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回洛都

愣了一阵子，我便去帮他的忙，我不知何时又会有追兵到来，只是突然觉得心情平静，如和煦的春风拂过，只想在这里安静片刻，在杀戮之中，稍事休息，做一件单纯的事情。

        埋葬好死者，我们去准备进城的物品，方惟在客栈里找到一些可以使用的衣物和担子，我们便佯装成进城卖货的农户，一切准备好后，踏上了回洛都的路途。

        沿着汝川往西北方向前进就能到达洛都城，我一直走在方惟的左后方，他的背影看起来非常挺拔，但也显得清瘦。

        “为何谢姑娘会当刺客？这条路并不好走。”方惟突然间问道。

        “嗯……我想保护他们，我的亲人。”我答道。

        “保护？”方惟的身躯轻微晃动，语气却仍然冷静：“我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你说的刺杀一事，我完全不知，我一直认为我们家只是一间普通的镖局。”

        我大吃一惊，他居然什么也不知道！我在身后观察着他，他侧脸看起来很平静，平静如水，眼神中更看不出喜怒之情。

        汝川安静的流淌着，如同逝去的时间，一去不返。我自己知道的却也不多，不知道主公，也不知道为何爹爹会认识方家。只是多年前，我偶然得知家里做的事情，然后偷偷习武，最终得到爹爹的认可，这些年来，也养成了凡事不多问一句的习惯，现在又遇到这样的方惟，只得说一句：“也许见到爹爹，就会有答案了。”

        进入洛都城比想象中顺利，官兵们几乎没有盘问。这是我第二次到洛都，上一次，便是小时候去方惟家中玩耍的那次。我看见洛都的街道繁华昌盛，人群熙熙攘攘，热闹中全是喜庆，透着阳光的温度，毫无郊外的冷寂之感。

        我们准备先去方惟家的平威镖局看看情况，镖局在雁平坊，往东三个街口再往北上直走就是了。穿过人群正走着，忽见一队官兵在街口巡逻，方惟便压低了帽檐，小心躲过。我却觉得奇怪，为何这里的官兵没有警惕起来？进城也是，街口也是，仿佛并没有要搜捕谁的意思。

        刚想着，一队士兵便来开道，把我们挡在神武大道两侧，我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只看得有一少年从远处人群中挤了过来，口中喊道：“夏将军回朝了！”

        夏将军？在北疆驻守的夏将军吗？他是两朝重臣，在百姓们心中，也有些威望，我想到昨晚的军队，莫非正是夏中将麾下的人员吗？

        我看向方惟，他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的进城人马。

        夏将军的人马便离我们越来越近，我见一主将危坐于战马之上，身穿盔甲，身形挺拔，身后的火红旗帜离地三丈，随风摆动，士兵们步履整齐，向前踏步，整个景象十分威严。待人马走得更近了，我才发觉那主将虽然双眼炯炯有神，但也已皮肤黝黑，头发花白。

        夏将军战功赫赫，二十年前以少胜多，击退北戎国的事情我们耳熟能详。我做刺客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家人，而将军却一直以血肉之躯驻守边疆，几十年如一日，守护大周千万子民。想到此处，面对这样一位坚守边疆的老帅，我心里又多了几分敬重。

        人群声浪阵阵，周遭也有居民在议论，说因为皇帝病重，夏将军一定是来稳定朝局的。我不由感慨皇城居民的自觉，要是在临淮，只怕少有人议论朝政。

        待人群散去，我继续跟着方惟往前走，进入雁平坊后，发现平威镖局四周有官差把守，便去了街边的茶馆稍作休息。店小二看我们是农户打扮，还有点不屑，随便拿了壶茶来便要收钱，我倒也懒得和他理论。直接将铜钱掏了出来，笑着问：“店家，这里怎么有官兵巡街啊？”

        店小二收了钱，心情舒畅，说道：“听说这平威镖局被人寻仇，人都被杀光了。哎，原来他们方总镖头的人挺好，也经常光顾我们这，现在想想，真是人生无常。”

        “被人寻仇的？”

        “对啊，官差们是这么说的，他们还得在这待个两天呢，我们掌柜的这小店，这几天生意难做咯。”小二嘟囔着说。

        我看着方惟，他压低了头，我看不到他的眼睛。朝廷没把真正的原因对外公布，只当做一起仇杀事件处理，到时没人追究，草草结案就是了。难怪也都是些江湖人士与我们对手，真正的官兵倒是没有出动，那昨天的军队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神秘的紫衣男子…

        方惟端起茶来喝了一杯，低声道：“此地往西有一萍水客栈，我们可去那里落脚。”

        他的亲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外界传言中，他们只是被仇家所杀，与朝廷毫无关联。那些被我们所杀的人呢，在传言中，又是死于怎样的原因？

