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围猎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像两只地鼠，”麒烟罗低声说。

他们行走在只有微弱光亮的隧道里，地面上的工地是刚开始修建的地铁站，但是青阳炎武下了命令，要求任何地下工程都暂时停工，工人们全都临时休假。

“你有没有套出什么话？”啸月问道。

“惊天大瓜，”麒烟罗苦笑，“真正的陈羽衣早就死了，现在的这个是冒牌货。”

啸月点点头，他在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些。

“但是她要接触的人那么多，不至于不被发现吧？”啸月问道，“比如说经纪公司啊什么的。”

“经纪公司不是更简单吗？”麒烟罗叹了口气，“在他们的整个计划里，经纪公司这一环是最简单的，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个只需要钱就能摆平的事情。”

“就算相貌身材完全一样，可是总有些地方会对不上号的吧？”

“具体事实我也不知道，”麒烟罗叹了口气，“我本来和她好好聊着以后合作拍电影的事，但是一伙佣兵冲进来直接把我绑走了。”

“这个冒牌货演了十年都没有被发现，有这种演技做点什么不好。”啸月苦笑道。

麒烟罗轻轻摇头，金红色的双眸里流露出一抹深思，“我倒是觉得，演起来或许很容易。面具奖也好，评分也罢，这些都是轻易能够被拿到手的东西，她倒也不需要演技太好，只需要符合人们心中的形象就可以了。”

看着啸月一头雾水的样子，她用邻居大姐姐耐心教小孩子三位数乘法的温柔语气说道：“麒麟集团旗下有不少娱乐公司，有时候为某个艺人造势或者打压对家，会放一点黑料出去，我自己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因为不管传言如何，私下里的真实情况我再清楚不过了。”

“听说水深啊。”

“陈羽衣是女团出身，一开始就是偶像派。而偶像是资本打造的商品，卖的就是人设，展现的就是在舞台上发光发亮的样子。所有旗下有偶像的娱乐公司的工作只有两样：第一，让他们在镜头前表现出完美的一面；第二，隐藏他们在镜头外的另一面。”麒烟罗撇撇嘴，“有好几个人设是禁欲系的偶像想要对我投怀送抱，都被我打发走了。”

“神棍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怕不是明天就会和淡流申请开娱乐公司，然后等着美女们半夜敲门。”

“所以冒牌货当然不需要完完全全照着陈羽衣的模样，只需要符合大多数人心中的人设就可以了。陈羽衣是一个公认的新时代模范女性，自立自主自强自爱，冒牌货只要照着人设来演，不会有什么人怀疑她。至于私下里的状态，这个世界上又不缺狗仔队和私生饭。”麒烟罗叹了口气，“有的私生饭简直就是潜入大师，他们不去当刺客真的是屈才了。几年前为了处理旗下艺人的私生饭事件，我们请了最优秀的律师，最后判了十四个私生饭终身监禁。”

“狠啊。”

“公司需要的是被定好人设能持续吸金的陈羽衣，粉丝需要的是那个光芒四射天下第一的陈羽衣，路人大众需要的是知道一点又不算太熟悉的陈羽衣。黑粉就更简单了，他们无所谓陈羽衣什么样子，反正他们看来陈羽衣从头到脚都是黑料。”麒烟罗的声音里有着一丝丝的无奈，“公司制定发展路线，粉丝持续氪金，路人大众被一堆影后和奖杯的荣誉去培养好感，黑粉就发律师函。一切都没有变过，这十年里谁都看不出异常。”

她看着无尽头的隧道，心里莫名多了一丝伤感。

谁在意那个真实的陈羽衣呢？她是不是真的喜欢吃水果蛋糕？最喜欢的是不是布偶猫和大金毛？是喜欢《执剑》这样严肃深刻的纯文学还是娇妻毒妃蛮千金的言情小说？心里住的是披挂铠甲的女骑士还是抱着猫咪的小女孩？

谁在意呢？

而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了解陈羽衣的人——江重羽——也同时被替换，从那之后，活着的就只是镜头下的陈羽衣。

正前方忽然空旷起来，清冷的灯光从高处照下。再往前是几个隧道口，啸月和麒烟罗对于施工这方面一无所知，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去往哪里。

“祥瑞，靠你了。”啸月拍拍麒烟罗的肩膀。以麒烟罗的祥瑞体质，哪怕闭着眼都能走到正确的路上。

麒烟罗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啸月无条件相信她的祥瑞之体，可是她自己却对自己的体质产生了些许的怀疑，无论是在拍卖会上被绑架，还是在陈羽衣家被绑架，怎么看都不能算是祥瑞之体起了作用的样子。不过现如今已经走到了这里，她随便选一个没准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一颗豆豆两颗米，选到那个就是你。”啸月忽然伸手虚点了几下，最后指着某一条隧道的入口，“就是那个了。”

