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鸟铳

坤宁宫内，张嫣正在亲手制作妆粉，身旁的阿奇将早晨张嫣让自己收集晒干的紫茉莉花种递了过去，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张嫣制作。

        “这紫茉莉花种得先放在锅上蒸熟，然后去了黑色的外壳，在阳光下晒两个时辰。晒完后放入瓷碗中研磨，然后将这研磨好的粉放入瓷盒中就成了。若嫌不够香，可再往里面兑一些香料。”张嫣认真的研磨着花种，嘴里不断和阿奇讲述着方法。

        阿奇将之前快用完的紫茉莉妆粉倒在掌上细细看，果然轻白红香，摊在面上十分匀净，不似一般的铅粉青重涩滞，还易伤害肌肤。

        “这妆粉制作方式可真特别，奴婢尽从来没见过呢。”阿奇忍不住将紫茉莉花粉涂了点在面孔上，顿时面色变得极为白净，顿时兴高采烈了起来。

        “这制作方法可是本宫家乡特有的，本宫将此方法改良了一下罢了。本宫给这妆粉起了个名字，叫玉簪粉。”张嫣看着阿奇如此爱美的欣赏脸上擦了粉的自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娘娘家乡的妆品制作工艺可真多。之前娘娘制作的胭脂也是极妙，不似别的胭脂如此难上色，只用细簪子挑一点抹在手心里，用一点水化开抹在唇上，手心里剩的就够上腮了。”阿奇顿时想起了前段日子张嫣制作的如玫瑰膏子一般的胭脂，对着张嫣喃喃说道。

        “这玉簪粉可得多做一点赠给莲儿和娇儿。”张嫣看着面前研磨的这些紫茉莉粉，脑中似乎在想怎么分配。“对了，还有琴儿。她这几日少女怀春，这种妆品她必定用得上。”

        就在这时，一个年未弱冠长得极其漂亮的小宦官走了进来，此人正是高永寿。

        “皇后娘娘，皇爷让娘娘一同前去看放鸟铳。”高永寿一进来就给张嫣行了个礼，说完来意后就退在了一旁。他心想自己也是倒霉透顶，这几日帝后二人之间僵得很，他还得为朱由校传话，可不就是往枪口上撞么。

        “高公公，本宫身体不适，不能前去。请回吧。”张嫣一听高永寿如此说，脸色瞬间一黑，连忙冷漠的回绝了。她本来因制作妆粉心情尚可，结果这么一来瞬间心情变得极差。

        高永寿走后，阿奇急得要命，赶忙问着张嫣道，“皇后娘娘，自从上次孙宁事件后娘娘和皇爷二人就关系极僵。现如今皇爷亲自来请娘娘去看放鸟铳，娘娘如此拒绝，这不是让娘娘的关系和皇爷变得更差吗？”

        “本宫正是对他失望极了，面对宫里的惨案却如此漠视不理。本宫理解奉圣夫人从小照顾他，他对奉圣夫人有感情。但他不能如此纵容奉圣夫人为非作歹。”张嫣脑海中想到孙宁在坤宁宫那日向她求救的模样，然而她身为中宫皇后却连深查下去都不能，可真是令人难受。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突然坤宁宫闯入一人。来人正是朱由校，只见他一幅怒气冲冲的模样，仿佛生吞了旁边人似得，吓的旁人低着头不敢喘气。

        “宝珠，你不是说你病了吗？你居然骗朕。”朱由校本想怒气冲冲的发一通怒火，但一看见张嫣的脸，他顿时就脾气软了下来，最后只是对着张嫣语气缓和的抱怨道。

        “臣妾累了，不想去。”张嫣见朱由校居然亲自来了，不由得一惊，但很快淡定了下来，对着朱由校回答道。

        “宝珠，朕一个人无聊，你看在朕亲自来找你的份上，就陪朕一起去看吧。”朱由校眼见张嫣态度如此坚决，只得语气缓和的请求道。

        张嫣看着如此粘人的朱由校居然亲自来了，她不去也有失体统，只得跟着朱由校一道去了。

        朱由校眼看张嫣最终去了，忍不住喜笑颜开，忙催着张嫣去梳妆打扮。

        草场上，张嫣与朱由校几人正坐着观看小火者王进表演放鸟铳。只见王进点燃火绳，用手将金属弯钩往火门里推压，“砰”的一下火药顿时射了出来。看得人不觉眼前一亮。

        “好！”朱由校眼见王进射击的如此漂亮，忍不住站了起来拍手叫好。

        张嫣端坐在座位上，静静的看着王进表演着放鸟铳，由于坐的有些久了，她不觉有些疲倦。面对这种热武器表演，喜静的她着实不感兴趣。但既然都跟着朱由校来了，也只得寂寞的继续看着表演。

