，六部郎中，惩罚也实在过轻了些。我朝以理法治国，这位大周君主执政的熙启年间，虽不至于酷吏成风，但也没有仁义至此。

        还有萧允之，平日里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与我和方惟独处时却不时露出一些狠意，那股狠意，甚至凛冽过刺客的剑锋。

        路过栖霞宫时，我往里瞟了一眼。没想到还真看见陈音站在院内，他与另一个身穿绛红色盔甲的男子站在一起，在交谈些什么。我只看了一眼，觉得那另一名男子身形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尚食局的宫女正忙碌着，没多少人搭理我，不过我一提出萧允之的名头，待遇就立马不一样了。

        有位小太监去了里间通秉，然后崔掌膳便将我叫了过去。

        崔掌膳衣着讲究，发饰整齐，妆容也贴合，既不平淡，也不招摇，有几分宫里老人的气质。她见我是萧允之的贴身侍女，亲切的问我萧允之的喜好，她说：“殿下入宫有几日了，尚食局送去的东西，听闻吃着也挺好，但我们倒是心慌了，不知道殿下究竟喜欢何种口味？”

        我点点头，笑道：“掌膳大人，殿下近日想吃些临淮味道，特让奴婢来说的。”

        崔掌膳道：“临淮口味？临淮食物尚食局倒是也都送了些，不知殿下喜欢哪种？”

        我便将那日庆王府中的菜肴一一报出。崔掌膳认真记下，她精明的眼神告诉我，她是一个很严谨的人。

        回到启德宫时，我正看见了那个穿着绛红色衣服的男人。他大约四十来岁，留着山羊胡，眉毛也浓郁，他眼神凌厉，与我对视时，我有一瞬间恍惚，究竟是在何处见过？

        然后他便去了萧允之的书房，先前萧允之与方惟便在那里。

        我小声问琥珀：“这是何人？”

        琥珀道：“听闻是侍卫总管齐泰，特来请罪的。”

        我点点头，独自去干活，不多久便见方惟送他出了启德宫。

        两日后，萧允之的一只绿毛鹦鹉死了，死之前便是吃了萧允之的午膳。

        萧允之却不紧张，他冷冷的看着我和方惟，低声问了句：“是谁？”

        另一只鹦鹉仍无事。

        我回忆起，那只死了的鹦鹉，便是吃了几道临淮菜肴。

        萧允之眼神飘过寒风，道：“果然在这皇宫之中是不能暴露喜好，否则，别人要对付你，便是很容易。”

        “这么说，是尚食局的人做的？”我道。是崔掌膳那个精明的女子吗？还是尚食局那些忙碌的宫人。“尚食局若想出手，早就有机会了不是吗，何须挑这种风头正紧的时候。”

        “说的正是。不过我只是稍微挑明了一下我的喜好，这些人便有所行动。只能说明，这人很清楚我的喜好。”他说完便盯着我。

        他莫非在怀疑我？我心中无鬼，倒是不怕他的怀疑，也直直的看了回去。

        他冷哼一声，道：“你可知在旁人眼里，你与我关系甚密？”

        “什么意思？”

        “这人不仅想毒害殿下，还想顺势嫁祸给你。”方惟说道。

        我心中扑通一跳，若是刚才萧允之已中毒身亡，作为他最贴身的侍女，我恐怕现在已不能在这里泰然自若的说话。前几日相救萧允之的事情，不会再有人提起。我所做的一切，都会被归为刺客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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