“封建迷信管用吗？”麒烟罗轻轻拍了他一下，“也许会有好几条狗窜出来咬你呢？”

啸月忽然反扭住她的胳膊，把她压在了身下，动作之狂暴令她猝不及防。

“你想要的话也等事情解决完了啊！”麒烟罗惊慌中鬼使神差般喊道。  

下一秒她怔住了，温热咸腥的液体滴在了她的脸上，啸月的脸上痛苦、迷惑的神情一闪而逝，明晃晃的箭头从他的胸口穿出，献血滴在她的脸上。

他的感官要比麒烟罗更加敏锐，更先听到来自正上方的弩箭破风声，但他来不及拿刀劈开，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挡下这一支致命的弩箭。这东西通常用高强度弩发射，威力足以将一头野猪从头到尾两开花，更能将几个站在一起的普通人洞穿。

但是啸月却挡住了。如果脱下上衣就会看到，背部弩箭的入口处有小丘般的隆起，密密麻麻的组织在啸月的身体里结成了一堵墙，细小的骨刺在啸月肋骨间的缝隙生长，一层又一层，像是发了疯的工蜂筑起的蜂巢。只有这样他才能拦下这支弩箭。

挂钩和绳索摩擦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传来，十几个佣兵索降，穿着统一黑色战术靴的双脚踏着井壁而下，一手握绳一手持弩，抬手又是几十只冷箭齐发。

寒光连闪，啸月拔出胸口的弩箭的同时从腿上的刀鞘抽出死神的餐刀，弩箭破风的尖啸和短刀挥出的声音混在一起，那些迅疾的弩箭被他一根根劈开，火花连闪。

麒烟罗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那些弩箭擦过自己的身体深深插在地上，她知道啸月已经计算好了弩箭的角度，自己乱动反而会受伤。

这群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一瞬间就对他们造成了压制，在防御的间隙啸月看清楚了对面的装备，十六名佣兵，穿着穿着轻型外骨骼，有突击步枪和手枪，腰上的固定架居然卡着单兵火箭筒，有几个体格异常高大的佣兵背的不是突击步枪而是重机枪，背部巨大的弹链盒给人以窒息般的压迫感。

他们是来杀人的！

弩箭齐射完毕，佣兵扔掉连弩，从腰上的外骨骼固定架上取下单兵火箭筒。十几个单兵火箭筒已经足以覆盖这里，但是他们没有急于开火，只是专注地看着啸月，就像是刽子手看着刑场上的死囚。

啸月“嘶嘶”吸着冷气，弩箭的箭头上涂着烈性剧毒，发作时间极短，溃烂已经从胸口伤处开始一直蔓延到左臂。

麒烟罗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啸月戴着战术手套，她看不到手的全部，但是露在外面的五根手指在一瞬间溃烂又恢复又溃烂，颜色在触目惊心的黑紫和正常的肉色不断变换。

啸月强行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他大致明白佣兵的想法了，这群人应该对他有过调查，知道他的恢复能力的强悍。如果真的先用火箭弹覆盖的话，他只需要尽可能躲避，不被炸死就好。在生命女神之血的作用下，严重的外伤能够在短时间内就恢复，他还能迅速反击。但是如果用淬毒的弩箭就不一样了，生命女神之血对他身体的恢复是依据严重程度为先后的，剧毒会拖慢生命女神之血的恢复速度，来不及恢复别处的伤口，那时候杀死他就容易得多了。

剧毒开始发挥作用，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生命女神之血会优先恢复大脑，但是这也需要一点时间。他全身上下都在出现溃烂，唯有右手还是莹白如玉的状态，剧毒无法侵蚀这只手。

啸月反握着死神餐刀一动不动，冷汗浸透了脊背，这种场面说实话他见过，但是那时候他能使用灵能，瞬移配合袖剑双杀，别说十几个，就是几十个佣兵也不够他宰的。不过谁也有个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时候不是？

好在他们已经接近了一个隧道，只要他能够争取几秒的时间，足够麒烟罗毫发无损跑进隧道了。更加幸运的是步鎏凌用来拘束麒烟罗的外骨骼此时竟然成为了麒烟罗逃跑的一大助力，军用轻型外骨骼能够让一个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跑出每秒十米的优秀运动员的成绩，虽然可能造成肌肉拉伤之类的后果，但是在这种关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去尽可能吸引火力，你先跑，别回头。”啸月嘴唇翕动，“放心，我不会死在这里的。”

