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袭

掌声雷动！

第一件拍品成功拍出，大厅里所有人都起身鼓掌，就连炎月翎也不例外。

“真是意外呢。”轻轻鼓掌的年轻人对江重羽附耳，“老实说我也没有想到是啸月买下了这把地狱炽焰之刃。”

“他应该一会儿就会溜走吧。”江重羽感叹道，“这个第一件拍品拍卖成功后鼓掌的习惯，不就是彼此展示身上没有暗器用来杀掉买下第一件拍品的人吗？”

“现在可不是还要藏着袖剑和吹箭的时候了。”年轻人笑笑。

大厅后方沉重的大门缓缓拉开，一群穿着黑衣的人鱼贯而入。他们从大厅两边沿着边缘走到了展台前，手中是各式各样的乐器。

拍卖师对这一幕早就习以为常，摘下自己的白手套放好，从展台走下，去到江重羽身边专门为他留出的一个空座坐下，和江重羽简单交谈几句后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像是等待宴会开始。

“先生。”啸月耳边响起了甜美的轻声呼唤。

  白歌跪在啸月的座椅边，手中是一个小小的付款机。她还是一身女仆装扮，但是又有所不同，领口似乎开得更大了一些，从这个视角看去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您是否需要现在就付款？”白歌轻声问道。这也是一个惯例，为了保证第一位买下拍品的客人的安全，拍卖会主办方会派人询问客人是否要付款然后离开，请来乐队演奏也是为了给客人争取一些离开的时间。

这是一个可笑的传统，也是一个沾血的教训。

啸月毫不犹豫地起身，他已经在炎大小姐无形的气场威压下感到如坐针毡，现在赶紧跑路才是正经，全然不在意从别的地方传来的讥笑怜悯的目光。

乐队指挥家对全场深深一鞠躬，然后转身面对自己的乐队，拿着指挥棒的手一扬，轻快悠扬的前奏从琴弦和喇叭口流淌而出，这是一首经典的曲子《光暗山之铭》，用以纪念曾经发生传说中的一次战争。

大多数人都沉浸在乐曲中，他们享受着少数几个在心里默念着接下来出场的拍品的名单，盘算着自己应该怎么用最小的价格买下来，刚刚的两亿只是看看热闹就好，真的轮到自己头上谁也受不住。

在昨天晚上他们已经私下里在城堡的各处交换过意见了。不出意外，和草案发布时基本一致，各方态度在一开始就几乎决定了，几个月下来还是没什么大的变化，对于总体的形势并不算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原本被认为是关键人物的啸月也在这一次秘密交流中失去了价值。

啸月自己是不知道别人的这种想法的。他只想着赶紧穿过那两道门，然后等待片刻，那个装着地狱炽焰之刃的黑色匣子就会交给他，之后白歌就会带着他离开城堡，乘坐巡逻艇离开这座人工岛，之后他就可以回到酒店，决定是今天晚上就走还是明天再说。

近了近了。啸月看到两个神色庄严的侍者缓缓拉开大门，门外是那条挂着各种名画的长长的走廊。他突然没了那种跑路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纯爷们从不回头看爆炸只给那漫天的烟花留下一个背影说明自己的酷炫狂霸。

“等等……”啸月的脸色忽然变了。

“怎么了？！”白歌保持镇定，低声问道。

“我忘了戴上我的帽子了。”啸月有些尴尬地说。他穿过那道门之前习惯性地想要压一下帽檐，却发现自己头顶空空的。

白歌依然是那种非常甜美的笑容：“好的，请您稍等，我去给您取回来。”

说罢，白歌转身用稍快的步子返回，朝着啸月的空座走去。

啸月尴尬地挠挠头，余光扫了一下两名侍者，他们果然是专业的人员，接受过严格的训练，神色肃穆面部紧绷，眼睛炯炯有神看不出一点笑意。

《光暗山之铭》开始变得激昂雄浑起来，表示着传说中双方大战的序幕。

白歌已经取到了啸月的棒球帽，不疾不徐地走来。

啸月却皱起了眉。

那是一个小提琴手的失误。啸月的目光恰好捕捉到对方琴弓一瞬间的微微颤抖，一个音符没能从两处断崖间跃过，坠入了谷底。接着像是连锁反应一般，几个乐手也出现了一点跑调。他们好像是手挽手跳着大河之舞，一个人脚步一滑就带着其他人也倒了下去。

啸月小时候曾经被姐姐逼着学了乐器，练习吹笛子吹得嘴都要肿了，好在贵族教育总算是有了些成效，现在不至于别人拉错了曲子自己还拍手叫好。

回想了一下，那个小提琴手的一开始一点都没有走调，只是刚刚才有了些许疏漏。可是那眼神有些不对劲，一般来说，因为自己的错误影响了团队的发挥，眼里多多少少会有些愧疚，可是为什么他的眼里是另外一种情绪？而且作为专业的乐团，如果说一个人拉错了是失误，其他人也不至于像被传染了一样。

不对！

啸月忽然回神，那种眼神是掠食者的冷酷和捕猎前的兴奋的混合，这根本就不是乐团。

乐队停了下来，如潮水如火焰般高昂的乐曲戛然而止，仿佛江海大潮坠入无底深渊永无回声。

大提琴手握着手中的琴，抡圆了砸在地上，从大提琴的碎片中掏出了一把造型怪异的武器，看上去是一个长了刺的圆环。他握着没有刺的部分，遥遥对准了穹顶的吊灯，灼热的电浆团在圆环的一段成形。

“快趴下！”

然而已经迟了，人们的目光追逐着灼热的电浆团在空中的轨迹，看着它在吊灯上绽开炫目的火花。巨大的吊灯轰然坠地，龙晶悉数破碎，炽热的火球混合着大量的碎片冲天而起，来自于龙王的狂暴力量在这一瞬间被释放，滚滚热浪从中心向四周狂啸着袭来。

窗外，其余城堡原本昼夜不熄的灯光被黑暗所吞噬，电力系统被切断，整座人工岛都被笼罩在黑暗和雾气之中。“乐队”成员从衣服里掏出了特制的带有夜视仪功能的护目镜，按照事先定好的计划开始行动。

白歌呆住了，声音的骤停和突然爆发让她的心一下子坠入谷底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在陷入黑暗之前她看到啸月突然像奔袭的孤狼向她扑来，她一时间只是直愣愣站着，手里的棒球帽攥得紧紧。

“趴下。”在这种时刻啸月的声音却意外地平静。

白歌只感觉被按住的肩膀冰凉刺骨，把她她整个人按在了地上，洁白的喀秋莎掉了，一头秀发披散开来。沉重的紫晶座椅被人抓起挡在自己身前，电浆团在几十公分厚的实心底座上爆开，如一朵朵小小的烟花，她本能想要尖叫，但是在黑暗中她又听到了啸月的声音。

这次他说的是“别乱动”。

她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只见一双映着火光的金眸熠熠发亮，看起来像灼热的日轮。啸月的眼神变了，不是那种有气无力颓废的黯淡，而是兴奋，像是饿狼看到了血肉。

玻璃被砸碎了，风雪呼啸着涌入，价值不菲的各种陈设在狂风面前轻巧得和火柴壳差不多。客人们尖叫着奔逃，电浆团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细心呵护的脸和双手都被细碎的火花灼伤。

几百米的画卷像一条垂死挣扎的蛇一般在寒风中扭动，灼热的电浆团擦着卷轴和画纸飞过，一瞬间将它点燃，于是它仿佛重生变成了巨大的火蛇，却又转眼间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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