        “王进，再放一个，若放的好朕重重有赏。”朱由校顿时来了兴致，让王进继续表演。

        王进见朱由校正看得尽兴，他心中顿时一乐，若能讨得朱由校龙心大悦，他也有光明的前途。他手拿着鸟统，打算一展自己的绝活。

        他刚点燃火绳，由于太过得意忘形，他并没有及时扣动扳机，火药提前漏了出来，鸟统顿时炸裂开来，一股热浪席卷而来，火药四溅。

        “啊！”由于害怕和疼痛，王进不觉惨叫了起来。仔细一看他的左手都被炸掉了，伤口正源源不断的流着血，看上去好是血腥。

        “宝珠小心！”当张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被一个瘦削的身体护到了身下。由于身体贴近，好闻的花香味加上男孩特意的荷尔蒙气味嗅的张嫣瞬间心跳加速，她嘴唇微动，想说着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朱由校身后几个小宦官拉着浑身是血的王进去处理伤口，由于王进疼的厉害，一路上不禁发出了阵阵惨叫，听着令人心惊。

        见王进走后，朱由校和张嫣爬了起来。张嫣见朱由校身上也有几道血口子，正往外冒着血，不由焦急的关心道，“陛下，没事吧？”

        “朕很有事，若宝珠能不和朕怄气，朕的伤就会好了。”朱由校看着张嫣如此关心自己，内心不由得乐开了花，对着张嫣就是一阵打牙犯嘴。

        “陛下真是贫嘴。”张嫣眼见自己主动关心，朱由校居然趁机戏弄起她来，脸不由的涨的啡红，深深地吞了一口气，头急忙低了下去。

        “宝珠这话可是不和朕怄气了，之后可不能故意躲着朕了。”朱由校眼见张嫣因害羞而小脸通红，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宝珠一想到刚才朱由校如此护着自己怕自己受伤，心里顿时一暖，对着朱由校缓缓的点了点头。二人之间气氛变得极好，仿佛之前的不愉快并没有发生一样。

        咸安宫内，此时周静妍正站在客氏身边，漫不经心的听着客氏的骂骂咧咧。自从客氏回宫后变得更为嚣张，面对她解决不掉的皇后也是一肚子怨气，她不禁听着心烦。

        她依稀记得自己幼时入宫，被分配到慈庆宫作最底层的宫女。那是朱由校还是万历帝最宠爱的皇长孙，在慈庆宫里也是皮的像个孙行者一般。由于工作接近，他们二人也是熟络了起来。

        一日，朱由校突然满面疑惑撞见自己父母行羞耻之事，一时之间不知道找谁诉说疑问，却找到了她。

        她年纪本就比朱由校大一岁，近来也渐通人事，今见朱由校如此光景，心中便觉察了一半，她遂和朱由校偷试一番，幸得无人撞见。

        她深知自己只是一个宫女，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于是只得跟着客氏，想办法离他近一些，说不定能被他看中，成为他的女人。哪知他可从来没正眼看过自己一眼。

        然而，每个帝王即位后都会面临选后妃。他也不例外。当张嫣进宫后，他看向张嫣的眼神明显慢慢的爱意。她怎能不嫉妒，怎能不难过。

        周静妍思绪回过眼前，她眼睛红红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她笑自己从不曾被朱由校看上一眼，既然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能得到。

        十月初六这日，正是皇后千秋节，这一大早张嫣就开始忙活，又是命妇朝拜，又是赐大臣上尊珍馔。忙活了一大早上的张嫣整个人都累得不行，只想回去安心休息。

        等命妇大臣走后，张嫣在丫鬟的帮助下摘掉了沉重的凤冠，正打算回宫。就在此时，朱由校早已换好便装，朝着张嫣走了过来。

        “宝珠，今日是你生辰。陪朕去西苑划船可好。”朱由校伸过手帮张嫣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认真问着张嫣道。

        “忙了一早上，陛下居然还要去划船。陛下精力可真旺盛。”张嫣对朱由校提出如此想法表示颇为震惊，一时间想拒绝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划船可好玩了。宝珠你就陪朕去吧好不好。”朱由校眼见张嫣又想拒绝，连忙对着张嫣低声细语道。