他已经锁定目标，一会儿麒烟罗一跑，他就会强行再用自己的瞬移的灵能，首先干掉最上面的那个佣兵夺下火箭筒。

只要对着井壁开一炮，谁都跑不了。

凶徒般的眼神再次在他的眼里浮现，恍若高僧重新提刀。

可是麒烟罗没有回答他，只顾着咬破嘴里的什么东西，一抹异常刺眼的红色出现在她的嘴角，随即粉嫩的舌尖一扫，像是小女孩舔去嘴角的残渣。

“你干什么？！”啸月惊叫。他能闻到，麒烟罗嘴里有自己的血的味道，她咬破了自己给她的血包。

但是已经晚了，麒烟罗紧紧抱住了他，冰冷的合金外骨骼和柔软的女子躯体一起将他包覆起来，再加上迷人的香气，任谁都会晕乎乎的。

“没事的，不怕。”在这种时候，麒烟罗的语气竟然意外的温柔，那双华美的眼睛里金色开始淡去，红色渐渐深沉起来，细密的血丝从眼角开始蔓延，一直到眼球的边缘，到最后只剩下眼球最外围的一圈淡淡的金色，看起来辉耀如日冕。

她在使用灵能，在天芒束灵阵的作用下强行使用灵能无异于是找死，所以她才先吃下一粒血包，在破坏身体的同时进行回复，这种七伤拳一般的招数还是她从啸月身上学来的。

可是使用灵能又能怎么样呢？她是天生祥瑞没错，但是能让对面十几个佣兵集体暴毙吗？有了这种运气的话怎么可能会被抓住？

啸月怔住了，那个温柔可亲又八面玲珑的女人变了，眼神极度陌生。麒烟罗的呼吸变得更加悠长，完全不像是一个只靠简单的运动保持身材的人能够做到的，啸月清楚地记得麒烟罗的运动天赋有多差，如果不是有外骨骼，麒烟罗早就累得跑不动了。

她在一个呼吸之间就从头到脚都变了，这一刻她并非以往那种温柔的大姐姐的气度，而是御座上掌握杀伐的女帝！

无形的领域骤然爆发，空气中某种极度残忍的命令扩散开来。这领域并没有将他包覆在内，但他依然下意识想要挣脱麒烟罗的拥抱，那是来自于生命本能的警告，是任何动物都会有的远离危险的本能，即使这种危险并不会蔓延到自己这边。

麒烟罗却抱得紧紧不肯松手，像是雌虎抓住了猎物，又像是溺水之人摸到了救命稻草。

最下面的佣兵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想要发射火箭弹却怎么也使不上力，从手指到肩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老，干瘪、枯皱，在几秒钟里被抽干了水分，直到最后如同枯木，他在短短的一秒钟里衰老。不！这比衰老还要可怕，他的身体迅速失去知觉，他在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具干尸！

同样的情况在别的佣兵的身上出现，他们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生命力被迅速抽干，却无能为力。

麒烟罗只顾着释放危险的灵能，双眼有暗红色的血泪流下，脸色苍白如纸。这是太过于可怕的力量，释放者自己的生命力也会被抽取，如果不是有啸月的血包，她的情况会比现在更严重。

“停下！”啸月用力全身的力气在麒烟罗耳边吼道。

灵能的使用严格遵循着等价交换的原则，越强大的灵能对身体造成的负担就越大，而麒烟罗的身体素质本就一般。用游戏来解释的话，天芒束灵阵就是Debuff，她使用的古怪的灵能还对自己有负面效果，叠加在一起让她不断掉血，而血包让她不断回血，一旦血包的效果时间结束，麒烟罗的身体马上就会变得千疮百孔。

离得最远的四个佣兵反应过来，抢在那可怕的领域波及自己之前迅速按下了火箭弹发射器，他们全然不顾上确认后方是否为安全发射区，火箭筒尾部喷出的热浪灼烧着他们的作战服，饶是如此他们也咬紧牙关，死死盯着正下方的两人。

出膛的火箭弹展开尾翼，能够将一辆坦克炸掉的战斗部对准了啸月和麒烟罗，就算是灵能者，也还是血肉之躯，在这种武器面前也不能幸免！  

麒烟罗的身体忽然软了下来，恐怖的领域瞬间消散，唯有还被绳索吊着的干尸能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一时间无法挣脱外骨骼的啸月猛咬舌尖，痛楚和血腥味让他的意识恢复了几分，他环抱起麒烟罗，原地旋转，两个人的位置来了个对调。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血压迅速升高，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在天芒城使用灵能的后果即是如此，天芒束灵阵直接影响到灵线，强行使用会导致灵线的崩溃。

