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尴尬相遇

正值夏季，太阳当空，格外燥热，连吹来的风都是带着丝丝热意。

        这样的天气对于程夏这种怕热的人来说格外不友好，他用手擦去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又仰头喝了一大口手里提着的冰水，不一会儿冰水见了底，他把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他随手掏出来，翻看手机，是张振给他发的消息：

        【你去哪儿了，怎么还没来？】

        【快要开始了。】

        沉吟片刻，程夏突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有个学长来分享学习经验，班长要求全员参加，他光顾着在网吧打游戏，把这事儿忘的干干净净，他打字问：【地点在哪？】

        张振很快回复：【阶梯教室1201。】

        又提醒了句：【一点开始。】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五十六了，距离开始只剩下四分钟，他往教学楼那边跑，想着要不坐电梯上去，到了门口发现电梯前面排着长队，又看了眼手机，还剩三分钟，坐电梯是来不及了，心里飞快盘算着，地点在十二楼，他平均每分钟要爬四个楼层，才能在开始前进去，应该不会很累吧。

        他直接冲进楼梯口，跑到六楼的时候，腿就有点发软，咬了咬牙，爬到了十楼，呼吸乱了，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前面有个人跟他一样也在往上走，十楼十一楼都是实验室，一般只有老师能进，前面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黑色裤子，一看就不是老师，他猜想应该也是上十二楼的，有种找到战友的亲密度迎面而来，他拍了拍那人肩膀，自来熟的说：“兄弟，你也是要上十二楼的吧。”

        那人闻言回过头，打量了他一下，点了点头。

        程夏走到那人身边，和男生一起走，才发现那人比他还要高一点，又问：“兄弟，你叫什么？”

        那人继续往上走，慢悠悠吐出两个字，“江离。”

        他紧接着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程夏。”

        江离轻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听到程夏说：“兄弟，你是不是也要去听学长分享经验的？”

        虽然说的是疑问句，但用的是陈述语气。

        江离轻笑了声，声音很有磁性：“是。”

        “你认不认识来分享经验的学长？”

        “很熟。”

        “那你跟我说说呗。”程夏说，“他很厉害吧，不然怎么会让他来分享经验。”

        “还行吧，不算厉害。”

        他们到了十二楼，他伸手拦住江离，在阶梯教室门口停住脚步，江离疑惑的看着他，问：“怎么不进去？”

        他说着话，探身往里看，“要不我先看看那个学长来没来，要是没来的话，我们再往里进，你觉得呢？”

        江离反问：“要是来了的话，你打算如何？”

        一下子就把他问住了，要是来了的话，直接进去好像不太礼貌，要是不进去的话，那他岂不是白爬到十二楼了，沉默一会儿，很有义气的说：“要是来了的话，我从前门进去吸引目光，你趁别人不在意的时候，从后门进去。”

        江离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胸腔震颤，笑声低沉悦耳。

        程夏不明所以，问：“你笑什么？”

        半晌，江离憋住了笑，摇了摇头，“没什么。”

        江离先他一步，进了教室，“不用看了，他没来，直接进去就行。”

        还没等他把“你怎么知道”问出口，只见江离没有坐在下面，而是直接走到讲台上，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江离就是那个传说中来分享经验的学长，着实是很尴尬。

        他没往讲台上瞟一眼，全程低着头，没有去张振给他留的座位，直接走到最后一排，淹没在人群中。

        慢慢的议论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江离通过话筒传出的声音，“大家好，我叫江离，江水的江，离别的离。”

        下面掌声响起，伴随着欢呼声，“欢迎，欢迎！！”

        片刻后，声音停止，江离在讲台上面侃侃而谈，程夏抬起头，紧盯着台上那人的身影，仔细打量，江离身形挺拔，小腿修长，皮肤白皙光洁，眼眸乌黑深邃，鼻梁高挺，虽然脸上带着笑，但眼神又清又冷，给人一种距离感。

        程夏还沉迷在自己的思绪中，好像旁边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他回过神，歪着头看向旁边，“有事吗？”

        旁边的人冲前面扬了扬下巴，小声提醒说：“刚才江学长叫你回答问题。”

        他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他身上，他向台上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江离投过来的目光，四目相对，他缓缓从座位上起来，低声问旁边的人，“回答什么问题？”

