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狼狈地趴在地面上，脑袋嗡嗡作响，脸上脖子上也有一些细小的伤口，胳膊上被地上的石子蹭破了皮，火辣辣的疼，最严重的是右脚上那道又深又长的伤痕，流出的鲜血在地上几乎积成了小洼，全身因为失血而隐隐泛冷。

        “真狼狈啊……”我苦笑一声，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车子失控的一瞬间我就选择了跳车，但仍然受到了爆炸的波及，昏迷了一会儿才醒。

        现在是八月底，仍处于夏季，但这座南方的城市夜晚气温并不算太高，夜风吹过的时候仍带来一丝凉意。

        “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家伙。”

        我环视四周，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

        醒来后的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

        太安静了。

        无论是路上的行人，还是店铺里的商家，亦或者是马路上行驶的车辆里的司机，在白雾出现的一瞬间，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一样。

        整个城市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路边的路灯像是接触不良一样，昏暗的灯光明灭不定，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依然闪烁着，但在这浓浓的白雾里，却莫名显得几分诡谲。

        这座城市像是死去了一般，死寂得宛如一片无人踏足的鬼蜮。

        最关键的是——

        我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心。

        我的异能力……失效了。

        刚刚跳车的时候其实已经隐隐约约注意到异能力似乎无法发动，现在更是彻底确定这一事实。

        手机、通讯器等装备都放在挎包里被我随身带着，我试图用通讯器联络其他人，但却一直没有回复。

        ……不妙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和皇后的契约还在，只不过非常模糊，像是隔着很遥远的距离。

        在和皇后取得联系前，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我拐进了一家药店，决定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

        药店里放着一首古典的钢琴曲，琴声优雅婉转，柜台上还摆放着一包吃了一半的零食和一块手机，就像是主人有事突然地离开了，令人惊讶的是手机居然还存在的网络信号，正播放着某个新闻节目。

        我的手机没有任何信号，眼前的这块手机却能登陆网络。我有些激动，想用这它联络外界，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手机似乎固定在这个新闻节目页面上，根本无法退出。

        就像是和手机隔着一个空间一样，完全无法操控它。

        啧，完全不能用……

        我忍不住咂舌，只能把手机的问题放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零钱塞到抽屉里，然后在药柜里翻了翻，找出一卷绷带和止血药膏，我小心地把伤口里的碎玻璃渣清除掉后，涂上药膏，然后用绷带把伤口一裹。

        我试探性地跺跺右脚。

        很好，暂时不会碍事了。

        在我准备离开药店时，突然听见那块手机开始报道另一则新闻。

        长相甜美的主持人一脸严肃地报道着：“据悉，近日s市内发生恶意伤人案件……有关部门已介入调查，请大家不要轻信谣言……”

        新闻最后放出了一张嫌疑人的正面照，希望广大民众可以及时提供线索，并且避开这个危险人物，照片上的涩泽龙彦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披在肩膀上，赤红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厌倦，神情淡漠，仿佛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我嗤笑一声，扣上手机转身离开。

        ……

        8月30日，22点35分，s市西区某商城顶层。

        我站在商场楼顶，凝视着不远处隐藏在白雾里宛如透明玻璃的屏障，屏障后面，是川流不息的车流人群。

        这里是这个神秘空间的边界线，显而易见，屏障另一端就是正常世界。

        也是有着普通人存在的世界。

        “原来如此……雾是这个意思吗……”

        我喃喃道。

        难怪之前的受害者会突然出现，涩泽龙彦毫无疑问是一个空间系异能力者，雾气就是对方异能力的媒介，有雾存在的地方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把异能力者单独隔绝出来。

        而我与同行的几个人分开，恐怕是因为我的异能力并不完整，毕竟我的异能力有一半在皇后身上。

        如果想要打破屏障，前往涩泽龙彦所在的空间，只有一种办法。

        空气中传来细微的摩擦的声音。

        我豁然抬眸：“皇后！”

        通体雪白的葵花凤头鹦鹉扑闪着翅膀，从白色的雾气里冲出来，它头顶上那金灿灿的冠羽是白茫茫的世界中唯一的色彩。

        皇后穿过透明屏障消失的一瞬间，引起屏障那头无数人的惊呼。

        我对那边的异动视若罔闻，只是向它伸出手，唤道：“皇后，我在这里——”

        我的手背上炽热无比，那是当年分割异能时留下的契约痕迹。

        哪怕涩泽龙彦的异能力一瞬间斩断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但我相信皇后可以找到我，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

        我仰着头，凝视着它：“皇后！”

        我相信它会懂我的意思。

        皇后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一声长鸣，然后张开翅膀飞向天空。

        因为涩泽龙彦的关系，我的异能力第一次拒绝了我的呼唤，但是等到皇后来到我面前时，我感觉原本被压抑在身体里的什么东西似乎要汹涌而出。

        我站在高楼之上，脚下是万家灯火，我冲着夜空伸开双臂，黑色的发丝随风飞舞着。

        我一字一字，肃然念道：“敕令——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吾所立足之处，皆为国土，吾之前再无阻者。”