他的一双金眸的颜色愈发深沉，淡色的金眸变得炽烈起来，左眼处的暗红色伤痕忽然鲜艳起来，虽然没有见到伤口，但是鲜血却顺着伤痕在脸上慢慢流下。

他背对着佣兵，所以没有人看到他的表情，那是极度的淡漠。

还有一点点残余的杀生的领域忽然被新的领域替代，全新的规则在领域内设置命令，它远比麒烟罗的领域要霸道，前者是夺去生命力，而后者会将领域内所有的东西都“抹除”。

纯白色的火翼张开，边缘的火苗欢快跳动，但是羽翼边缘并没有出现火焰边缘通常会有的光线的扭曲。它是极致的沉静无声，没有丝毫的暴烈，是以火焰的形象表现出来的规则。

呼啸而来的火箭弹在接触到火翼的一瞬间开始消融，先是战斗部，再是整个身体，最后是尾翼，像是沉入了水中一样无声消失。第二发、第三发乃至第四发火箭弹都是同样的结果，它们根本就无法穿透这双看起来羸弱单薄的火翼。

“月焰！”雇佣兵中有人惊呼。

但是火翼却没能维持多长时间，随着啸月一口鲜血的吐出，它也就化为了无数的细碎火苗消散。

两个领域在天芒束灵阵的影响下都没能坚持多久，毕竟希国是一个不允许灵能者肆意妄为的国度。

还活着的四个佣兵对视一眼，同时抽出身上的特制匕首割断了已经死去的队友的滑索，尸体坠地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他们自己也解开了挂钩。他们贪财却并不愚蠢，只有确定了啸月也会受到天芒束灵阵的影响才敢接下这种冒着极大风险的任务。

剧毒已经起了作用了，接下来就是他们就应该开始强攻了。

啸月放下麒烟罗，从腰带上取下一根颇有分量的战术笔。这是装备部用特殊合金打造的，打击部更是占了全重的五分之一。用这玩意儿来写字出不了一个月就会得腱鞘炎，但是谁会真的用来练习书法呢？

对面的佣兵落地解开绳索后迅速散开，

啸月拧下笔帽，银白色的钢笔头还残留着淡淡墨水味。双腿分开，一前一后，压低身体，保证所有的枪口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然后他做了一个深呼吸，保证大脑有充足的氧气供应。

色彩在他的眼里逐渐淡去，只剩下简单到极致的线条。生命女神之血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让啸月能够更精准地控制自己的身体。

如果一个人被棒球棍狠狠砸了一下手臂，剧痛和骨折会让他一段时间里难以再抬起胳膊，而生命女神之血能够让手臂强行动起来，碎掉的骨头和挫伤的组织被写入了强制执行的命令，就像是在操控人偶，即使人偶的手臂内部结构已经破坏，但是仍然做出各种不可思议的高难度动作。

暂时放弃嗅觉，因为火药味会扰乱大脑的计算；暂时封锁听觉，因为枪声没有什么好听的；唯一需要的是提升到极致的视觉。

五十米的距离，四个经验丰富的佣兵，三十发弹匣的突击步枪。他认出了他们手中的突击步枪，Hunter-S型，精度极高，必要的时候加装瞄准镜可以当精确射手步枪用，高精度的代价是相对较低的射速，打光一个弹匣需要的时间大约是4.6秒。

啸月在地面重重一踏，整个人开始贴地奔跑。他在给自己的身体写入命令，即使已经超负荷也要强行动起来！

几乎是同时，四个佣兵扣下扳机。先是一团火雾在枪口喷发，在啸月的眼里慢得像是一朵炽红色的花徐徐开放，紧接着从花蕊中钻出一枚旋转着的钢芯弹。花朵接二连三地开放，密集的弹幕扑面而来。

人不可能观察到“当下”发生的事，感官所接收到的信息均来自于“过去”。

子弹出膛的一瞬间，眼睛会接收到光所成的倒像，耳朵会接收到由空气传播来的声音，鼻子还会闻到硝烟味。但是光的传播需要时间，声音的传播速度由其介质而定，气味到达鼻子也需要时间，而大脑再处理这些信息决定如何应对又需要时间。这些时间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毕竟还是存在着的。

淡淡的金色纹路在啸月的额头浮现，细若游丝，是一只抽象的竖瞳。

每一发子弹在他的眼里都慢了下来，旋转的弹头周围是扭曲的空气。战术笔的笔头带着冰冷的白焰敲在子弹上，于是弹头便悄无声息消融。黑色的残影在雇佣兵面前飞舞，银白色的钢笔头划出了柔滑的线条，黑白两色交织在一起，于无声中让人想到了钢琴奏鸣曲。

