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道具

“怕什么，”穆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钱巧乐身后，轻声地说道，“这不该是你意料之中的事吗？”

        钱巧乐像是摸了电门一样猛地往旁边撤了一步，面对着穆棠，一种下意识的防备的姿势。

        “你在胡说些什么！”

        半人高的穿衣镜开始剧烈抖动，穆棠落在里面的身影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碎片，又随着波动缓缓游动到边缝里消失不见，最后一块碎片，映着的是穆棠泛着无机质的冷光的瞳。

        钱巧乐盯着她嘴角上翘的弧度，心想，这人莫不是疯了，这个时候了都还笑得出来？

        “是不是胡说，姐姐心里难道没点数吗？”穆棠偏头，直视着钱巧乐，“陈琛想出来的点子？不愧是老玩家，脑子转得挺快。”

        钱巧乐说不明白那眼神是个什么感觉，明明是笑着，却带上了让人遍体生寒的压迫。

        钱巧乐下意识搓了搓胳膊，声音因为心虚放轻了很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镜子完全黑了下来，空洞洞的黑暗，如同大张着嘴的巨型怪物，湿冷诡秘。

        穆棠说：“话都到这个分上了，就没必要再装傻了吧。”

        穆棠边说边往后退了一步：“今天不是去找道具了吗？用到我身上了？”

        钱巧乐惊讶地瞪大了眼，她是怎么知道的？不，不是——就算是她也绝对猜不到——

        “明明该是个好的道具的，陈琛原本都想自己留着的，但临门一脚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算是多次逃生游戏留下的第六感？陈琛对死亡的直觉告诉他，到了晚上这个道具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他才特意找借口让你跟我一间房——因为今晚他想借刀杀人。”

        从钱巧乐完全僵硬的表情可以判断，穆棠说的完全没错。

        “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这种感觉是对是错，但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是他亲自去试验。”

        “如果道具有用，他还可以从你手上再要回去，就算出了什么别的差错，死的也不会是他。”

        穆棠看着钱巧乐：“姐姐，你真可怜。最后还是成为了被抛弃的可怜虫。”

        钱巧乐像是被踩了痛脚的猫，面色陡然变得狰狞，语气带着压抑的凌厉。

        “你就算猜到了有什么用！反正今晚该死的还是你们，只要你们死了，我还是一样能活，我一定能活下去！你们才是那条被牺牲的可怜虫！”

        穆棠缓缓抬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一片漆黑的镜子。明明坚硬的镜子同水一样往外漾出波浪，竟将穆棠的半个指尖吞了进去。

        “陈琛应该和你们说过，这个游戏有的地方存在对立面吧。”

        那边钱巧乐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浑身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倒流到头顶，头皮牵扯着整张脸阵阵发麻。一种不详的预感在钱巧乐心底悄然滋生。

        什么都猜到了却在之前没有任何作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穆棠她还留有后手。

        “其实对立面不仅仅只限制于道具的获取上，镜子里和镜子外也是。”

        穆棠收回了手指，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吓着什么东西：“在镜子外他们是好人，那在镜子里就是坏人。”

        “为什么放风筝的小女孩明明是提供奖励的存在，是好的象征，却可以在晚上提着刀杀人？”

        “因为她是从镜子里出来的啊。”

        “镜子里才是真实的他们，那里面容纳了所有的丑陋与罪恶，一切的污秽都将无从遁形。”

        穆棠突然抬手，拉住了钱巧乐的手腕，冰凉的温度冻得钱巧乐浑身一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穆棠一把扯到了身前，正对着镜子的方向。

        穆棠从后缓缓掐住了她的下巴，低声说道：“所以，想看看你在镜子里是什么模样么？”

        面前漆黑的景象突然变了，钱巧乐瞳孔放大，浑身犹如被冰冷的毒蛇爬过，僵硬得无法动作。

        她看见原本漆黑的镜子突然晃动起来，像是煮沸了的水，无声地剧烈滚动，下一瞬，里面突然冒出了一颗头，一颗被黑发严严实实盖住了的头，那颗头缓缓抬起，露出底下那张脸——

        嘴唇裂了一半，牙龈和牙齿空荡荡地裸露在外，满头毛躁的黑发里隐隐藏了根黄色的蝴蝶结。

        女孩在镜子里冲着外面的人微笑，嘴唇裂得更开，断口处开始往外渗着血，很快就糊满了她整张下巴，顺着脖颈向下蜿蜒。

        她嘴唇一开一合，无声道——你愿意成为我的风筝吗？

        下一刻，人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镜子里冒出来的泛着寒光的剔骨刀和无限拉长的半截手臂，笔直地向着钱巧乐的眼珠子而去。

        “啊啊啊——”

        尖锐的惨叫从钱巧乐嘴里迸发，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挣脱穆棠，想要跑，却因为双腿发软，踉跄了一步，狼狈地跪在地上。

        “我都没慌，你慌什么？”

        钱巧乐听见穆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她抬起那张冷汗混杂着泪水的脸，看过去，却见穆棠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不是在我身上用了道具吗？”

        穆棠缓缓抬手，冲着钱巧乐晃了晃，只见手心处，有一个小小的，闪着红光的风筝。

        穆棠勾着笑，但钱巧乐却诡异的觉得，那笑容有一瞬比那拿着剔骨刀的小女孩还要渗人。

        【叮——】

        【放风筝的小女孩今天格外开心，因为有人陪她一起玩了。】

        【恭喜玩家陈琛获得道具，小女孩的陪伴】

        【小女孩说，肯定是因为风筝多了，才有人陪她一起玩，她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啊，可是她还想要更开心】

        【所以要不要多做点风筝呢？】

        【叮——道具小女孩的陪伴，使用成功】

        拉长的手臂受到时间的限制，在最后一秒陡然回缩，小女孩感受到了风筝的存在，脑袋往前，整张脸都凑到了镜子面前。

        她用手扒着衣柜门，往外探出了头，凝视着穆棠的方向，眼里带着光：“嘻嘻~进来啊，快进来。”

        “进来做我的风筝吧~”

        话音刚落，穆棠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手臂垂下，脚步微动，一步步向着衣柜的方向挪去。

        身后半天没出声的孙珆猛地惊醒，连滚带爬就往穆棠的方向扑。

        “姐姐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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