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医院还是监牢

“我等你。”黑暗中有人轻声说。

等我干什么？我再过几年就死了。

他端坐在崖边，看着远处的群山叠叠，林海茫茫。

“我等你。”那个声音重复了一遍。

好了好了知道你会等我了。

他有些不耐烦地扭头，想要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可是身前是万丈悬崖，身后是千仞绝壁，险峰入云，独他一人。

那个声音还在重复着，也不急不恼，只是轻声唤着他。

他叹了口气，靠在石壁上，懒得去理会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

万里无云，微风习习，不需低头就可看见林海有数只飞燕巡游。这是初夏，是上午九点多钟的时候吧，太阳不太冷，也不太热，暖融融的不像总带着些许冷气的春日，又不会盛夏的日头像要晒掉人一层皮。

他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要做什么事，虚度时间对他来说是一种奢侈。

闭上眼睛，眼前不是漆黑一片而是朦胧的光彩。

左眼仿佛被利器狠狠划开，他恍然间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神情恬淡。

姐姐——

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啸月忽然睁开了眼睛，从床上一骨碌爬起，左眼的红色伤痕仿佛灼热的烙铁，让他痛得直吸冷气。他下意识的向后腰摸去，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空气中有消毒水的味道。昏暗的房间里，离啸月最近的光源是旁边的生理监测仪，心电图的波形刚刚因为他的惊醒而出现了一个小高峰。借着微弱的光源，啸月看清了房间的布局，生理监测仪、输液架、还有身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都在告诉他这里分明是一间病房。

轻飘飘的病号服并不能像藏了各种刀具的风衣一样给他以安全感，对啸月这种人来说，哪怕是有跟战术笔当武器都能让他安心不少。就像是天性使然一般，啸月无声地滑到地上游走到窗边，将厚重的窗帘掀起了一角。

天刚蒙蒙亮，目之所及皆是渗着寒意的冷灰。长长的围栏从高处向下看，光秃秃的树枝和白色的雪重合，像是淡色的墨滴在宣纸上流散开而成的一幅画。

严冬无情而骄傲地展示自己的存在。

他算了一下，这个房间大概有一百二十平米，给四口之家住都没问题，这么大的地方给他一个人当病房还真是不错。

不过……

啸月微微眯起双眼，远处高高的围墙以及通了电的铁丝网即使几乎完全融入了灰蒙蒙的晨景，也掩盖不了那笔直的轮廓。

“主人，你醒了吗？”一号推门而入。  

啸月看到一号的穿着，心神俱震。

一号胸口应有的大部分布料不知何处去，每走一步就能看见雪白的丰盈微微颤动，如果动作大一点那简直就是洪波涌起。裙子从膝盖向上逐渐透明，在大腿之上稍稍暗淡，黑色蕾丝花边隐约可见，裙底下露出的是一根雪白的猫尾，与之相配的是雪白的猫耳喀秋莎。她身上的所有部分都在撩拨着啸月，特别是现在还是早晨。

注意到啸月的目光，一号红唇轻动，小声地“喵”了一下。

啸月深深叹了口气。现在他的脑子里一个声音说存天理灭人欲，另一个声音说食色性也生命大和谐。

半张病床缓缓升起，辅助啸月抬起上半身。悬浮餐桌启动，一号把托盘放在餐桌上，自己也坐在了啸月的手边。

“主人，张嘴哦。”一号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豆浆，轻轻吹了吹，送到了啸月的嘴边，“啊——”

啸月嘴角抽搐了一下，“我自己可以吃。”

“乖嘛乖嘛乖嘛。”一号嘟着嘴撒娇，忽然眼睛一亮，“我知道啦，主人是想要我嘴对嘴喂你对不对呀？”

“年纪轻轻不要做这种春秋大梦了，”啸月翻了个白眼，“这里是哪里？”

“主人，是情人旅馆哦。”一号笑吟吟地说。

“什么情人旅馆会一股子消毒水味儿？”啸月吐槽，“就算是某种片场也不会做得这么真的。”