他看见到的是一点“未来”！在金色竖瞳的帮助下，他弥补了接受信息、处理信息、下达命令的时间差，也就是说，他现在的所有动作所应对的都是“当下”。

无声的独舞开始有了配乐，白色的火焰燃烧，火花接二连三的在啸月的身前绽放，他的步伐时而飘逸优雅，时而刚猛强劲。他的视界里只剩下了简洁的线条，他所要做的就是以最简单的动作挥出战术笔，敲开旋转飞行的弹头。微弱的月焰在他身边环绕，帮他尽可能多的焚烧弹头。

仿佛以极简的线条勾勒出的金刚舞，1发，7发，12发，35发，77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黑色的风衣下摆如惊鸿游龙，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绝非人类索能做到的动作。

佣兵们眼神沉重，他们面对的是怪物，所能信任的只有队友和手里的枪。

67米，51米，38米，22米，9米……

体力几乎耗尽，他无法再向前了！

啸月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边的环绕的月焰骤然熄灭。几近油尽灯枯的身体难以再支撑这种消耗了。他渐渐后退，这样的动作极其耗费心神和体力，病毒渐渐逼近心脏，他已经精疲力竭，不时有流弹擦伤他的胳膊和大腿。一发子弹打穿了他的左肩，整条左臂顿时无力地垂下。

“妈的妈的妈的。”弹雨中啸月没什么别的感想了，尽管知道自己不会死在这里，但是被这么压着打着实憋屈。

麒烟罗现在无法行动，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爆发月焰去攻击，代价就是在巨大的身体负荷下自己将会陷入昏迷，到时候如果再有佣兵来，他和麒烟罗两个人都会被绑走。

这几乎就是绝境！

隧道中忽然响起了刺耳的鸣笛声，SUV亮着大灯从通道冲出。雇佣兵们纷纷侧滚翻躲避，因为一枚火箭弹在车头冲出隧道口之前就率先飞向他们，尾部的旋翼擦着一个佣兵的脑袋飞过。

谁都没有料到这一幕：黑色的SUV驰骋，如骄傲的钢铁战马如剽悍的荒原孤狼！

火箭弹呼啸着把一侧的井壁炸开一个大洞，大块的钢筋混凝土落下，烟尘弥漫。驾驶员一个漂移将沉重的车尾甩向佣兵，四个人向侧面翻滚躲开碾压过来的车轮，在落地的一瞬间又迅速瞄准了这辆车，但是驾驶座一侧的玻璃窗被摇下，一把自动霰弹枪探出，巨大的弹鼓旋转着为弹仓输送高爆弹，密集的弹幕结成了死亡之网撒向佣兵。

SUV的挡风玻璃被打碎了，车前保险杠扭曲变形，像是新手拧出的麻花。空着的副驾驶座位上满是玻璃碴子，黑色的车身遍布弹孔和划痕，故障的雨刮器机械地擦着裂纹密布的后备箱玻璃。

啸月惊呆了，他看到驾驶座上的炎月翎一手紧握着方向盘一手开枪，小臂线条分明，弹鼓供弹的霰弹枪的后坐力顶得小臂肌肉震颤如潮水。

她的额头破了，鲜血顺着鬓角流下，没有平时的俏丽，却是另一种摄人心魄的美艳。

地铁车厢是在地面建造的，建造好之后会从特殊的线路开入地下。显然还有别的佣兵接到命令赶来，炎月翎就是遇到了他们。不难想象这个女人踩着油门横冲直撞一路开到这里的样子，一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敢拦着她来，就用SUV的车轮先教了做人再用手里的枪送去做鬼。

你怎么能不动心呢？当你深陷地狱的时候，总有一个她跨越数千重黑暗带着她的枪和刀一路杀来！

炎月翎控制着SUV又一个甩尾，逼得雇佣兵们不得不翻滚躲开，将近三吨重的汽车在她的手里被完美操控，车轮锁死漂移后在水坑里骤然加速，泥浆飞溅，她倒车冲向啸月，车头正对着佣兵。

“让她进来！”炎月翎扔掉打光了最后一个弹鼓的霰弹枪，拿起了突击步枪，强行压制正在开火的两个佣兵，她看起来像是个细皮嫩肉的大小姐，可是突击步枪的后坐力好像不存在，一个弹匣打完枪口几乎都没有偏移，更何况她还是在移动中射击！几个弹匣被她放在中控台上，打完就换，动作行云流水。她的另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拿开，拾起副驾驶座位上的多功能手雷扔出去。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分别调成了不同的模式，两枚烟雾弹模式三枚破片手雷模式，突如其来的视线遮挡和火力压制使得雇佣兵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挡风玻璃密密麻麻满是弹痕，这辆SUV表现出了惊人的防护能力，一号给他们留下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合家欢野餐SUV，而是一头真正的钢铁猛兽。

