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教导

自始至终皇帝觉得不该放纵晋朔王，然而太后碍于救命之恩拼命相护，因此一直以来不好说什么。

        如今太后能大彻大悟还不算太迟，相较之下晋朔王的那点子请求已是小事。

        “自然好极，儿臣即刻下旨送去王兄府上，一定遵照王兄的想法给足她体面。”

        太后微微颔首无话，摆了摆手示意皇帝去忙。正想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又一事涌进脑海中，复又坐了回去，准备等皇帝处理完此事，再与他详细说说。

        端起盖碗轻啜一口，视线朝向半开的窗子，注视着外头似火的骄阳一动不动发呆。

        “还请母后过目。”近在咫尺的声音将她扯回现实，入目所及是个烫金金盒，是专门用来搁置圣旨的物什，依照皇帝的意思想让她打开看一看旨意，是否合乎晋朔王的要求。

        不过太后抬手将金盒推回原来方向，叹道：“就按着皇帝的打算来，这一点哀家甚是放心，再者哀家实在力不从心，管顾一时半刻便觉累的很，日后你自己做决定即可。”

        相当于给皇帝吃上一颗定心丸，太后清楚皇帝定是由于见她没走，认为要亲自过目圣旨，索性径直切断萌芽的猜想，省去数不过来的无用试探。

        圣旨交到苏太监手上，吩咐他随意派遣个有经验的小太监去宣旨，用不着自个去一趟。

        待皇帝坐回到原位，太后神情十分复杂盯了许久，又琢磨片刻问出了萦绕心尖的问题。

        “才想起来另一件要事，近来昭平基本都在宫外拾掇长公主府，细说起来已有三四日未进宫，所以最近出现的各式各样的情况她一概不知，包括楚湛身上的问题。”

        许是一下说了太多口干舌燥，顿了一下押了口茶，浸润嗓子不适感消退后继续道。

        “不知你晓不晓得，丞相夫人也就是冯家丫头蕴柔，同昭平有幼时一起长大的情义，假使得知楚湛被撤职禁足楚府，绝对不会平静接受。轻则讨要说法，重则大闹一场。”

        字字句句皆说进皇帝心坎，虽说见的次数不多，但亦听说过昭平长公主和冯蕴柔的感情。

        “既如此，那便暂且瞒着皇姐，正巧她无暇顾及宫中诸事，日后走一步看一步。”

        太后抬眼给了个说不上情绪的眼神，接着不咸不淡的说：“若是皇帝做了决定，哀家自然不会强迫，只是稍微提醒一句，到底是由着昭平处理好呢，还是以后知道你欺骗了她好。”

        顿时他感到手足无措，好像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搪塞，更何况这位长姐绝顶聪明。

        对昭平长公主可谓是了解到不能再了解，平生最忌讳旁人撒谎，的确是个棘手的麻烦，若是走错一步，恐怕从此姐弟二人会落个分崩离析下场。

        想到这里皇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舔了舔嘴唇愁眉苦脸，委实选不出顾全两边的主意。

        “不如实话实说来的痛快，昨个寻你替楚湛说情之人，恐怕不止一个两个罢，如何告诉他们的就怎么和昭平讲，毕竟证据才能说明一切。”最后还是太后提供了个思路。

        “对对对，现眼下最大问题正是表明云飞参与谋逆，且不谈闭环的证据链里有无伪造，至少能被拿来做托词。反之，为云飞开脱的一个都拿不出直接证明，儿臣颇觉无奈，于是个个皆言明，嘱咐他们务必找到，堵住所有散步谣言者的嘴。”

        越琢磨越觉得这样做甚好，眉眼间倏然浮现出明显轻快情绪，不由自主整个人松懈不少。

        不消多时，脸色没来由再度颓废下来，顶着太后犹疑的目光，低声道：“要不母后替儿臣知会给皇姐罢，实在害怕皇姐一怒之下掀了上书房的房顶，或者将火气撒在儿臣身上。”

        他的表现让太后忍不住发笑，两个孩儿中，昭平长公主优秀的过分，不论是天分还是性格，都和先帝相像，年纪轻轻可做到不怒自威，可惜生为女儿身。

        而皇帝起初稍显逊色，后来由昭平长公主手把手教习，方有现今皇帝的成绩，即便即位，偶尔仍会请教一二。

        或许因着这样的紧密联系，叫他们比其他皇室血亲，多了些人情味和亲密无间。

        碍于昭平长公主强势的性格，加之儿时皇帝性情贪玩，在课业方面没少挨呵责，所以皇帝对她发怒的模样存着惧怕和阴影。

        回想起过去一帧帧场景，犹如烙印在大脑深处，闲暇时分总会拿出来过一遍瞧瞧。

        “好，听皇帝的哀家去说。怎的，难不成害怕昭平把你吃了不成？”轻笑着揶揄调侃道。

        又玩笑几句，太后抬手示意锦嬷嬷搀扶，用力撑着站起身，而后捶了两把钝痛的腰。

        “没什么其他事，留在这已然太久，委实耽搁皇帝处理政务，且坐得太久哀家一把年纪，身子骨遭受不住，便不再继续留着打扰。你要记住哀家一开始的嘱咐，勿要拼命注意歇息。”

        “母后谆谆教诲儿臣铭记于心，回慈宁宫就不要继续徒步行走还是搭乘轿辇罢。”边说边跟在太后身后小步跟着，亲眼看着轿辇起，旋即转了圈准备出发。

        皇帝适时补了句：“恭送母后，得空儿臣会去慈宁宫看望，倘若母后有事差人来说一声。”

        “回去罢。”轿辇抬起走动前，太后回头笑笑随意扬了扬手。

        回程路上锦嬷嬷忍了又忍，终是低声说出口：“恕老奴多嘴，关于晋朔王的事太后当真莫要再管，您与皇上关系和睦最为要紧，毕竟您们才是亲母子，而王爷是旁人的孩子。”

        点到即止，用不着再继续说下去太后瞬间明了，往椅背上靠近几分，叹道：“次次看朔儿那孩子总觉得愧疚，花样年纪却身负残疾，实在可怜儿见的。罢了，哀家老了，诸多繁复争斗早就没精力去处理，全权交给皇帝决定罢，也能落个清闲自在，安安静静颐养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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