        旁边的人将手放在嘴边，告诉他说：“你的梦想是什么？”

        程夏没有听清，“什么？”

        他皱着眉头，略微低下身，向旁边挪了挪，旁边的人又重复了一遍，但是他还是没听清，他向江离投去求助的眼神，江离双手分开撑着讲台，“请问这位同学你的梦想是什么？”

        他偏头思索片刻，笑着说：“我没有梦想。”

        江离又问：“那你有目标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目标。”

        “你有想做的事情？”江离说，“或者说你喜欢做的事情？”

        他轻笑了声，“也没有。”

        江离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那你请坐吧。”

        江离之后又叫了几个人回答这个问题，有男有女，不过最后得到的答案大多是跟金钱、地位有关，程夏一下子没了兴趣，昨天整晚都在网吧打游戏，现在困意上头，不知不觉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大概是分享会结束了，学生都在陆续的往外面走，张振过来说：“走吧，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饭。”

        他刚要起身，可能是睡得有点久，腿有点麻，依然很困，他摆了摆手，“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打算回寝室补个觉。”

        张振搂着寝室里的其他人，“那我们去了。”

        他勉强动了动腿，发现教室里的江离还站在前面，旁边围着两三个女生，只见江离说了些什么之后，女生都失望的出去了。

        程夏边走路边揉着眼睛，路过讲台，还没到门口，就听到江离说：“睡得好吗？”

        “还不错。”

        “头一次发现我的声音居然还具有催眠功能。”

        江离声音低沉有磁性，不自觉让人沉迷，但他实在是困得不行，根本没空去听，解释说：“跟你的声音无关，我只是太困了。”

        江离抬起眼底，注意到他眼底青黑，挑了下眉，“看起来你的夜生活应该很丰富。”

        他揉了揉后脖颈，“还行吧。”

        他到寝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充上电，然后爬上床睡觉，睡到一半，手机震了震，他没看备注，接了电话，半趴在床上，把手机放在耳边，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程夏，我错了，我们复合好不好？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无论对面再怎么认错，他始终一言不发，最后只是平淡的来了句，“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挂断电话，将刚才的电话号码拉入黑名单，扣上手机，打算接着睡，可是死活睡不着，他翻身下床，掏出抽屉里的烟和打火机，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走到阳台上，用打火机将烟点燃，放在嘴边，猛吸一口，手搭在栏杆上，往楼下看，一对对小情侣紧紧相拥，吻的密不可分，周围的人像是已经习以为常，连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他在心里想，如果楼下正在接吻的人不是一男一女，而是两个男的，估计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场景了，周围的人会对他们指指点点，甚至出言谩骂讽刺，说他们恶心，叫他们同性恋，同样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他们就得不到别人的祝福，他们真的有错吗？

        他微乎其微的叹息一声，烟雾弥漫模糊他的神情，一根烟燃尽，他搓了搓脸，打开阳台的门，正好撞见室友从外面回来，他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玩手机里的游戏。

        张振率先开口说：“刚才那个分享经验的江学长真是太帅了，而且听说超级牛批，属于大神级别的人物。”

        方立说：“听说他高中得过好几个数学比赛的金奖，不用参加高考，直接保送到我们学校，现在大三又保研了，果然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

        江离指尖顿了顿，视线依然放在手机上，装作不在意的问：“那他有对象吗？”

        沉默半晌，他抬起眼，往室友那边看去，才听到张振说：“好像没有。”

        他暗自松了口气，又听到方立掰着手指头数着说：“不过追他的人应该不少，他学习一流，相貌一流，身材一流，不仅是学神还是校草，堪称完美人物，别人都叫他芳心纵火犯。”

        张振笑着说：“太夸张了吧。”

        “完全没有。”方立严肃的说，“他现在已经成为我的目标，我学习的动力。”

        他想起江离问他的问题，“请问这位同学你的梦想是什么？”

        “那你有目标吗？”

        “你有想做的事情？”

        “或者说你喜欢做的事情？”

        他向来生活随意，没有目标，不怀期盼，可能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情绪从不外露，都自己慢慢消化，可能是因为无人可以倾诉，他知道别人理解不了，所以从不提起，他封闭自己，裹紧坚硬的外壳，就不会被别人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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