车停下了，一侧车门打开，啸月咬着牙把昏迷中的麒烟罗抱起放进了后排，连人带外骨骼将近二百斤的重量，一瞬间就让他有了脱力的感觉。

两个佣兵卸下空弹匣后没有装弹，而是去拆下已死的队友身上的重机枪，另外两个佣兵毫无保留倾泻弹药以掩护他们。重机枪的脚架在拆卸的时候被折断了也不在乎，因为他们选择了手持。烟雾掩盖了SUV的具体位置，但是他们不在乎，只要扫射就好了。  

弹链像一条灵活迅敏的长蛇一样钻入了机匣经由枪管窜出，可怕的后坐力让轻型外骨骼发出阵阵呻吟，枪管迅速发红发烫，在寒冷的井底冒出阵阵白烟。

但是没有一发子弹打在车身上。

SUV一侧的踏板翻转，露出了下面的护盾发生器，淡黄色的能量护盾就像一堵空气墙，数以千计的子弹打在上面激起一圈圈波纹，再难寸进。它们的动能被消耗掉后纷纷坠地，顷刻间便沿着护盾形成了一条弹头堆成的黄铜长线。

“快上来啊！”炎月翎大吼。能量护盾只能维持二十秒，时间一过就需要再次充能，而且多功能手雷有着任何多功能物品的一个共性，样样都通样样稀松，调成烟雾弹模式也只能维持普通烟雾弹发烟时间的一半。

但是啸月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生命女神之血要先修复他的心脏，将嵌入身体的单片用肌肉一点点挤出来，内脏还有四肢都排在后面。这帮雇佣兵确实老练又凶狠，莫桑比克射击法用得相当纯熟，他的左肩被打中了，整条胳膊都被抬不起来。如果不是这件风衣还有着一定程度的防弹功能，他的情况会更严重。

炎月翎把突击步枪丢到后排，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他拉进来粗暴地塞在放倒的副驾驶座上，谁都不会想到她纤细的胳膊拎一个人居然像拎娃娃那么轻松。啸月的脸被座椅上的玻璃划破，鲜血淋漓。但是炎月翎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啸月半个身子还在车外的时候她就猛踩油门，引擎轰鸣。

“给我血包！”炎月翎吼道。

这时候啸月才注意到她的嘴唇煞白，小腹和肩膀都有枪伤，整个驾驶座都被染红了。她一路赶来的时候嘴里含着啸月之前给的血包，不然小腹上的枪伤就足够让她失血过多而死了。

血包塞到了炎月翎的嘴里，啸月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挣扎从后座上摸索着找到了Valkyrie-2突击步枪和装着弹药的皮肤包。

两个佣兵拿起了先前死去的佣兵还没来得及用掉的火箭弹，对准了SUV。他们先前割断死去队友的滑索的目的就在于此，死者就是他们的临时弹药库。这帮人的心理素质和军事素质堪称一流！

炎月翎猛踩油门想要冲出去，两枚火箭弹却呼啸着抢先一步将隧道入口炸塌，掉落的碎石挡在入口前，她猛打方向盘，一个漂移毫不犹豫地转向了另一条隧道。火箭弹接二连三地在车后爆炸，火光和冲击波紧紧咬着车尾，重机枪的火舌喷吐出的子弹像蛇一样压着车头。他们像掉入了陷阱的猛兽，左冲右突却无路可退。

车头保险杠和车尾防撞钩的护盾发生器同时启动，形成了两道护盾，如果不是还有这种强力的防御装置，他们早就连人带车粉身碎骨了。

“保持姿势！”啸月一边保持着射击一边大吼，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那条隧道的深处必然有着某种东西，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是这种时候只能冲进去了，“去左边那一条！”

“不然你以为我在干什么！”炎月翎吼道。

枪管开始发烫发红然后冒烟。啸月换弹匣的速度极快，子弹源源不断地进入枪膛然后被击发，什么样的突击步枪的枪管都无法经受这种持续射击，但是他不敢停下来。

他的灵能让他天生就对于距离有着敏锐的感知，弹道和弹着点在开枪的前一秒就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不是简单地在压制佣兵，而是试图破坏他们手里的枪。对方穿的都是液体防弹衣，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打在身上最多就是大面积淤伤，还谈不上致命伤害。但是他还要在破坏之前先拦下每一发可能打在炎月翎和自己身上的子弹，无数条弹道在他的脑海里展开。额头上先前消失的淡金色纹路再度出现，但是其中夹杂着异样的血红。佣兵的每一发会伤害到己方的子弹都被他开枪拦下，高速弹头在空中碰撞，精准得像是航天器的对接。

