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船行驶两日，终于到了吴郡码头。

        吴郡是受灾最轻的郡县，只有靠近临江郡的几个村庄被波及，所以总体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码头上的商贩依旧热热闹闹，好多小玩意，裴初宁都没见过。

        可惜他们不能在吴郡待太久，等牛二柱他们将商船上的货送到买主那取了银子后，就得离开了。

        折腾半天，还要坐船回去，不过这次是径直穿江而过，直奔东郡，只需要耗费半天时日。

        到了东郡后，便要乘坐马车，那个叫纪三的少年，便是在这个时候追上来。

        谢清薇提了几日的心，在看到纪三后，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纪三先是走到谢清薇面前，“大小姐，我回来了。”

        谢清薇眉目清冷，却难掩嗓音柔和：“没受伤吧？”

        纪三摇头，露出一排白牙，笑得有些傻：“没有。”

        谢清薇见他真没受伤，于是道：“表哥在那边，你先过去回话。”

        纪三道：“好。”

        见了纪三后，裴初宁终于知晓萧珩派了什么任务给他，眼下那船赈灾粮银尽数到了灾民手中。

        她没想到马鬓山的劫匪也是萧珩的人，在原主裴氏的记忆中，也听过几句关于这群劫匪的描述，听说他们只劫富人，普通百姓过山，不收一粒米。

        山匪劫了赈灾粮银，转手又全数还给受灾百姓，其中数量却比官方往年放出的数目还要多，这不是在打朝廷的脸嘛。

        裴初宁默默坐在一旁继续听。

        萧珩：“萧瑨如今可还在南郡？”

        纪三点头：“自从我和孟离兄放出大楚大皇子在南郡的消息后，那些灾民便整日等在城门或郡守府前，嚷嚷着要大皇子给条活路，问赈灾粮何时到。”

        孟离便是那马鬓山的山匪头子。

        他顿了顿又道：“现在灾民不缺吃喝有的是力气和守兵纠缠，萧瑨一时半会儿怕是难离开南郡了。”

        灾民们的想法也都简单。

        想走？

        可以，把赈灾粮交出来。

        人家山匪放出来的粮食都比你往年的赈灾粮多，总不能堂堂大楚朝廷连这点赈灾粮都没有。

        萧珩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如今事了，你便回去继续做谢家护卫，不过纪三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了。”

        萧珩看了他一眼，道：“我这里有三个名字，纪松、纪青还有纪寅，你回去想好，选一个报给崔吝，他会将新的户籍路引交给你。”

        纪三拱手：“谢王爷。”

        等人走了后，萧珩有意去看裴初宁。

        裴初宁很快接受到他的目光，随即明白似地接道：“我都懂，夫君给纪三的三个名字肯定不是夫君取的。”

        “如此普通的名字，显不出夫君的半分才华。”

        萧珩：“”

        谢清薇在轿前等了片刻，终于等到人回来。

        “纪三。”

        “大小姐！”

        谢清薇望着比自己还小半岁的少年，抿了抿唇道：“纪三，你原是二哥身边的人，如今谢家已经没了，我如今也不再是朝廷的流放犯，你不必再继续跟随保护，我会替你去表哥那儿求一个新身份，你往后就是平民了。”

        “大小姐是想赶纪三走？”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你也知晓，我是不想连累你。”

        纪三闻言，笑了：“保护小姐，纪三心甘情愿。”

        谢清薇思考片刻，看向他：“你想好了？我如今只是一个普通人，请不起像你这样好身手的护卫。”

        纪三像是想到什么，摸了摸腰间，拽出一个磨损严重却装的鼓鼓囊囊的靛青色荷包，道：“这是小将军一次性付给我的三十年月钱，我十二岁跟着小将军，如今才过去五年。”

        谢清薇目光落在那荷包上，逐渐复杂。

        纪三继续道：“方才王爷给了三个名字，让我从中选一个作为我以后的新身份，我选不出，大小姐能不能帮我选。”

        谢清薇眉间松了松：“你说来听听？”

        纪三道：“纪松，纪青，纪寅。”

        谢清薇思虑片刻，有了想法：“你生肖属虎，不如就叫纪寅。”

        纪三答应的干脆：“好，那以后我就叫纪寅。”

        从此以后少年又有了新名字，不变的是他依旧能待在大小姐身边。

        没了萧瑨狗尾巴的紧追不舍，折返回青州的路上，顺利多了。

        从东郡离开，绕济州，穿过乌鞘岭，历经交州、巴郡，再穿雾灵山。

        历时一月有余，终于到了距离青州不到二十里的山亭处。

        虽然还看不到青州城门，但裴初宁还是很开心，只剩不到二十里的路程，一个时辰就能到。

        他们在此处停下休整，等崔叔他们前来接应。

        约莫过了两刻钟，崔叔一行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不远处。

        萧珩立在亭中，崔叔身边跟着的正是当初带走的刘家朱家几兄弟。

        六人骑马风尘仆仆赶来，见到人后，赶忙下马。

        崔叔走在前头，在萧珩面前跪下行礼：“崔荀拜见主子。”

        “崔叔不必多礼。”萧珩挡住他欲要行礼的手，拉其起身，“如今青州城内如何？”

        太阳快下山了，为了能在天黑前入城，大家上轿的上轿。

        崔叔更是边骑马边说：“和主子预想相差无几，在我等到达之后，朝廷便随意找了个理由升了那青州刺史的官阶品级，此人已于三日前带着全家老小回京任官了。”

        “大概那全家老小也包括青州仅剩的几千守城兵吧。”萧珩冷笑几声。

        崔叔一脸愤慨：“主子猜的没错，朝廷传来的圣旨上还说新的青州刺史一时半会儿没有合适的人选，最早也要到明年春末才会有新旨意下来。”

        青州城如今能用的兵一只手便能数过来，那楚帝萧复打的什么主意，傻子都能看出来。

        说是明年春末，指不定要拖到初秋，而那时正是北狄最蠢蠢欲动的时候，到那时没有一兵一卒的青州可不就成了对方的囊中之物。

        就算北狄无用，没能攻破荆门关，楚帝也会趁机派人来刺杀，到时候他们拿什么去抵抗防卫。

        那座刺史府崔叔去瞧过了，搬得比他脸还干净，一根草都没留。

        “也不算是到了最坏的地步。”萧珩眸光幽深，“就让他认为本王如今是只待宰的羔羊。”

        崔叔欲言又止：“可是”

        萧珩见他似有话要说，便道：“崔叔想说什么？”

        崔叔有些说不出口，想当年他第一次上阵杀敌都没这么丢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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