        原本盘旋在我上空的皇后发出尖锐的叫声，然后猛然坠下，声音穿透天际：“吾皇万岁万万岁！”

        【异能力·吾皇万岁】发动！

        “轰！”

        我和皇后的身体上同时绽开无数的金光，在剧烈的声响中向外蔓延开来，金光所到之处周围的空间出现细小的裂痕。

        我闭上眼，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跌入无尽的黑暗里。

        整个世界在漫天金光下轰然破碎。

        ……

        我从高空中急速坠落，强烈的失重感将我包裹着，身体轻飘飘的，像是灵魂都飞远了。

        我听见有人大喊：“黄尚！！！”

        我蓦然睁开眼。

        一张巨大的网冲着我的方向飞射过来，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发动异能，“破！”

        所谓的【吾皇万岁】，所处之身即为帝王，所言之词即为真实。

        言灵在一瞬间生效，巨大的网被无数的金光切割的支离破碎，消失在空气中。

        我稳稳地翻身落在地面上，看着不远处气喘吁吁一身狼狈的某个人：“顾队长！”

        “黄尚！”对方显然之前被折腾地不轻，他有些急促地把重要信息说了一遍，“这是我的异能力！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可以让异能与主人厮杀！”

        国外异能者连续自杀事件，异空间，诡异的人影……电光石火之间所有的线索都被我串联起来。

        ……原来如此。

        难怪照片里那些异能力者都像是自杀一样死于自己的异能，涩泽龙彦的异能是将异能力与主人分离，然后让他们相互厮杀……这样一来那些死去的异能力者某种程度上说的确是自杀没错，只不过他的异能力在种花家被九州结界压制，所以至今没有造成的大的影响。

        不过这么一来，在涩泽龙彦的空间我就不能和皇后一起使用异能，毕竟谁也无法预料到异能力变完整后是否还会被分离出来。

        顾雁的异能【天网】是纯辅助类型的，只能单纯地发射出巨网对目标人物进行捕捉，分离出来的异能力也是如此，对方长着一张和他相似的脸，只不过身形更加虚幻，额头上镶嵌着一块菱形的红宝石，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我拔出随身匕首，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网】的人形异能，对方瘦削的身躯忍不住颤抖着，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生生挤出些许名为恐惧的表情。

        “原来异能力也会害怕吗？”我忍不住勾起唇角，冷笑一声，“真是……弱小啊。”

        【天网】转头就跑。

        “想跑？！”

        银光划过。

        “斩！”

        “咔嚓。”

        匕首在言灵的加持下直接命中【天网】，原本镶嵌在对方额头中央的红色宝石破碎，人形异能的身躯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顾雁平复了一下呼吸，粗声道：“我的异能回来了。”

        “果然，只要击碎那个红宝石就可以夺回异能力了。”我捡起匕首收回刀鞘，看向顾雁，“顾队长，其他人呢？”

        顾雁苦笑着解释：“雾气一出现我们就遇到了攻击，为了躲避攻击我们不小心走散了，现在我也不清楚他们在哪。”

        “顾队长，你去找霞晓姐他们，我去找涩泽龙彦。”我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必须尽快解决他，不然我怕雾气会扩散开。”

        “开什么玩笑，”对方一脸不赞同，见我固执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语气，“黄尚，我知道你的异能力很强，但是涩泽龙彦的可以分离你的异能，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异能力被分离会有什么后果？”

        “这您请放心，”我伸出手，皇后乖乖地落到我的手背上，“我的异能本来就不完整，只要我和皇后不同时使用异能，他的能力就对我不起作用，而换成其他人去异能可能会被再次分离，所以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而且，最重要的是——”

        我抬眸，环顾四周。

        映入眼底的是一座近乎破败的城市。

        宽阔的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辆撞在一起的汽车，看样子像是行驶过程中突然追尾，地上散落着无数碎玻璃和碎石块，原本平整地地面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犁了一遍，路基被掀开，露出下面的石面。不远处的几栋建筑仿佛被火烧过一样，冒着黑烟，墙壁上是黑色的熏痕，而旁边的一栋居民楼更是夸张，上半部分直接被削去，只留下下半部分残骸。

        s市是全国第二大城市，这里面不知道生活着多少异能力者，如今他们都被卷入这场雾里，与自己的异能力相互厮杀，这其中不乏一些破坏力极大的异能力者，哪怕知道在九州结界庇护下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也必须要制止涩泽龙彦的行动。

        更何况我们也不清楚这里发生的一切是否会对现实世界造成影响。

        谁都不敢赌。

        我的目光森冷，眸子里冰冷的金色中流淌的杀意几乎要实质化。

        “我决不允许有人在种花家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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