炎月翎在座椅上一动不动，任凭子弹擦着鼻尖飞过，她知道啸月会帮她打掉任何可能打到她的子弹，前提是她不要改变姿势。

即使在暴雷般的枪声中啸月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仿佛是疯魔的鼓手在旷野中砸下鼓槌，这是他身体即将崩溃的前兆。他的身体现在就像一个内里已经破碎的人偶，是强大的心脏使得各部分还粘合在一起，一旦心脏出了什么问题，他马上就会陷入重伤状态。

四发子弹四个枪管，佣兵们手中的枪被啸月四枪打断，他们下意识地去摸腿上的手枪。就在这时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突然从车窗里扔了出去，那是被串联到一起的多功能手雷，六个手雷用自身的特殊导轨串联在一起，全都被调到了破片手雷模式。

爆炸的巨响在井底回荡，数以千计的碎片朝着四面八方射出，SUV的一侧被突然展开的黑骑所包覆，代替还未充能完成的这一侧的护盾发生器挡下了手雷的碎片和冲击波，饶是如此车身也猛然倾斜，炎月翎猛打方向盘，开着SUV驶入了第二条隧道里。

佣兵们没有追上来，也追不上来了，他们的外骨骼被破坏，只能咬牙看着SUV远去。

“你怎么来了？！”啸月大声问道，火箭弹和枪声让他耳鸣得厉害，随之而来的是视线模糊和头痛欲裂的负面效果，他现在好像吞下了墨提斯的宙斯，雅典娜要从他的头颅里跳出来。

“还不是为了救你这个笨蛋！”炎月翎头也没回，只顾着开车，“我不来你就和她成了亡命鸳鸯了！”

啸月苦笑，无力地坐在第二排，看着前面远光灯也照不透的黑暗。

“这个给你。”炎月翎从手套箱里拿出了啸月的手机，完好无损，只是没电了。

啸月接了过来，不由得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霜寒月的芯片在手机上，如果他能随身带着的话刚才就能让霜寒月入侵佣兵的外骨骼控制系统，他们就不用打得这么艰难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就允许你在我身上留下空间标记啊？”炎月翎气势汹汹地吼道，头也没回，“我就不能在你身上装一个追踪器了？！”

啸月看着炎月翎的侧脸，小脸蛋红一道黑一道的，一头金发也凌乱不堪，失血的苍白还没有完全退去。

她是穿着短夹克和牛仔裤来的，白色的短夹克脏兮兮的沾了血和灰，还有子弹留下的口子。小腹那里的伤口触目惊心，一路冲来的炎月翎显然没时间和拦路的雇佣兵过多纠缠，受了伤也无心还击。

“我会赔你一套的。”

“不劳您费心，您老人家还是陪着麒烟罗大小姐吧，人家可是天生祥瑞，你这也算是英雄救美了。”

“乖……”啸月苦笑着抬手，摸了摸炎月翎沾着血和灰的金发。

恼羞成怒的炎月翎狠狠踩了一脚油门，车速却没什么变化，她不由得低声骂了一句。SUV的四个轮胎都被子弹打中了，防爆轮胎并不是真的打不爆，只是在爆胎之后仍然能行驶一段距离。

两个人停止了斗嘴，炎月翎握紧了方向盘。啸月转身，枪口对着车尾，全息瞄准镜里依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深得令人发憷的黑暗里传来了什么东西的脚步声，那不是人，因为人不可能有如此沉重的脚步声；也不可能是大象犀牛那样的巨兽，因为那脚步声中带着机械的冰冷。

在这种关头炎月翎却不得不稍微减速，这里的隧道很多年都没有维护，地面坑坑洼洼，还有一些大块的石头，一不小心就会翻车。  

“闪避！”啸月喊道。

一枚小型导弹从车窗边擦了过去，如果不是炎月翎及时转向，这辆车已经被打爆了。饶是如此爆炸的冲击波也几乎掀翻这辆车，左侧的倒后镜被碰掉了，车门在和隧道墙壁的摩擦中迸出一连串的火花，后备箱舱门被雨点般密集的机枪子弹扫射，防弹玻璃上很快布满了裂纹。

炎月翎额头微微冒汗，身上的伤口在服用血包后已经大部分愈合，只有额头上的那一处还有点刺痛。

啸月苦笑一声，他已经看见了那台从黑暗中奔跑而来的机甲了。铁灰色的躯体，形状让人想到了传说中的战神刑天，大体和人形相似，只是没有头。仿生学的机甲双足像兽腿那样反弯，支撑着方方正正的驾驶舱，与之不协调的是它的双臂挂满了武器，机枪还在吐着炽热的火舌。强有力的腿部结构使它顶着重机枪的后坐力依然能渐渐赶上这辆车。

“那是猛犬-6吗？”炎月翎沉声问道。

“皮要薄一点，是猛犬-4。”啸月拉开了皮肤包。普通的子弹没办法对这种机甲造成伤害，只能用枪榴弹或者手雷还有火箭弹。火箭弹他没有，手雷也用完了，现在只剩下了皮肤包里的下挂式枪榴弹发射器和最后一枚枪榴弹了。