        离开茶馆，我们向萍水客栈方向走去，时间临近傍晚，我看见街边驻守的官兵有些许慵懒，有的在互相交谈着，似乎只在等待换班时间的到来，心里也有点羡慕他们的慵懒。

        萍水客栈是规模挺大的一家客栈，有三层楼高，大堂敞亮，人来人往。见我们进门，马上有小二迎了上来，热情的招呼我们，问我们有什么需求。

        “我们要两间房。”我说道。来萍水客栈前，我们也去了集市添置了些物品，将担子和草帽丢弃了，正常看来，我们现在是有点土气的普通的外地人。

        “好咧客官，还要吃些什么吗？”小二笑着道。

        “来份葱油饼和泡馍，送到我们房间。”

        我又看了一眼方惟，道：“再来一坛酒吧。”

        小二应声而去。

        我们的房间在二楼，我与方惟上了楼，便各自进了房间。房间虽不大，倒也雅致整洁，朴素的窗帘和灯饰甚合我意。我推开房间窗户，正看见夕阳发出的最后一丝光亮，下一瞬，天空便暗了下来，这倒更显得近处街灯的闪亮，楼下有小贩叫卖，热闹非凡。我深吸一口气，看着远处，北方的景象能看得好远，天空广袤，空气中少有树木的味道，多了几份平原的辽阔之感，这洛都城的繁华，也显得与临淮大不相同。

        我关了窗，换了身干净的男装，正好这时店家将餐送来，我便去隔壁叫方惟一同吃饭。他房门没锁，我走了进去，却不见方惟的身影。

        “方惟……”我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房间并无何不妥，我走到床前，发现他的包袱也还在，但佩刀却不见了。他出去了？去哪了？我心想着，去平威镖局，还是江锋的府上，更或者是哪些我不知道的地方？

        太阳落山后，房间里也很快黑了起来，我心中也浮起一丝寂寥，原来一行数人，现在只剩了我一个。洛都是方惟的家乡，他回来了自然有很多地方想去，而且他的包袱还在，说明还会回来，到也不必过虑。小白又在哪里？要是往常，他一定会拍着我的肩膀，嬉笑着说：“清妹，民以食为天，我们先填饱肚子吧。”

        我心里落寞之感更甚，吃过一个饼，就来到楼下，刚想问小二洛都的情况，却见一队人马也来住店，他们各个都是精壮的男子，早已预定好房间，小二忙着将他们带到三楼。我站在角落里，打量着这一行人，感觉到这些人一个个身怀武功，不知又有何来历。

        也许这洛都城里卧虎藏龙吧。

        小二带客回来得了会儿闲，便向我介绍起这洛都城来：“皇室宫殿在城中西北位置，宫殿外三条街区内大多是达官贵人的府邸居所，不过客官要是来洛都游览的话，西边的阜安坊倒是一定要去，那里有最热闹的集市，江南的丝绸，北方的药材，都有卖。还有最美的姑娘和好酒……嘿嘿，离我们这也不算远。”

        我心想，也不妨出去了解一下洛都的情况。

        还未等我说话，那小二便又道：“与客官一同前来的那小哥呢？怎么不见他与客官一起。”

        “他路途奔波，已睡下了。你且告诉我如何去这阜安坊，我先去探探，看是否像你说的这么好玩。”

        “好不好玩，也得看客官你舍不舍得花银子咯。你从这往西走，自然就能看见，那一片张灯结彩的地方，便是了。”

        离开客栈，我一路向西。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街上有许多人都与我一个方向，想必都是去那阜安坊的。街边有食肆，空气中飘着一股食物的香气，让人心情放松，我刚才没多吃些东西，现在食欲倒是上来了，便在街边买了些烤肉，吃下口去，肥而不腻，唇齿留香，虽不比临淮的食物精致，倒是有种过瘾的感觉。我又看着这周边的建筑，屋檐上的雕刻极为细致，看得出工匠手艺非凡，而围墙都有些色彩，倒不似临淮，白墙黑瓦居多。走着走着还未见一片片彩灯，我已听到了锣鼓的喧嚣声，人群走动更快了，心情突然变得期待起来。

        走近一看，才见道上有一座莲花花车正在穿行。莲花做的栩栩如生，还自带一股高贵之感，既称得场景热闹，又不落于俗套，有些意思。人群开始起哄，有声音高喊着“乐姝”，我虽不明乐姝是什么意思，但猜想这车里的一定是一个绝色美女，没想到初来洛都，还能见到这种盛况，使劲的往前凑了凑。

        那花车缓缓驶来，突然从花瓣里出来两个女子，她们带着面纱，乌黑的长发如瀑布垂下，眼里闪耀着妩媚的神采，身穿天蓝色纱裙，身段婀娜，伴着玉裳舞步，风华绝代。众人呼声更高，我也不由得兴奋起来，想看看这传说中的乐姝，又究竟是何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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