一号吃吃笑着，把勺子送进了啸月的嘴里。

吃完早餐后，一号把托盘简单收拾了一下，交给了前来取走餐具的小机器人，然后就坐回床上，和啸月说起了后续处理。

“那颗子弹差点打爆你的心脏，你昏迷了有十几个小时。要不是我拦着，翎儿真的就和雇佣兵们拼命了。”一号抬手在他的左胸戳了一下，水晶般的指甲隔着一层薄薄的病号服戳得啸月有点刺痒。

“我本来以为黑骑能防得住的。”啸月苦笑。

一号看了看病床边的立柜，黑骑已经被她叠好放了进去，这件衣服是她从未见过的材质，触摸的时候会让她产生一种这是活物的错觉。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穿着再好的战衣也要小心谨慎。”一号沉吟道，“不过千秋月造出来的东西应该不差，是不是因为天芒城的气温太低的影响？”

“我觉得不是。”啸月摇摇头。他在追赶抓走麒烟罗的那群人的时候就能感觉到，黑骑的状态完全正常，那时候还是暴风雪临近。

一号耸耸肩，黑骑的事情并不重要，大不了啸月回到修迦学院之后让千秋月他们仔细检查之后重新换一件就可以了。

“你昏迷后，又一支幽灵小队空降赶到，听老狗说他们是幽灵四队。江重羽已经被送去审问了，应该近几天就会有结果。”一号低声道，“他们的动作很快，青阳炎武已经下令把所有和江重羽有关系的人都秘密调查了一遍，但是没有任何结果。”

“雇佣兵们呢？”

“这种话题不适合刚吃完饭的人听，恶心得吐出来会浪费粮食。”一号擦擦他的嘴。

啸月点点头。已经经历过一次的淡流肯定已经制定好了方案，只需要交给青阳炎武去执行就可以了。

“砸掉坦克的那个年轻人呢？”啸月看着自己愈合如初的手腕，忽然想起来那个维修舱里辨不清面目的年轻人。

“他没什么问题，你的血很有效，救了他一命，我看过了，只需要一段时间就能完全恢复，不会缺胳膊断腿的。”一号笑笑。

啸月松了一口气，“他真的很勇敢。”

“关于勇敢……江重羽其实也算得上很勇了。”一号感叹道，“为妻女复仇，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如果不是因为他还要杀死无辜的人，真的可以算是个英雄了。”

“开学之后就是投票了。”一号忽然换了个话题，“你是赞成还是反对？”

“随便投个票吧，”啸月轻描淡写地说，“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一号伸手在他头上轻敲了一下，“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是说着玩的。”

看着啸月下意识地摇头晃脑装傻，一号便两手捧着啸月的脸，将他整个脑袋固定住，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在这种注视下大多数男人都会生出“她爱上我了”的错觉，但啸月只想着把头转向另一侧，不过在一号的双手虽然看起来细腻娇柔，力道却不容小觑，有如台钳。

“严肃点，现在给我一个正式的回答，你是要投赞成还是反对？”

“赞成。”

“为什么？”

“如果你想要开窗户，总会有人抬杠；但如果你说要掀掉房顶，他们就会同意开窗户了。”啸月苦笑道。

一号脸色微微一变：“你是说，帝凌根本就……”

“嘘——”啸月捂住了她的嘴。

“你们在干嘛？”例行查房的小护士愕然道。

“情趣play，”一号扭头看着她淡定地说，“我男朋友喜欢这个。”

在护士姐姐的鄙夷目光中，一号轻巧地从床上跳下。

“我得走啦，公司还有事情需要我去办。你昏迷的时候翎儿守了你好久，要不是因为还有事情要谈，喂你吃饭的就是她了。”她摘下喀秋莎，俯身在啸月的耳边低声道：“所以麒烟罗小姐来这里的时候，你可不能被她骗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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