这辆SUV虽然说达到了可以给一国元首当做出行车辆的安全标准，但毕竟不是那种真正的要上战场的装甲车辆，根本不需要半分钟，在二十秒内机甲光靠重机枪就能撕碎这辆车。

他只有一只右手能做这些，他身体的溃烂在强行使用灵能后加剧了，可怕的黑紫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散，不断有鲜血渗出。皮肤下血管起伏如游走的青色蚯蚓，剧毒沿着他的血管一路高歌猛进，凶悍如攻城略地的草原骑兵，却在最为重要的心脏面前被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阻拦。

生命女神之血会优先回复受伤最重的地方，在啸月的左胸出现了一道明显的分界线，黑白两色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修复他身体的力量和剧毒在僵持不下，围绕着心脏展开激烈的争夺战。  

“尽量平稳一些。”啸月咬着牙，“我只有一发枪榴弹。”

“不然你以为我在干什么？！”炎月翎没好气地说。

重机枪的扫射，枪榴弹的安全爆炸距离都逼着炎月翎尽可能提速，破烂不堪的路况又让她不得不随时注意打方向盘和轻踩刹车，即使是顶尖的越野赛车手也不可能比她做得更好了。

啸月抓起枪带，将已经装好了下挂式霰弹枪的Valkyrie-2挂在自己身上，然后拿起了枪榴弹发射器，对准了狂奔的机甲。

这种单兵机甲在战场上火力凶猛，因此也是吸引火力的大头，为了保护藏在躯干部分里的驾驶舱，躯干部分的装甲都会加厚，轻武器的正面攻击效果不大，枪榴弹也只能造成轻伤。

好在猛犬-4是一款应对巷战的机甲，和猛犬-6那种可以跟随大规模装甲集群突击的家伙不同，后者躯干包覆的装甲能够在1000米的距离上防御125mm的坦克主炮。

“我让你跳车你就跳，懂了吗？！”啸月大吼，“麒烟罗我负责。”

“收到！”炎月翎让车往正中间偏移了一点，腾出了两侧跳车的空间。

啸月深吸了一口气，经过计算的抛物线落在了机甲躯干和双腿链接的地方，如果用人体来看，就是盆骨。

“如果这是打游戏就好了。”他不由得如此想道，会有准星出现在眼前，枪榴弹只要落上去就会爆炸，一不小心炸死了还能返回上一个存档点。

他从第二排冲到后备箱处，一脚踹掉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后备箱盖，脱离车身的巨大铁片翻滚着拍向机甲，自动规避系统让机甲一跃而起。

“跳！”啸月大吼。

炎月翎松开方向盘跳了出去，在落地的一瞬间她护住头部打了好几个滚才勉强停下来。

啸月屏息凝神，扣下扳机，沉重的机甲无法改变落下的地点，枪榴弹按照他所预想的抛物线精准地飞过，正好在机甲落地的瞬间打在了机甲的盆骨部位，刹那间火光四溅，冲击波和炸裂的碎片一齐飞来。

没有人操纵的SUV开始失控，啸月抱起麒烟罗从后备箱跳了出去，黑骑迅速张开，在布满了碎石的地面滑出老长一段才停下来。

SUV摇摇晃晃撞上了墙壁，又被冲击波掀得翻了个跟头。

啸月放下麒烟罗站了起来，枪口对准了已经变成了废铜烂铁的机甲，侧面瞄具的红点始终落在驾驶舱，一个弹匣的子弹打了出去，机甲纹丝不动。

“应该没问题了。”啸月松了口气。

“帮我拿一下弹鼓。”啸月拍拍自己的皮肤包。他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的准头，刚刚的那一发枪榴弹如果没有打爆它，他们两个就完蛋了。

确定危险解除，啸月的心情也轻松起来。说起来猛犬4在《星空之界》是可以氪金购买也可以靠经验值兑换的高级道具，重机枪和导弹发射器都是可以拆卸的，只要你能扛得动……

他倒吸一口凉气，当即把Valkyrie-2甩到背上，肩膀扛着麒烟罗一手拉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炎月翎撒腿狂奔。

零件堆忽然震动起来，已经成为破铜烂铁的机甲中忽然冒出了一股青烟。被导弹发射器放出了剩余的两枚导弹。为了保证在机甲主体损坏后还能继续使用，猛犬4使用的是智能四联装导弹发射器，机体损坏后会自动识别之前的攻击目标。

两枚导弹如同迅疾的死神，在狭小的空间里先后爆炸，强大的冲击波粉碎了SUV，隧道于巨响中塌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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