        张嫣看着朱由校企盼的小眼神，忍不住一阵心软。她沉默良久，最终点点头同意了。

        西苑桥北水最深处，此时一艘小舟正在荡漾。张嫣早已换下厚重的礼服，此时正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大氅，头上简简单单的梳了个高髻，只戴着当日天启赠与她的金钗，但却丝毫掩盖不了她的绝美容颜。只见她静静的坐在小船上，看着朱由校独自手持篙橹划着船。

        “宝珠，你喜欢坐船吗？”朱由校放下篙橹，用手随意的玩弄着水花，整个人好不惬意。

        “陛下，适当劳逸结合也好。但平日还是得将心思放在朝政上。辽东战事焦急，今年收成也不好。唐太宗曾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得深知这样的道理才是。”张嫣认真的看着朱由校，淡淡说道。

        “宝珠，你可真是我人生的老师，如此规劝我呢。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看来朕选你为后可真是朕的荣幸。”朱由校看着张嫣一本正经的劝诫她，他并没有感到啰嗦，反而心情极佳。他知道，张嫣是在为他好。

        “陛下若能听进去则是极好的了。其实臣妾挺喜欢和陛下一道相处的。”张嫣看着朱由校并没有厌烦，反而如此说话。她内心不禁一阵欣慰，她知道他本性并不坏，只是不大成熟。若好好引导，他必定能成为一名明君。

        “张嫣可吃过丝窝虎眼糖。这是宫内秘制的糖，宫外可是吃不到的。小时候朕喜欢吃的很，但父皇和母后都不让朕多吃。也就每次见到皇祖才会有机会吃。你可得尝尝看。”朱由校突然从袖中掏出了几块丝窝虎眼糖，自顾自的自己吃了一块。“今儿的不甜。”

        张嫣也从他手中接过丝窝虎眼糖，也放在嘴里含了起来。丝窝虎眼糖口感沙沙的，咬下去又有一些脆。味道清凉中带有香浓的甜味。果真是美味极了。

        “挺甜的啊？”张嫣不解的看着朱由校说道，她不禁怀疑自己的味觉是否出问题了。

        突然，朱由校径直对着张嫣就吻了过来。他不停地在张嫣唇上蠕动，时而轻轻地咬磨着，时而又伸出舌头在张嫣的唇上添食着。紧接着轻轻的扣开张嫣的牙齿，将她嘴里的糖卷入自己口中。

        张嫣顿时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她也闭上双眼回应着他的吻，仿佛一切理所应当。

        “这样才甜呢。”朱由校吻完后正一脸兴奋的嚼着口中的糖，丝窝虎眼糖带有张嫣嘴中的清香显得格外美味，他都舍不得吞下去。

        “陛下又在戏弄臣妾了。”张嫣小脸红扑扑的，由于刚才激烈的亲吻，嘴唇上的口脂早已花掉。她只得小心的用手帕擦拭。

        “老夫老妻之间的亲热，怎么能是戏弄呢？宝珠，这糖真甜，朕还想吃。”朱由校眼看张嫣一脸娇羞的表情心情仿佛更好了，像个孩子似得兴高采烈的用手臂打着水花玩。

        “陛下不能吃了。”张嫣的脸瞬间更红了，话语也变得吞吞吐吐的。看的朱由校是又爱又怜。

        傍晚，乾清宫内。朱由校正批着奏折。奏折内依旧是那些文臣啰嗦的话语。有认为去年朱由校对移宫案处理方式不妥的奏折、也有对客氏回宫不满的奏折。朱由校烦躁的干脆扔了毛笔，索性在躺椅上躺了起来。

        “皇爷可要奴婢帮忙收拾？”见桌子被弄的乱七八糟，范琴连忙走向前打算收拾起来。

        “阿琴，你可是喜欢朕？”朱由校看着面前羞涩的少女，顿时来了兴致，连忙挑逗的问道。

        “谁…告诉皇爷的…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范琴眼见面前的心上人戳穿了自己的小心事，脸的仿佛被烈日烤得发烫，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朕自己看出来的。你平常一直看着朕，这小心思可藏不住呢。”朱由校看着面前虽害羞还故作镇定的少女，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紧接着招呼着身边两个小宦官，对他们说道，“朕即日封范琴为贵人，住入景阳宫。若能诞下皇子，朕则封为妃。”

        突如其来的喜事弄的范琴懵懵的，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对朱由校道谢。“谢陛下。”

        “阿琴以后可是朕的贵人了，还行宫女礼呢。”朱由校看着面前涩涩的少女，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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